徐夷光凝視著那些孤魂，覷著蔣聿城，再次問道：“看得見嗎？”

  “看得見。”

  蔣聿城目光掃過那些孤魂，握著方向盤，開得平穩。

  “兩男一女，是嗎？”

  徐夷光：“……”

  望著車窗外跟在他們車不遠處，想趕過來的兩男一女的孤魂，徐夷光頭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她修煉這麽多年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見得不少。

  常人能見鬼，總有一些原因。

  普通人若能見鬼，一般是前段時間剛撞過邪，身體裏殘留陰氣，導致磁場偏陰，與鬼相近，自然可以看到鬼。

  或者，便是八字有異，天生可以見鬼。

  再不然，那就是後天機緣造化，開過天眼的。

  可是蔣聿城根本不屬於這三者中的任何一種。

  徐夷光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並不像是開過天眼的，八字她也檢查過，並非特異，陰氣也被她除去了。

  為什麽，蔣聿城還能夠看到那些孤魂？

  徐夷光思忖著，餘光瞥見那些孤魂愈發靠近，她心下不耐，直接扯下了招陰符，一道淨化術打出去。

  那些孤魂，立即不敢再靠近，迅速消失在道路之上。

  見狀，徐夷光歪著頭看向蔣聿城，問道：“蔣隊長，你小時候有沒有遇到過什麽鬼？或者這些年裏，你有沒有見過什麽奇怪的東西？”

  “沒有。”蔣聿城直視著前方，開著車，回答道。

  徐夷光：“那你是從什麽時候能看到鬼的？從昨天晚上開始？”

  蔣聿城微微點頭。

  徐夷光皺眉，“這就奇怪了，我昨天隻是臨時讓你和蘇秀秀看到鬼而已，那種術法本來就是短時間內的，出了病房，應該就沒用了，你怎麽現在還能看到鬼？”

  蔣聿城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對這些都不懂，不知該說什麽。

  “怎麽回事……”

  徐夷光撓撓頭，嘟囔道：“那你身邊，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

  “怪事？”

  蔣聿城微微眯起眼，還真想起來一件事。

  “倒真有一件。”

  徐夷光立馬看他，“什麽什麽？”

  “我們在四九城最開始住的軍區大院，是在城郊，原本是一處亂葬崗，改造成了軍區，跟我差不多住在裏麵的人，小時候或多或少都見過鬼，唯獨我從未見過。”

  徐夷光一頓，“都見過鬼？”

  蔣聿城微微點頭，“比如魏博揚，他小時候有一次高燒不退，嘴裏迷迷糊糊一直在喊一個人名：‘崔勳’。崔勳是和我們一個大院的孩子，但很早之前意外落水，沒救回來。魏博揚那次發燒的時候，崔勳已經死了四年。”

  魏博揚和崔勳關係比較好，僅次於他跟蔣聿城。

  當時崔勳的屍體被從河裏撈出來的時候，魏博揚就大哭過一場，後來還‘自閉’了好久。

  但當時他很小，才六歲多，四年過去，以前的記憶，早已不甚明朗，再加上有了新的小夥伴，他很少再想起崔勳。

  可那次他高燒不退，嘴裏念叨的居然是崔勳的名字，還說要和崔勳去玩。

  魏博揚家裏人都嚇壞了，最後還是魏振明去廟裏求了個平安符回來，放在魏博揚身上後，這才漸漸沒事。

  也就是那時候起，魏振明私下裏，便很相信神鬼之說。

  隻不過當時風氣管得嚴，他一個軍人，哪敢弄這些，便都放下了。

  這次魏博揚再次出事，他大約就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才會那麽相信魏博揚確實是撞鬼了，徐夷光是真的能幫助他們。

  “那次博揚退燒痊愈，重新活蹦亂跳之後，軍區大院裏，就一直有個傳言。”蔣聿城淡聲道：“有人說，崔勳還沒有去投胎，大概是看魏博揚有了新夥伴，都不陪他玩了，想把博揚帶走。”

  當時那些隨軍的家屬，私下裏將這些話，說得繪聲繪色。

  蔣聿城也跟著聽過一耳朵。

  但他那時候也還小，這麽多年過去，早就忘了。

  直到徐夷光問起來，他才回憶起來，還有這麽一檔子事。

  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奇怪的事。

  “那軍區裏其他孩子，身上也發生過這種事嗎？”徐夷光追問道。

  蔣聿城：“其他人，我倒是不太了解，隻是聽我父母說起過，崔勳差點將博揚帶走那件事之後，有幾個小孩子，曾經聽見有人在崔勳失足的那條河邊哭，聲音很像崔勳，幾個孩子回去都嚇壞了。”

  當時軍區裏的人，便都說，是崔勳太孤單了，想找個玩伴陪自己，為防止自家孩子被崔勳帶走，他們都勒令自家孩子不準出門，更不準去那條河邊。

  那條河，就在軍區大院的後麵，平時養一些魚蝦。

  後來，出了這些事，就有人提議，幾家湊錢出資，將後麵那條河給填平了。

  填平的時候，還有人請了個人，偷偷念過往生咒。

  從那之後，倒是再也沒有傳出來，崔勳去找哪家哪家的孩子。

  “可是，別人家的孩子都碰見過崔勳的時候，你卻見都沒見過他？”徐夷光聽明白了。

  蔣聿城嗯了一聲，“當時還有人跟我開玩笑，說我和崔勳關係不好，他怕我，乃至死了之後，都不敢來找我。”

  說起來，他真覺得荒唐，無奈地一笑。

  徐夷光卻留了個心眼，“那除了這件事之外，這麽多年裏，你無論是在野外在戰場在人跡罕至的鬼地方，還是在家裏在軍區，都沒有見過所謂的鬼魂，是吧？”

  蔣聿城點頭，“可以這麽說。”

  “這樣看來的話，你倒像是百邪不侵，那些鬼怪都躲著你的樣子。”徐夷光托著下巴，“可是，你怎麽就突然間能看到鬼了呢？”

  蔣聿城看著她那絞盡腦汁的模樣，問道：“這件事，很嚴重？”

  “啊？”

  徐夷光正深思著，聞言，她茫然了一瞬，才明白過來，解釋道：“哦，這件事啊……其實怎麽說呢，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

  “常人總是見鬼，對心理影響太大，也影響生活，容易聚集陰氣以及招惹不幹淨的東西，嚴重的話，可能會影響自身壽命。但，也有很多人，譬如天生適合修煉的，後天機緣開過天眼的，見到鬼對他們來說影響並不大，隻要裝作無事就行了。但小隊長哥哥，你這問題出在於，你隻是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總見鬼，總歸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