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鹿陳拿著手機窩在角落接電話，一臉焦頭爛額的模樣，陳誠想問兩句出什麽事了，但又實在問不出口。

  因為她現在也是一樣焦頭爛額。

  這個焦頭爛額說的是，那幾個路人王者來都來了，可這會卻吱吱嗚嗚的互相推諉起來。

  陳誠不知道他們在猶豫什麽。

  是為了酬勞呢？

  還是別的。

  盡管如此，她還是好聲好氣的和身旁的同事替這幫年輕小夥子們，做起了工作來。

  其中一人問：“叫我們過來，就隻是好好分析比賽？”

  陳誠沉吟一會兒，直話直說：“遊戲裏的事情，你們肯定比我們懂。比賽是肯定要分析的，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讓你們盯緊了那個叫吹神的，看他操作有沒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

  又一個接上話頭：“說白了，就是讓我們硬抓失誤，然後往死裏黑唄。”

  一旁的同事本想辯解幾句，但被陳誠攔下來，她抬頭朝麵前那個和自己弟弟年歲相仿的少年看去，裝作看不見他眼中的鄙夷一樣，輕輕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就是這樣。”

  那少年擺擺手，“對不起，這活我們幹不了。”

  “酬勞的問題是可以商量的。”

  “不是錢的事……”

  身旁的女同事一下子坐不住了，張嘴就來了這樣一段：“不是為了錢，那還是為了什麽？在電話裏溝通時，雖然我們沒有說的那麽直接，但你們也不是傻子，那個意思都懂的……如果接不了，當時就不要一口一個沒問題。現在擱這裝什麽大尾巴狼呢？我看是滿腦子想著坐地起價，對吧？”

  都是年輕人，這一番話一落，逼的對麵火氣也上來：“以為都像你們，為了錢，什麽昧著良心的事都幹？”

  其中一人打圓場道：“我們一開始肯接，是因為頭兩場打完，以為吹神真就是一個靠炒作上位的廢物，自己垃圾就算了，還連累中國丟人現眼……我們那時候不知道真的吹神一直沒上啊，而且人家現在這場打的確實好！”

  這時那個之前一臉鄙夷的年輕人又搶過話頭：“看著LPL丟了這麽多年人，難道看到咱們中間總算是出了個有血性的，把棒子打的屁都不敢放半個！我就把話放這裏了，如果這樣一個人物都被黑垮了，那你們就都他媽是賣國賊，鐵漢奸!”

  又有人說：“在打車來的路上，我們哥幾個就說，這個親爹我們都跟著一塊認了，這份忤逆子的活計，還真幹不了。”

  身旁的女同事一下子就笑了：“看看你們這寒磣樣，一身幾十塊的路邊攤，在這充什麽梁山好漢呢……要不要我把微信記錄翻出來瞧瞧，當時接活時是怎麽爭著搶著來幹，又是怎麽喊爹爹叫奶奶在我麵前賣慘，現在好了，活給你們做了，我們還成鐵漢奸賣國賊了！”

  那幫年輕人裏，其中一個算是比較明白事理的張嘴道：“感謝小姐姐提攜，你的恩情，我們一直在心裏記著呢……但這次真的幹不了。”

  聽到“恩情”這兩個字，陳誠看到女同事一下子眼紅了，隻覺得女的果然都是感性動物。

  “你也會念著恩情？我真的是壞了腦子，那時候才會冒著那麽大的雨，深更半夜的給你去

  網吧送吃的……現在手機上有外賣可以點了，所以我也就用不上了，對吧？”

  對麵的小夥子一下不吭聲了。

  “你們要是念著恩情，就不會為了一個麵都沒見過陌生人，來指著鼻子罵我做人昧著良心。”

  陳誠把眼睛輕輕一合，又笑了，原來她氣的是這麽回事。

  難怪這叫小媛的平時在公司裏一直乖巧文靜，今天卻像變了個樣似的。

  就像女生最喜歡問男朋友，到底是她重要，還是你媽重要一樣。

  不過換到小媛這裏，就變成了，到底是她這個一直照拂你們的姐姐重要，還是這那個與你們素未蒙麵的吹神重要。

  對麵的回答一下子讓她氣哭了。

  這時邊上的男同事見小媛都梨花帶雨了，便湊過來說了兩句：“大家都年輕過，也熱血上

  頭過……我年紀比你們大，作為過來人說一句，小夥子們，骨氣不是不可以講，但講骨氣也得有資本的，至少得先活成個人樣。”

  又有人說了：“哥們確實是窮，穿著的也是幾十塊的路邊攤。我們確實也是哭著喊著求你給活我們幹，但這半場比賽看下來，我們不光是認了個爹，最重要的是這個爹教我們學會了一件事，就是被別人打的再還不了手，脾氣還是講的。再窮，骨氣還是不能丟的。”

  “你看看台上那南宮，脊梁骨都斷了，這就成人樣了？”

  見那男同事還要回嘴，陳誠連忙擺手製止，意思是“別爭了”。

  她又換上一臉誠懇的笑容，望向麵前的年輕人們：“這事既然你們不想辦，就別辦了。請你們體諒一下，今天我們公司確實是出了點亂子，所以大夥心裏都急的慌，搞的說話都拿捏不好輕重……他們說了些什麽，我跟你們道個歉，別往心裏去了。”

  這一番話說的，又讓那幫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陳誠微笑著說：“其實我真的很欣賞你們的骨氣……是真的，沒有半點別的意思。不管是穿路邊攤也好，還是幾千塊的名牌，人隻要活的問心無愧，那才是真正的人樣。”

  看著麵前這幫小夥子紅著臉抓頭撓腮起來，陳誠補上一多：“今天的事辦不成，不代表以後沒機會，以後需要你們幫忙的事還很多……對了，你們是怎麽來的，要不我幫你們叫個車？”

  其中一人說：“姐姐，你是個好人。”

  “其實大家都是好人，隻是效忠的立場不同，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樣。”

  又有人為難的問：“我們這樣放你鴿子，你們還能找著其他的人嗎？”

  小媛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就是找著，等他們過來，比賽估計都完了，還有什麽用？”

  一時間年輕人們臉上的神色更為難了。

  “你們千萬不要有壓力，為了幫我，就違背本心做事，真的沒關係的……”陳誠回頭朝茶水室那邊看了一眼：“我弟弟也是幹過解說的，他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