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陳捧著手機避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問：“判十年？這也太雞兒誇張了吧，那幫條子們怎麽不說就地槍決得了？”

  牛結實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我已經叫山雞過去了。可那小子至今都沒給個回信，微信不回，電話不接。搞的老子比賽都沒心情看了，真的就X你媽！”

  “其餘人呢？一個回信的都沒嗎……我看你別著急，那幫條子們不就是故意整個名頭出來，好來獅子大張嘴……”

  這時黑子的聲音從裏頭傳過來：“我聽那口風，好像這次的事不一樣啊。”

  “有什麽不一樣的嗎？不他媽都是為了錢。”

  黑子又說：“問題是，咱們哥幾個兜裏都空了，有個屁的錢啊”

  “你他媽少洗兩回腳，那錢不就省下來了？”

  “要是老子像你一樣有姑娘主動朝懷裏送了，老子還洗個屁的腳！”

  牛結實又截斷了黑子的話鋒，“我是想問問你舅舅那邊有沒有路子，打探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要今天這一關能過，別說賣命，以後我牛結實替他做牛做馬都成。”

  鹿陳知道大哥問的不是路子，而是能拿來收買神仙的香火錢。

  一時間他心底煩躁的很。

  不是覺得這個錢，舅舅不肯出。

  他就是知道舅舅太肯出了。

  你敢買，他就真敢把命給你賣了。

  那種吃人骨頭都不吐的賣。

  真正讓鹿陳煩躁不安的是，他知道為了兄弟，這條命牛結實是敢拿出去賣的。

  這時手機那頭又傳來黑子一聲驚叫：“我操，吹神牛逼啊！”

  鹿陳罵了一句“牛你媽B呢”，就把語音掛斷了。

  這時辦公室也響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我操，牛逼啊這是。”

  鹿陳憋著一肚子的火，以為是吹神真幹出什麽牛逼的操作來了，進門一看，發現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個放PPT的投影儀，現在播放的不是比賽畫麵，而是一個小視頻。

  鹿陳銜在嘴裏的煙一下歪了。

  視頻裏，一個紋身花臂男，這會正被一女的拎著頭皮，一下又一下的往地板上磕呢，見紅了不說，周圍那幫橫七豎八坐在地上的年輕小夥，全都是鼻青臉腫。

  別人震驚，震驚的是視頻裏的女人長的弱不禁風，一臉楚楚動人的模樣，沒想到下手竟然這麽狠。

  鹿陳震驚的是，這他媽不就是老子的兄弟們嗎？

  他這才明白過來黑子剛才說的不一般，到底是怎樣的不一般。

  這女的是誰？

  老城幫的人嗎？

  看著又不像。

  這時視頻裏的女人朝鏡頭看了一眼，雖然又趕緊抬手把臉遮住，但大家還是都看清楚了。

  這個看清楚，讓整間會議室裏的男人更震驚了。

  這他媽不是阿狸嗎？

  鹿陳看在眼裏也震驚，震驚壞了。

  看頭先那一幕，他氣得恨不得衝進去殺那女的全家。

  可眼下氣歸氣，身體倒是相當誠實的做出了反應。

  這時有人接了一句：“阿狸，放開那個兄弟，衝我來……我也想被阿狸的紅高跟踩在腳下，叫女王。”

  一陣沒羞沒躁的哄笑聲響起來。

  鹿陳罵了一句“死不要臉”，心底的聲音在說，老子也想。

  這時有人又切了一個視頻：“別想了，你們再看下一個視頻，看你們還笑不笑的出來。”

  投影儀又出來了這樣的畫麵，一個一看就是舉足輕重模樣的中年男人，對著阿狸在點頭哈

  腰。

  當一整排穿著貨真價實防彈服，一看就是效命於均衡教派的人馬闖進鏡頭時，全部人都傻

  眼了，互相對視，都在問：“這是在拍電影嗎？”

  隨後，那個當官的男人，連同身後的一條人馬，紛紛對著阿狸立正敬禮。

  沒有人笑了，也沒有人吱聲了。

  一陣死一樣的沉默。

  片刻過後，有人冷冷的問了一句：“我說這女的，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這個人嘴上是在問的什麽來頭，但鹿陳也聽出來，他真正要問的是，憑什麽？這也配？

  到底是出了事，用得著搞出這麽大一番陣仗來嗎？

  人家一個小地方仗著有德瑪西亞做保護，在守望之海挑事，都挑到家門口來了。

  你們現在難道不應該去維護艾歐尼亞的意誌嗎？

  為什麽要對一個女人敬禮？

  這女的到底又做過什麽貢獻？

  “所以艾歐尼亞的均衡教派，現在的工作，都是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隻為她一個人服務，對吧？”

  “長這麽漂亮，估計是被哪個大佬包了吧。”

  “現在人家車都能開進艾歐尼亞的舊日聖殿了，就是再出別的什麽事，我都不會感到稀奇了。”

  一陣義憤填膺過後，有人用更陰森更恐怖的口吻開口道：“聽網上那些在比賽現場的觀眾說，這女的和吹神有一腿。”

  大家全都沉默了，那種大氣都不敢出的沉默。

  是那種看著別人目無王法，不禁怒急攻心，又無能為力的沉默。

  鹿陳冷笑了一聲，隻說：“難怪黑不動——”

  原來這人真有天上的來頭。

  這時鹿陳的手機又響起了，一看是舅舅鹿趙安發來的。

  點開微信，發現是一個監控錄像拍的小視頻。

  視頻裏，穿著選手製服的男的坐在休息室裏，突然從門口衝進來一個人。

  那人二話不說一腳就將坐著的踹翻在地，按在地上就是一頓拳頭招呼。

  視頻沒有聲音，拍的也模糊不清，看不清誰是誰的長相。

  但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個闖進屋來的男人，在最後戴上了一張惡鬼的麵具。

  鹿陳一下子笑了，“X你媽，還真就作威作福慣了，沒有王法……一言不合就把人按地上亂揍了。”

  不用舅舅解釋，他也知道打人的那個就是吹神。

  鹿陳在微信裏問：“這視頻是要拿來咱們的公眾號發頭條獨家嗎？”

  問的同時，他甚至已經忍不住在心裏構思起文案來了。

  “先別著急，再看看勢頭。”

  “有什麽好看的，這他媽都動手打人了……還不夠實錘嗎？”

  “你沒看網上的節奏麽？幾千萬網友和大小主播都跑來認爹了，搞不成這場比賽打完，這個爹還真讓他當成了，這個神也讓他封成了！”

  “我就不信這個爹，他真當的成……你就把這個視頻發了唄，讓那些一口一個喊牛逼，看看他們崇拜的吹神到底是個什麽人！讓他們好好認清楚真相！”

  鹿趙安在微信裏的語氣一下變得嚴厲起來：“別拿你大學裏學的那套一口一個新聞真相來唬我，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讀書把腦子都讀壞了……找個屁的真相，老子們要幹的是順勢而為！”

  鹿陳隻覺得一團無名火憋在心裏，沒有吱聲。

  鹿趙安的語氣一下又變得柔和起來：“這個爹，他當不成那最好。等到時候輸了比賽，全網把他當秦檜一樣往他身上吐唾沫時，我們再拿這個視頻出來踩一腳……但如果這場比賽真贏了，我們就得第一個磕頭去認爹，這個視頻就當賣個順水人情……吹神如果是個聰明人，心裏也會有數，因為我們原先本來是可以拿視頻去換熱度的。”

  “贏？怎麽可能贏……”鹿陳再也按捺不住的憤慨，衝著手機怒吼了一句：“你就告訴我，他媽一個靠炒作起來的廢物，怎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