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一聲公雞啼鳴將婷婷從睡夢中叫醒。

  一睜眼，婷婷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學，平時起床最少都要賴十分鍾的婷婷，直接掀開被子穿上衣服下了床。

  起床打開臥室門才發現爸爸媽媽的房門依舊緊閉著，堂屋的門也從裏麵插的嚴嚴實實，靠著婷婷臥室裏亮著的微弱燈光，婷婷才發現，家裏隻有她一個起了床。

  老舊的臥室門隻要一開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睡的正香的林靜也會被寂靜中的這一陣聲響給吵醒。

  不過頂多也隻是睜眼看一看窗外，烏黑一片就知道天還沒亮，便又重新睡去。

  婷婷一看媽媽還沒起床加上屋裏漆黑一片，自然也知道天還沒亮，雞叫也不隻是在天亮才打鳴，無奈婷婷隻能重新回到臥室關上房門。

  隻所以關上門自然是因為客廳堂屋放著的‘炸彈’---尿桶。

  遠在屋後一百米地的廁所，在夜晚是不會有人去上的，所以基本上都會在睡覺時在堂屋放上尿桶，夜裏起夜憋不住的時候也不用跑太遠，另外一個就是冬天在屋裏上廁所不凍屁股。

  不過有利也有弊，味道自然是不言而喻，所以林靜才不得不將臥室的門緊緊關閉。

  好在農村的周圍樹木眾多，早上隻要打開堂屋門，不到五分種味道就能散的幹幹淨淨，而且還會有很多的新鮮空氣，早起的空氣那叫一個清新。

  默默回到床上的婷婷怎麽也睡不著，開著燈從書包裏拿出了課本，翻看著昨天已經看完的書本裏的圖畫，一遍一遍的看完也記不住是啥。

  直到早晨五點半，林靜才起床，今天才是婷婷真正上學的日子，林靜自然很是上心。

  林靜將尿桶拎到屋後倒掉，回來先是洗漱一番，才開始著手做飯的事情。

  倒完尿桶一進大門就看見婷婷自己在壓水井前洗漱。

  “婷婷，今天怎麽沒讓我叫就起了？”

  今天的婷婷確實有些讓人意外，以前都是林靜飯做好，催三四回婷婷才能走出臥室，今天她都沒叫呢就這麽自覺的起來了。

  “媽媽，你趕緊做飯，我要去上學。”

  林靜一聽，好家夥原來是這個原因。

  “好，媽媽這就做。”

  早餐基本上沒什麽變化，這幾天都是饅頭加稀飯，饅頭還是前幾天林靜得空發酵蒸的，蒸一次也能吃個三四天，一次也不能蒸多，天熱容易餿掉。

  婷婷吃完飯林靜就帶著婷婷去了學校，林靜一手抱著豆寶一手拎著婷婷上課要坐的板凳。

  七點半不到，婷婷就坐在了教室裏，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前麵兩排肯定是坐不到了，隻能坐在第三排，林靜安頓好婷婷之後就抱著豆寶回家了，畢竟家裏也有不少活要幹。

  婷婷看著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同學心裏很想和他們一起玩，但這幾年村裏的小孩總是欺負她，讓她有些害怕和小朋友一起玩，隻能趴在桌子上看著那些調皮的同學追逐打鬧。

  時間慢慢過去，本來做在第三排的婷婷一下子變成了最後一排，那些來送孩子的家長都想給自己的孩子放到前麵坐。

  婷婷本想安安靜靜的看著。

  “那個，小孩，你先起來一下，我把俺兒子放在你前麵，這空這麽大呢。”

  “可這前麵沒有桌子了？”

  一個瘦的如秸稈一般的女人，一手拿著板凳，一手將婷婷趴著的桌子向後推去。

  “這不是有空嗎，俺兒子個子矮，這倆桌子中間縫隙這麽大，正好讓俺兒子坐這，我去後麵搬個桌子來就行。”

  婷婷本想說這中間沒有桌子她是坐在第三排的，還沒出聲就被桌子擠的從凳子上跌了下來。

  “哎呦，小孩你小心著點，趕緊往旁邊讓讓，這桌子沉的慌。”

  女人從後麵搬來了一張桌子，別看這瘦弱的身形，將桌子一頭頂在肚子上，一張桌子的重量簡直不在話下。

  婷婷被擠的沒辦法，隻能往旁邊撤了幾步，剛送孩子來的，以及已經坐在座位上的學生和家長，都在看著這女人在原本就沒有桌子的地方，自成一排，婷婷的桌子也被擠的向後退了一米。

  “好了，兒子，你先將就"著在這坐著，等見著老師我再跟他說說，看能不能給你調第一排去。”

  女人將自己的兒子往座位上一放，課本掏出來擺放好，還將兩根嶄新的鉛筆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我說，這就沒有這一排，你這從中間加一排這是什麽事，那第三排又不是沒有座位了，這兩邊都空著呢。”

  說話的便是一位老奶奶，手裏牽著和婷婷個頭"差不多的女孩，正準備坐在婷婷的左邊，中間也就隔著一個過道。

  “那兩邊能坐人嗎，萬一這學沒上成給我兒子整了個斜眼怎麽辦？”

  “那人家孩子不是也坐嗎，也沒見誰家長說坐邊上就得斜眼。”

  老太太說著看了看前兩排坐在兩邊的孩子，有的家長還在旁邊站著呢。

  “別人家我管你著，反正我就怕我兒子斜眼，我讓他坐中間怎麽了？”

  “你坐我也沒說不讓你坐啊，隻是你看看你把人家那閨女擠的，夾在兩排中間本來空就不大，這會你又加了個桌子進來，這人家孩子根本就坐不進去了。”

  婷婷被擠的已經沒法坐了，站在桌子旁邊看著兩人理論。

  “她進不去不會把桌子往後拉拉，後麵那麽大的空又不是沒有。”

  “那你咋不去後麵坐，不也就一排嗎，非要從這中間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就差這一米你兒子就看不見黑板了？”

  “我說你個老太太管好你自己就行，人家閨女都沒說話呢，你在這說個沒完了，我兒子坐哪礙著你事了咋的，在這跟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嘿，你這怎麽說話呢，我說什麽了我，明明就是你做的不對，在這欺負一個小閨女你還有理了，也不害臊。”

  “我害不害臊關你屁事，看不慣就別看，我想讓我兒子坐哪就坐哪，你管的著嗎，有事也是她媽來找我，你在這瞎摻和什麽。”

  女人說話聲音一句比一句高，語速還快，婷婷幾乎已經聽不太懂這女人在說些什麽，不過從女人的神情和動態來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人，比媽媽生氣時的模樣還要嚇人。

  “好了，我說你們二位就不要吵了，不就是一個座位嗎，老師昨天不是也說了嗎，等上學還會根據情況排位置的，現在就先找個空坐下。”

  旁邊一位年紀五十多歲的老頭，左手拿著煙袋，右手直挺挺的垂在身側，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會知道，這隻手是殘廢，幾乎是一動不動，連手指頭都不會動。

  “就是，我就給我兒子找個位置坐也礙人事，咋就這麽事呢。”

  女人說完還故意翻了個白眼。

  婷婷一看自己前麵加了張桌子，自己隻能將自己的板凳往後拉一拉，屋子裏一共就三排桌子，這下婷婷自成一排變成了第四排。

  好在時間過的快，班主任很快趕來上第一節課，家長們閑著無事的就站在外麵趴著窗戶看著，有事的就先回家了。

  “好了，今天是同學們上學的第一天，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孫老師，以後你們在學校裏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跟老師說……”

  一番自我介紹中，孫鴻遠看了看班裏的同學坐位情況，發現有不少高個子學生坐在矮個子學生前麵，這樣上課後麵被擋的同學肯定是看不太到黑板的。

  “好了，今天第一節課是班會，我們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排一下座位，因為有些同學長的個子太高，遮住了後麵的同學，所以要稍微的調整一下。”

  孫鴻遠下去調整之後，瘦弱女人的兒子比婷婷高了有大半個頭，胖胖的上下左右幾乎是將婷婷的視線擋的死死的。

  “這個同學，你搬到後麵跟這個小女同學換一換，你的個子太大了，把她都擋住了。”

  瘦弱女人的胖兒子一聽老師說完，拎著板凳就要跟婷婷換。

  “老師，我兒子不能坐最後一排。”

  在外麵一直密切關注的瘦弱女人一看自己‘辛辛苦苦’給兒子搶的座位就要給換走了，趕緊跑進教室，也不管現在是不是上課時間。

  “哎，這位家長，上課期間不能私闖教室。”

  “老師，我就跟你說一聲，這我兒子不能坐最後一排。”

  “為什麽不能坐最後一排，他這麽大的個子，你看看全班應該就數他最高了，坐在前麵擋其他同學視線。”

  “那不行，你看看能不能給我兒子調到第一排去，這樣他就不擋這孩子的視線了。”

  “他不擋這孩子，他直接擋這一豎排孩子的視線了，再說這又不是看不見黑板，這位家長，我希望您能理解一下，班裏一共也就三排，距離就這麽點能有什麽。”

  確實，孫鴻遠上大學的班足足有好幾十人呢，現在這班裏三排二十四個座位都坐不滿呢，家長還在這說個沒完。

  “可這最後一排不是……”

  “好了，這位家長，您要是覺得您兒子不想坐最後一排，那右邊第二排沒人，他坐那既不會擋同學也不是最後一排，您看怎麽樣？”

  “那不行，坐時間長了，俺兒子會斜眼。”

  “那照您這麽說，那您兒子還是不要來上學了，您直接在家裏請個私塾先生教吧。”

  “我說你這老師怎麽這樣，我……”

  “這位家長，一共就三排，您看看這屋裏誰有您兒子高，我打個比喻，我要是在您家前麵建一座兩層樓高的房子把您家的太陽給擋住，您願意嗎？”

  這孫鴻遠也是一陣無語，怎麽還有這麽倔強的母親，一點小事想不通。

  經過好一番的口舌之爭，瘦弱女人才算是答應讓她兒子坐在最後一排，不過條件就是前麵兩排集體往前挪了半米，婷婷因為身高原因被老師換到了第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