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你竟是這樣的師兄
作者:見異思劍      更新:2020-12-26 23:35      字數:7875
  “我是煉獄之主,是殘國之孤,是黑暗之海的主宰者,是九幽冥府的掌舵人你知道你在對我做什麽麽?你這是瀆神!褻瀆神明者,終將墮入地獄的更深處,形銷骨立,淪入永劫!”

  少女被金色的修羅壓在王座上,她的怒吼聲在冥殿中回蕩著,身後的巨大的白骨也蠕動起了身軀。

  它感受到了少女的怒意,張開了布滿鉤狀銳齒的錐形巨口,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修羅抬起頭,金剛怒目,與其對視,同樣發出了獅子般的低吼。

  修羅可怖,骨蛇亦是猙獰。

  “如果瀆神者會遭天譴而死,那麽如今十二尊神座上坐著的,早就該遭到天道的反噬了。”寧長久淡淡地開口。

  修羅死死壓製著她。

  少女每溢出一縷幽冥之息,都會被修羅無情地伸出大手,直接掐滅,打散。

  少女神色掙紮著,她在思考著要不要調動整座幽冥地府的力量進行反抗畢竟她的大腦中除了逃出生天的辦法,還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絕世隱秘。

  這些隱秘要是被侵犯,她真的會想盡一切辦法,將這個膽敢瀆神的少年殺死的。

  但探知她內心深處的隱秘,確實是寧長久的目的之一。

  這個少女自稱冥君二世,不管真假,她都是得到了冥君的遠古傳承,坐上了這幽冥王座的人。她腦海中應是傳承了不少有關太初神祇的隱秘往事。

  她就像是一本活著的史書。

  其中翻閱而見的往事可以與洛書中的所見所聞互補,讓他更看清這個世界的真實。

  魚王臉紅心跳地盯著那裏,聽著白骨羽蛇和金身修羅對峙發出的怒吼,想著自己活了上千年,也算是見過許多大場麵的,敢於殺神的見了不少,但這確實是第一次見。

  它看了一眼旁邊的寧小齡,很有責任心地想著小齡可還是個孩子,她要是醒了得把她再敲暈過去,不能讓她看到這樣的畫麵。

  “你放手”少女漆黑的瞳孔裏被金光滲透,她的話語艱難了些。

  寧長久一言不發。

  他眉心裂開的金紋宛若天眼,已然照入她的識海,開始搜尋有用的訊息。

  一幅幅畫麵進入眼中。

  “我是冥君的女兒,還是我就是冥君本身呢?如果是前者,那我不就是孤兒了?如果是後者,那我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啊?唉,好煩呀。”

  識海中,一個由冥府創造出的少女,抱著膝蓋握在王座裏,苦思冥想著自己的來曆。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唉不過沒關係,殿裏還有很多書,看完我應該就能明白很多事情!”

  “不識字”

  “沒事,可以慢慢學,時間有的是!”

  “衣服穿什麽好呢?白色的好像很漂亮,但是黑色的更搭一點唉,反正也沒人看見,穿什麽不一樣呢?怎麽還有男裝男裝嗯,我肯定是冥君的女兒。我無法接受上輩子穿過這麽醜的衣服!”

  少女坐在一麵幾乎充斥了整個牆壁的鏡子前,將男裝布料拆下,改造成漂亮的裙子。雪白的小腿邊盡是碎的布料。

  “好孤單呀。”

  “一天的記數太短了,距離末日還有五十四萬天五十四萬嗯,把一百天算作一天,這樣距離末日到來就隻有五千四百天了!”

  “還是好長”

  “末日快點來吧。”

  少女坐在空無一人的大殿前,支著下巴,孤獨地望著想象力都無法延伸至的邊緣。

  “不行,不能這樣頹喪了,我要理解這些文字,然後開始讀書!嗯明天開始。”

  一百天後

  “今天心情不好,明天開始。”

  石碑又翻過了一天。

  她不知道這個末日的倒計石碑是誰定下的,遙遙無期的日子有什麽好預告的呢?這般無聊。

  真是個無聊的世界。

  好孤單啊誰來陪我玩

  “末日與朋友,到底哪個先到來呢?”

  她拿起筆,用她初初領悟了些的文字,在地上寫下了這句話。

  她盯著看了許久,心生讚歎。想著自己前一世不愧是詩人,且這一世青出於藍。

  “唉,太無聊了,給自己捏一個夫君吧!”少女感慨著自己的想法的聰慧。

  她用幽冥的魂魄開始捏人。

  捏著捏著,她沉默了下來。

  男人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啊?

  她如揉麵團般揉著魂魄,捏了一張臉,來到脖頸之下以後,無從下手。她剝去了衣裳,來到了大鏡子麵前,打量了自己許久,最後以自己為參照,捏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她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她的夫君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而她,正是她已知的最好看的,照著自己捏總沒錯的!

  她越看越滿意,甚至有量產的衝動。

  彼時,沉寂已久的黑暗之海終於複蘇,無數的靈魂投入了這片孤寂的國裏。

  那一日的場景始終在腦海裏烙印著——陸地的上空是黑色的海,海水破開了一個又一個的洞,像是書中所說的,名為‘暴雨’的詞終於展露了它的真容,魂魄是漆黑的魚群,從天與海中墜落了下來,浩瀚而壯闊。它們不知從何而來,像是無根之水洗刷在地麵上,用死亡的絕望給孤寂的冥國帶來了可悲的生氣。

  她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子民。

  寧長久翻閱著她識海中的畫麵。

  數千年的時間浮光掠影。

  那場黑色暴雨之後,冥國的胎靈之井重新受到了滋養,開始孕育本土的生靈。

  少女又是高興又是畏懼。

  她從一些羸弱的外來魂魄裏,得知了外麵世界的樣子。

  她開始有了期待。

  她坐鎮冥府,自稱冥君,開始了對於自己國家的統治——那是她最憂心忡忡的一段日子。

  少女近千年不知修煉為何物,隻有一些與生俱來的神通。

  她白天用這些神通唬住那些幽靈亡魂,晚上前所未有地刻苦修煉,慢慢變得厲害。

  在寧長久到來之前,少女一度覺得自己已經非常厲害了,甚至想,若是當年冥君有自己這麽厲害,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下場。

  今天她才知道隻是冥國殘破,所以孕育出的魂靈也太過弱小,她又有冥府力量的加持,故而襯托出了個天下無敵。

  直到今天,在和諧而溫馨的冥府裏,她終於遭受了這個外鄉人的毒打。

  少女纖細的雙手好似一擰就會斷裂,她身軀羽蛇般掙紮著。那雙被金光汙染的黑色瞳孔盯著眼前的少年,羞憤而惱怒之餘嗯,長得還挺好看的不對!我在想什麽啊!

  少女悲從中來,她知道,寧長久隻要翻過了這些浮於表麵的記憶,就會看到窺探到深處的秘密。

  “你要是再敢往下看”她艱難開口:“我絕不會放過你!”

  寧長久看著她孤寂的一生,不由想起了前世清靜寡淡的修道歲月,神思恍惚。

  少女忽然的威脅拉回了一些他的思緒,他從茫然中回神,意識到自己或許很快就要觸及到她隱藏的真實秘密了。

  少女的意識是一片海。

  他的瞳孔是掠過海麵的金烏。

  幽邃的海水中,一幕幕場景鱗次櫛比地被照亮。

  “人不可能想象出沒有邊界的世界,所以用於想象的精神是有邊界的麽?如果精神的世界有邊界,那我要怎麽樣才能越過去呢?”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思考的東西也越來越深刻。

  冥國之下魂魄穿流不歇,於是她高座冥殿的身影愈發顯得孤單。

  “這個記數不太對了。”少女看著石碑,運用自己的權限將一百重新變回了一,石碑上的記數單位改變了,時間的計量瞬間膨脹。

  距離末日到來還有十八萬天。

  “末日要來了,誰來救救我啊。”

  她的心境與過去已不同了。

  接著,沉寂了萬年的黑暗之海終於打開,一個曼美的身影似海中沉落的船隻,從黑暗的海水中緩緩落下。

  少女盯著她落下。

  末日與朋友,後者先到來了

  寧長久可以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像黑暗中開出了嬌嫩的花。

  後麵的記憶埋在了更深處,似隱秘,不為人知。

  被修羅壓在王座上的少女,漆黑的瞳孔裏激蕩了無邊的殺意。

  寧長久明白了過來。

  接下來便是她不容侵犯的隱秘了。

  從黑暗之海中墜下的是誤入冥府的木靈瞳。想來是她把木靈瞳當做朋友,將許多關於神祇的往事與秘密告知了她,其中應該還有離開冥殿的方法。

  一旁的魚王認真地打量了他們許久。

  前戲居然要這麽久的嗎你可真是對得起你的名字啊!

  寧長久凝神,形似金烏的意識箭一般紮入了少女識海的深處,少女身軀起伏,輕吟了一聲。

  她最為隱秘的,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畫麵被金光照亮,好似雲層後打開的天空。

  少女緊咬嘴唇,柔嫩的唇間,細而淡的血絲溢了出來。

  她的身子開始戰栗起來,雙手中持著的刀血光更盛。

  他他都看到了啊

  她覺得頭腦眩暈。

  寧長久也沉默了。

  原來她說的隱秘是這個。

  寧長久看著弱小的、重傷的木靈瞳被她收留,當做了朋友。

  那是小姑娘千年來最開心的一段歲月。木靈瞳給她講了許多外麵的事情,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她的腦海中,勾勒出的龐大的輪廓。

  接著她們做了一些

  嗯畫麵很是芬芳。

  少女知道他看到哪裏了,已是咬牙切齒。

  寧長久知道,她或是出於好奇,但木靈瞳一定是想借此機會,搜刮一些與冥君有關的權柄。

  他原本想將這件事告訴她,進一步消磨她堅定的心誌。但想著那冥殿前孤寂千年的單薄背影,悠悠歎息,終究沒有開口。

  他閉上了眼,不再去看她的秘密,隻尋找與走出冥府有關的東西。

  少女更生氣了,心想看過了就看過了,你裝什麽正人君子?別說是閉上眼,哪怕是把眼睛挖出來也是一樣的啊!

  後麵的記憶就是她偷偷翻了好幾天的書籍,然後假裝全知全能,自信滿滿地告訴木靈瞳如何走出冥府的畫麵了。

  他若是看到了

  少女心想,占了便宜就走,哪有這麽好的事?自己可是冥君的掌上冥珠,是本該囂張跋扈的冥國二世祖,絕不能丟了自己和冥國的顏麵!

  “睜開眼!”少女厲喝一聲。

  在他的意識接近那段深處的記憶之時,身下,滔天的殺意陡然湧起,整座冥府都隨著少女的話語震動了起來。

  原本微弱的燭火瞬間竄起,宛若一把把黑暗中的火炬,旺盛燃燒。

  寧長久下意識睜開了眼。

  她看向了少女。

  她原本想要利用冥府本源的力量進行反抗,但那樣的代價太大,可能會使得末日提前到來。

  若是過去,她肯定毫不猶豫。但現在隻有三百天了。

  她真怕自己稍微觸及根本,這個數字就任性地給她變成一顆鵝蛋的模樣。

  情急之下,她心生良計。

  寧長久看著她,徹底陷入了沉默——隻見少女重新變成了寧小齡的模樣。

  魚王也驚呆了。

  如今幽冥王座上,表麵看起來,便是寧長久將寧小齡摁在幽冥的王座上,寧小齡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咬著血絲溢出的嘴唇,神色幽怨,那襲雪白的道裙像是初開的蓮花。

  這

  魚王哪怕知道那個寧小齡是冥君假扮的,但它看著寧長久欺壓在她身上的一幕,依舊義憤填膺,忍不住罵了一句:“喪盡天良,禽獸不如!”

  以寧長久現在的心境,本是不該被這種障眼法阻撓心境的。

  但他與師妹多年未見,冥君楚楚可憐的模樣又以假亂真。

  她輕輕開口,如當年初見般喊道:“師兄好久不見呀。”

  寧長久明知是假,還是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師兄你,你能放開我嗎?好痛。”少女的聲音輕柔。

  寧長久歎了口氣。

  他看著寧小齡的臉,道德感確實束縛了他的下一步動作。

  但這終究是假的。

  “不能。”寧長久消去了紊亂的意識,識海重歸清明。

  冥君嬌滴滴地說道:“師兄你好壞啊。”

  寧長久不為所動。

  他繼續深入。

  而此時,少女放棄了掙紮,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意。

  時間終於拖夠了。

  外麵,三十萬大軍攻打了進來。

  命運難料,這原本自稱為弑君宗的宗門,反倒可以為自己拖延時間。

  旌旗搖晃聲,兵戈鳴響聲,震天的殺聲龐雜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從殿外的遠處,如一線潮水般推開。

  寧長久在短時間內也無法找到離開冥府的方法,便暫時放開了她。

  他走到了冥殿的窗邊,向外望去。

  冥殿外黑壓壓的一片。

  成千上萬的軍隊聚集在了冥殿外,集結著推了過來。

  “三十萬還真能湊齊?”寧長久很是震驚。

  冥君二世從王座中支起了嬌小的身軀,她揉了揉自己被按得酸痛的細胳膊,話語幽怨道:“這就叫有誌者事竟成嘛”

  “看來你做的事情確實可惡,讓他們生出了這般莫大的意誌。”寧長久感慨道。

  冥君驕傲道:“是的!功夫不負有心人!”

  寧長久看著她高興的表情,無奈道:“他們是來殺你的啊。”

  少女點頭道:“我知道啊,這是當下舉國思考下的產物之一。畢竟是我鼓勵他們思考的,當然要承擔後果呀。而且我也一度覺得,他們的決定要比破滅宗和請仙宗明智許多。”

  “這倒是。”寧長久附和。

  他繼續問:“那你想到麵對這種局麵的辦法了嗎?”

  少女搖了搖頭:“我真沒想到他們能湊夠三十萬。”

  “那怎麽辦?”寧長久問。

  這些鬼魂雖然不厲害,但畢竟人多勢眾。

  殺死三十萬隻蚊子都需要費很大的功夫,更何況是鬼魂呢?

  冥君理著淩亂的發,捏著白色的道裙,道:“師兄,你忍心看我死嗎?”

  寧長久冷冷道:“你先給我變回去。”

  “嗚嗚,師兄不喜歡我了。”冥君揉了揉眼睛,假裝自己在哭。

  短短的談話間,震天的殺聲已經來到了殿外。

  冥君無可奈何,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寧長久問:“你想做什麽?一人之力殺光他們?”

  冥君搖頭道:“我去招安勸降!你也跟我一起來吧。”

  “我去做什麽?”寧長久問。

  冥君認真道:“就當是請仙宗的巫術奏效了,你是請仙宗請來的大仙,然後給他們表演一番雜技,再做點唬人的預言,安撫鬼心就好。”

  “他們能相信這些?”寧長久問。

  冥君道:“不用他們所有人都相信,讓他們割裂開來就行,到時候他們會自亂陣腳的。”

  寧長久還在猶豫要不要幫她。

  冥君道:“不用有負罪感,這裏是冥國,他們死亡和回家一樣順路,反正過段日子又能從胎靈井裏爬出來,還是條好鬼!”

  鬼魂大軍殺到了家門口,在冥殿外喊著“誅冥王,開冥國”的響亮口號。

  冥君已然走出。

  他歎了口氣,無奈地跟了上去。

  寧長久自大殿門口放眼過去。

  隻見大殿外人山人海,結隊的鬼群之中,什麽樣的鬼都有,瘦弱的在最前麵當敢死隊,身材魁梧的在後方壓陣,有搖旗的,有呐喊的,有以兵器奏樂的,很有原始人部落進攻的感覺。

  “他們是幹什麽的?”寧長久指著一堆躺在地上睡覺,由其他鬼魂抬著的鬼,問道。

  冥君沉吟片刻,道:“那應是歸虛宗的人,歸虛宗的人看到了世界是精神構成的本質,於是他們想要通過深入精神,尋找逃亡的路徑,而他們選擇的路徑便是睡覺。歸虛宗全宗上下都在睡覺,所以被弑君宗乘虛而入,拉出來湊數了。”

  “真慘。”寧長久感慨道。

  冥君歎了口氣,她走到了最前麵,朗聲道:“我很高興,你們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你們通過自己的努力,湊齊了這般人馬,來到了我的麵前,你們是冥國意誌最堅韌的鬼,是冥國的未來。”

  “你這昏君休要胡言!冥國隻有三百日了,哪裏還有未來?若不是你太過昏庸,冥國何至於此,何至於千年都找不到出去的辦法?”下麵的人發出了血淚的控訴。

  冥君從冥殿上走下,閑庭信步,自信滿滿。

  “誰說我沒有找到辦法?”冥君負手而立,道:“我早已料到你們今日會來,所以希望讓你們一同做一個見證。”

  “什麽見證?”領頭的發問。

  冥君淡淡道:“你們的救世主降臨了。”

  “救世主?救世主在哪裏?”領頭者追問道。

  冥君望向了身後。

  寧長久揉了揉自己的眉。

  “就他?就這瘦弱模樣也敢自稱救世主?我們可不是請仙宗那幫傻子,可不會相信你的話的!”領頭者大吼著喊道。

  冥君望向了寧長久,她懇求似地眨了眨眼,示意他露兩手。

  寧長久被逼無奈,走到了舞台的最前方。

  金色的,小山般的修羅從他背後勾勒起了恢弘的影。

  那似是三頭六臂的魔,卻散發著神性盎然的金輝,恐怖與神聖雜糅在一起,將寧長久白衣如雲的身影襯托得縹緲。

  修羅是精神世界的頂級存在,這些精神構築的亡魂都感受到了迎麵而來的威壓。

  這種威壓好似霜殺百草,要將他們壓得齊齊跪倒。

  “這就是即將帶領我們走出幽冥,回歸真實世界輪回的神明!”冥君看著他,認真而隆重地介紹著。

  寧長久看著他們敬畏的眼神,總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說點什麽好。

  吾乃天命所歸,是終結罪惡的使者,是災厄來臨時的救世之人之類的?

  寧長久羞於啟齒。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的鬼話?”領頭者心想集齊三十萬人可是花了極大的功夫,若是此時退縮,豈不是要淪為笑柄?

  寧長久認真地回憶一下,以華而不實為標準,在腦海中搜羅出了幾個修讀過的劍法,念動之間,金影無數,如圈環繞著升空,如凝固的煙花,亦似大日無數。它們當空朗照,仿佛隨時都要將黑暗撕破,降下光明。

  這是用最多的靈力,凝結出的,殺傷力最低的招式。平時很少有使用的機會。

  這般宏偉的場景裏,莫說是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土著鬼,哪怕是冥君都被唬了一跳,對他暗暗豎起了大拇指。

  與此同時,大殿之內,一個滄桑的身影傳出。

  “等待了千年,終於等到了你的到來,燃火者”

  聲音若古鍾悠揚,從冥殿中傳出,落到了眾人的耳中。

  “羽蛇大神是羽蛇神!”

  眾人立刻反應了過來。

  他們知道,冥殿之中有一副羽蛇的白骨,那副白骨才是真正的幽冥之君!

  許多羽蛇虔誠的信徒已經跪拜了下來。

  三十萬大軍裏,許多原本是請仙宗的人已經動搖了,他們相信了冥君的話,痛哭流涕,為自己改變信仰而追悔。

  “你們要對燃火者不敬嗎?”大殿中的聲音再次開口。

  “燃火者?”領頭者不解道:“末日即將到來,他能改變什麽嗎”

  大殿中的聲音道:“你們還不明白嗎?末日所代表的,是新生。等到我預言之日到來的那刻,無限的蒼穹將為你們打開神聖的大門,屆時,燃火者將帶領你們走向光明!”

  魚王裝作羽蛇神,捏著嗓子說完了這段話,很是心累。

  不過好在自己還是把那些鬼魂哄得一愣一愣的。

  末日代表的是新生它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我自己都要信了啊。

  寧長久與冥君又連哄帶騙地外麵表演了一圈雜技。

  本就軍心不穩的三十萬大軍徹底動搖了。而那些忠於冥君的鬼,也聞訊趕來,支援冥君大人。

  叛變者雖然多,但忠誠者也是不小的數目。

  領頭者看著軍心散亂,知道今日已不可能成事,跪地請求原諒。

  冥君很大度地赦免了他們。

  眾鬼感恩戴德。

  折騰了許久,他們終於回到了殿中。

  冥君驕傲地坐回了王座裏,道:“怎麽樣?我很聰明吧?”

  寧長久歎氣道:“你這幾百年昏君確實沒有白當。”

  冥君雙手環胸,道:“我是很開明的君主,所以他們都叫我冥君!”

  寧長久不想浪費時間,他看著冥君,再次喚出了自己的修羅,道:“先前我們沒做完的事,該繼續了。”

  “你你不要過來!”冥君心想自己真不該遣散大軍的,應該讓他們當自己的護衛隊的。

  冥君搖身一變,再次變成了寧小齡的模樣。

  “師兄,你確定要這樣嗎?”冥君啟唇輕語,目光如水。

  寧長久道:“確定。”

  說著,他再次將這位君主按在了王座上。

  魚王默默轉身,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她雖變成了寧小齡的模樣,道裙如雪,但卻擾亂不了寧長久的心誌了。

  眼不見為心淨。

  寧長久閉上眼,開始搜尋她的意識。

  “師兄,你別這樣”

  “師兄,饒了我把。”

  “我可是你師妹呀,你怎麽可以嗚嗚。”

  冥君徒勞地掙動著身軀。

  寧長久不為所動,道:“別掙紮了。”

  “師兄”

  她的聲音忽然很輕,輕若柳絮,疲憊與虛弱之中帶著錯愕與欣喜,似一場隔了多年的雨。

  哼,裝得還挺像的寧長久心想。

  冥君不說話了。

  忽然,他也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

  剛剛這一聲師兄好像是從身後傳來的。

  寧長久睜開了眼,緩緩回身望去。

  寧小齡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她一手扶著牆壁,虛弱地立著,抿緊了嘴唇,遙遙地看著自己和自己身下的少女,沉默半晌,不確定道:

  “師兄?”

  (感謝書友禪心通明打賞的大俠!謝謝書友的支持與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