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弗瑞累壞了，這些天他每天隻睡兩個小時，挖掘美隊的時候他又一連拿鎬頭砸了二十多個小時的動土和冰層，饒是他這樣的鋼鐵戰士也有些撐不住。

  躺在病床上，他頭剛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但又因為心中記掛著史蒂夫何時醒來，睡得並不踏實，夢境連連。

  他夢到阿靈頓國家公墓，民眾們聚集在那裏，為史蒂夫-羅傑斯舉辦盛大的告別儀式，那天陰雨蒙蒙，米國人民舉世同悲，穿著禮服的陸戰隊士兵扛著美隊的棺材緩緩走向墓穴，棺材上蓋著米國國旗，他則捧著斯蒂夫的遺照走在棺材前……

  棺材緩緩放入墓穴，一旁的儀仗隊舉起步槍，向天鳴槍，槍聲回蕩不休……

  “砰！”“砰！”“砰！”

  “尼克，快醒醒尼克！”

  尼克弗瑞一驚，連忙睜開眼睛，原來是有人在敲門，他連忙跳下病床，三步並做兩步衝出了病房。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敲門的是醫療中心的主任布雷納博士，是他主持了史蒂夫羅傑斯的冰封複蘇治療，這位禿頂的老醫學博士焦急地說：“史蒂夫的情況很不妙，他的心率已經低到了危險線，出現了典型的冰凍複蘇後遺症症狀，開始多髒器衰竭，也無法進行自主呼吸了，醫療小組正在進行搶救！”

  “什麽！”

  尼克弗瑞大驚失色，連忙跟著布雷納博士的腳步衝向了ICU病房，病房中聚集了一大群醫療專家，急救專家蒂爾正騎在史蒂夫身上，拿著心髒震顫器。

  她在震顫器上塗抹了導電膏，兩隻震顫器摩擦一番之後，示意護士們扯開史蒂夫胸口的衣服。

  “clear!”

  “滴——”

  “充電完畢！”

  聽到護士的提醒，女急救專家將心髒震顫器按壓在史蒂夫胸口，強大的瞬間電流使他身子猛地一顫。

  “情況如何？”

  “並未恢複自主心跳！”

  “再來！”

  “立刻注射腎上腺素！”

  ……

  尼克弗瑞看著病房內混亂而忙碌的一幕，隻感到天旋地轉，如同墜入了深淵。

  他一把抓住身邊的布雷納博士，大吼著質問他：“怎麽會這樣？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你不是說他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醒來隻是時間問題嗎？”

  布雷納博士麵帶慚色，無奈地歎口氣道：“人體是最為複雜精密的機器，哪怕是一台機器人埋在冰層下70年，挖出來修複也不一定成功，何況是個活人呢？冰凍人複蘇本來就是醫學難題，像這種突然之間生命體征急轉直下的情況，並不罕見……很抱歉，之前我過於樂觀了。”

  尼克弗瑞一拳砸在病房的牆壁上，砸出一塊凹坑，血順著他的拳頭流下來。

  這樣一個結果，是他從未考慮過的，他之前還想著該如何說服醒來的史蒂夫羅傑斯上尉重裝上陣，成為二十一世紀的美國隊長，帶領複仇者聯盟為國效力，保衛地球。

  他還認真地考慮過如何幫助史蒂夫融入新生活，在羅局長建立的複仇者聯盟中確立威信，壓服那群實力非常強大的變種人少女。

  “一定要搶救過來！”尼克朝醫療人員們大吼：“他不能死，他是一個了不起的戰士！他的歸宿不是死在病床上！”

  尼克衝到病床邊，對麵如金紙氣息全無的史蒂夫大吼：“士兵，我命令你醒過來！我不允許你睡覺！還有戰鬥在等著你啊！”

  負責急救的蒂爾女士用力按壓史蒂夫的胸口，但她力氣不足，尼克接替了她，將手按在史蒂夫的大胸肌上，另一隻手用力捶打手背，每捶打一下都要抬頭盯著監控器，希望看到那條越來越平緩的心跳曲線出現奇跡般的躍動。

  “滴、滴、滴……”

  “滴——”

  然而一切努力都化為泡影，心跳監控器發出了長鳴聲，那條曲線變成了一條無止境的直線，再也不見波瀾。

  斯蒂夫羅傑斯，美國隊長，死了。

  醫護人員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垂下了頭。

  隻有尼克弗瑞不肯放棄，徒勞無功地捶打著。

  他又砸了十幾下，終於放棄了，默默地起身，肩頭微微顫抖……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尼克這位鐵漢，眼睜睜著著一位米國英雄在他眼前逝去，也不由得虎目泛紅。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計劃竟親手害死了史蒂夫，將他從冰層中挖出來，用不成熟的冰凍人複蘇技術解凍，這是多麽魯莽的行為啊。

  一個主意引發災難般的後果之前，人們總是有著迷之自信，等到慘劇發生，才開始追悔莫及。

  要是不這麽急躁地複蘇史蒂夫，等冰凍人複蘇技術完善了再搜尋他，是不是他就不會死了呢？

  越想，尼克弗瑞的心越是抽痛，他真想狠狠給自己一拳。

  他拖著腳步，茫然失措地緩緩走出了ICU病房，剛出病房，就看到羅局長站在走廊裏。

  “情況如何？”

  羅局長關切地問道。

  尼克沒有回答，他隻是搖了搖頭。

  羅鋒拍拍他肩膀，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成敗本無定數，看開些吧。”

  “你說的沒錯。”

  尼克弗瑞悶聲道：“我是指你說我不適合擔任神盾局局長這一點說得沒錯。”

  他抬起頭，紅紅的眼睛看著羅鋒，一字一句道：“我辭去神盾局局長助理的職位，抱歉辜負了您的期望，我並不適合擔任指揮官，繼續下去隻會害死更多人。”

  “你是在為史蒂夫的死感到自責嗎？”

  羅鋒道：“自責並不能改變什麽，如果你認為自己做錯了，那就該更加努力地去彌補……”

  尼克弗瑞搖搖頭：“不，我沒有機會彌補了。羅局長，我相信你會是一位優秀的領導者，請帶領神盾局繼續守護這個世界吧，我感到無比疲憊，這一次真的想要退休了。”

  他拖動腳步，就好像背負著巨石爬山的西西弗斯，一步一步地走遠，背影甚是寂寥。

  羅鋒從口袋裏掏出一管針劑，對他的背影說道：“尼克，如果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讓你能救活史蒂夫-羅傑斯，你還打算辭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