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冷槍暗箭
作者:白袍將      更新:2020-04-06 19:50      字數:2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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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隆公公提到太子的時候,紗帳中的皇上忽然長歎了一聲,重重流蘇遮蔽了皇上的身形卻無法遮擋人的視線,殿中諸人清楚的看到皇上伸出手似有指點。坐在凳子上的三名軍機大臣連同蘭子義和杜畿見狀立刻起身跪地,站在皇上腳下的隆公公麵向皇上恭敬地斂手侍立,可他沒有走近紗帳詢問皇上的請求,唯有魚公公掀開了禦榻的流蘇,上前跪地攙扶住皇上的手問道:

  “皇上,老奴在此,您有何吩咐?”

  皇上口不能言,隻能從喉嚨裏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他努力將手指向階下,同時轉動眼珠看向杜畿。魚公公立刻問道:

  “皇上是想問清楚太子殿下和前晚京城妖人的事情?”

  皇上聞言頷首,之後便將手放下,魚公公當即叩首,然後退出帳外。等伺候皇上的小太監將禦榻的流蘇帳整理好後魚公公已經再次趾高氣昂的君臨眾臣麵前,得以麵見天尊,親得口敕,魚公公的虛榮和權力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試問天下有誰敢忤逆皇上?

  魚公公先是放緩語氣溫和的對殿中跪著的眾臣說道:

  “諸位大人快起身,皇上可沒有讓諸位大人跪著回話的意思。”

  待幾人起來坐會凳子上後魚公公才問杜畿道:

  “杜大人,你來說說看朔日當晚的妖人與太子有何幹係吧。”

  殿中諸大臣全是太子黨,誰會把這盆髒水往太子身上潑?但杜畿剛才失言已經將皇上連同兩個太監頭子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太子身上,他必須盡快了解這個話題,於是他幹脆利索的答道:

  “我不知那些妖人與太子有何關係,我也不認為有關係。”

  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話頭一開其實杜畿想了結就能結了的?就算杜畿剛才沒有說漏嘴隆公公也會把太子的事情提出來,今天召眾人上殿本就是為了把這劫難加到太子頭上去,所以隆公公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隻聽隆公公道:

  “可我看那陰兵張貼的榜文卻與太子有著莫大的關係。榜文寫的明明白白,正是因為太子失德所以才惹來中秋流民之亂。”

  聽到這裏坐在殿中的章鳴嶽開口了,他道:

  “我沒看出太子哪裏失德。”

  隆公公道:

  “太子目無聖上,未得詔書便私自率領百官遊街,失德如此還有什麽可疑惑的?”

  章鳴嶽道:

  “若太子殿下替皇上撫慰百姓也叫失德,那德王幹出的那些勾當又做何講?坊間盛傳德王無度,王府之中常有奴婢莫名其妙的失蹤,良家婦女被德王侮辱亦非一家兩家,這些事情不算失德,太子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卻算失德,這是什麽道理?”

  隆公公聽聞章鳴嶽攻擊德王,臉上略顯慍色,但他並沒有發作,他依舊以之前的語氣娓娓說道:

  “一事歸一事,我們現在說的是太子,不是德王。杜大人不信陰兵借道的事情,可我卻覺得這是天象示警,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無論前晚遊街的是人是鬼,這麽多榜文出現在京城隻說明太子丟失民心。”

  章鳴嶽並未急著回應隆公公對太子的指責,他繼續將矛頭對準德王,他先說道: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無論太子還是德王都是皇室宗親,他們關係的乃是皇室臉麵,皇室的臉麵就是我大正的臉麵。德王暴虐如此,京城謠言四起,我以為若需討論太子必得先把德王討論清楚,畢竟德王隻是藩王,藩王受損隻傷枝節,不及根本,妄動太子才是動搖國本之舉。”

  誰知章鳴嶽話還沒完紗帳內的皇上就有動作了,這次皇上可不像剛才那樣溫潤,他伸手推開紗帳就低吼起來。殿中諸人見狀哪個還敢放肆?所有人當即便跪倒在地,扣頭謝罪,唯有章鳴嶽不忿,在凳子上坐了好一會後才不情願的起身跪倒在地。

  跪在塌旁的兩位公公對著皇上是好一番勸解,又說德王的確有錯,又說殿中都是社稷之臣,好說歹說才算把皇上的手給勸了回去。等兩位公公勸好了皇上,殿中跪著的其他人這才起身重新入座。等眾人各自歸位後隆公公說道:

  “德王確實有德王的問題,但那問題以後再說,現在我們隻說太子。”

  章鳴嶽坐在凳子上長歎一口氣,他道:

  “德王無道,若不嚴加約束必定釀成大禍。但皇上不願我多言,我也隻能閉嘴。若談太子,我則以為張榜之事乃是明目張膽的誹謗,這當中根本談不上什麽民心所向天人感應,對於這件事情應當責令有司徹查,必須要把那些妖言惑眾之人抓出來繩之以法。”

  隆公公聽到這話略做沉吟,他問道:

  “可是榜文已經張貼出去,京城百姓多有閱覽,謠言四起時大肆抓人會讓百姓誤以為朝廷胸襟狹隘。”

  章鳴嶽道:

  “儲君遭人汙蔑而無所作為那才是真正的朝廷失職,太子仁孝天下有目共睹,區區幾句謠言怎麽可能動搖人心?而且榜文是那晚台城衛連夜撤下的,百姓當中能有幾人看見?怎麽會有謠言,正要有謠言也是那些看過的人傳出去的,這就更好查了。”

  魚公公可沒想到章鳴嶽說著說著把自己也給拉下水,他當即作色道:

  “章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看過的人給傳出去?我那晚連夜勞作替京兆府收拾殘局,忙著抓人的同時還要滿世界搜剿榜文,忙到最後居然落了個散布謠言的罪名,章大人這番誅心之論還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隆公公借機問魚公公道:

  “魚老哥,既然那晚是你揭的榜,那這京中榜文到底有多少?究竟會不會被百姓看見?”

  魚公公以為隆公公也要借機踩自己一腳怒火當即就被點著,他吼道:

  “我哪裏能數的過來京中有多少榜文?賊都抓不過來哪裏有那心思挨家挨戶的搜去?章首輔既然覺得我辦事不利那就你自己找人去巡街查榜,我沒法保證我把榜文全撕幹淨!”

  章鳴嶽把火燒到魚公公頭上其實也是不得已為之,他的目的是為太子開脫,把台城衛和太子的謠言綁在一起便能讓宮中投鼠忌器,但章鳴嶽不了解的是魚公公也是張榜的參與者之一,也或許章鳴嶽猜到了個中厲害,隻是他沒有其他選擇。

  有了魚公公的鏗鏘致辭隆公公腰杆更直了,他道:

  “榜文的事情若是天象示警,那謠言就絕無輕易止息的可能;若是奸人謀害太子,那也是早有預謀,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京中傳開謠言那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隻能說奸賊太過狡猾!

  魚老哥,您別怪我多嘴,您執掌台城衛,糾察誹謗的事情還得靠您才行。至於太子失德與否的問題,我提議讓軍機處牽頭引百官討論一番給個定論才好。”

  魚公公冷哼道:

  “這還用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