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虛而不實
作者:白袍將      更新:2020-04-06 19:50      字數: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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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章鳴嶽便轉頭看向蘭子義,他道:

  “衛侯,據京兆府推官稟報,昨日是你將那些質子、貢生領出大牢的,今天人也全,當著皇上的麵,可否請衛侯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樣的場麵蘭子義遇到也不止一回了,他早已不是剛入京時的嫩雛,現在的蘭子義已經是久經曆練的老手了。蘭子義聞言先是露出會心一笑,然後他跨前半步先向皇上作揖,然後才向著章鳴嶽他們解釋道:

  “我聽說君明臣賢,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人生在世必以忠孝仁義為綱,禮義廉恥為本,若是忘本舍綱,人便沒有了立於天地間的根基。”

  章鳴嶽被蘭子義的話逗笑了,他難以置信的望著蘭子義,扯圓了嘴用最誇張的語氣問蘭子義道:

  “衛侯說的好啊,好個忘本舍綱。既然衛侯知道忘本舍綱乃為人大忌,那衛侯為何要徇私枉法把那些貢生從大牢裏提出來?我可是聽說前天晚上帶頭鬧事的是衛侯的把兄弟鐵木辛哥。”

  蘭子義笑道:

  “首輔大人,我可沒有徇私枉法,我這麽做都是為了維護我大正的公道人心。”

  階上魚公公聞言適時的問道:

  “怎麽個維護大正公道人心?衛侯仔細說來與皇上聽聽。”

  蘭子義拱手對魚公公道:

  “公公,我大正天朝上國,懷撫四方靠的是霸王之術,過去數十年中大正軍隊橫掃四方,剿滅戎狄,今年年初更有大軍北征討平喏喏,盡顯霸道,隻是剛則易折,隻知用武則天下雖平而人心不附,故而才有聖人之道,禮樂教化之用,此乃王道。北方草原上,民風粗狂,好使酒用性,動輒酒後滋事,此乃陋俗,朝廷召質子入京,為的是用中土禮儀感化外夷,這也是章首輔極力倡議質子入京的原因。可現在稍出亂子首輔大人便要以暴製暴,這如何能安撫得了草原人心?鐵木辛哥是我安達不假,也正因為他是我安達我才要救他於水火以盡兄弟之情!”

  蘭子義這番詭辯可是把理歪到了姥姥家去,但偏偏他又占著這份理,朝廷招來部落子就是為了麵子,要是現在因為一些小過就對他們處以重罰,那朝廷不僅賺不到麵子還要把裏子陪進去,那可就陪到家了。

  剛才還哂笑蘭子義的章鳴嶽現在終於笑不出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大半年過去了,立在章鳴嶽眼前的這個少年終於有資格給他帶來壓力。

  章鳴嶽剛才貿然出口已讓自己陷入被動,這時他自然不方便再開口,在章鳴嶽一旁的杜畿立刻頂上前去,他道:

  “兄弟小情豈能妨害國法?”

  蘭子義轉身再次強調道:

  “國法乃為國人所製,化外之人當以德懷之以刑畏之,之前已有台城衛捉拿步落稽等人展示刑罰,現在正是以德懷之的時候。我與鐵木辛哥關係密切我自知無法避嫌,可即便無法避嫌我也要把他撈出來,因為我這麽做為的是大正的臉麵!”

  杜畿盯著蘭子義,用力摩挲著上下牙床,他不想繼續和蘭子義在這些虛無縹緲的所謂麵子上爭長短,於是他改為向禦榻方向抱拳道:

  “皇上!臣之所以追問鐵木辛哥,不是因為臣不顧朝廷顏麵,而是因為鐵木辛哥那晚行事蹊蹺,臣不得不查。”

  見杜畿向皇上進言,魚公公回頭看了眼紗帳中的皇上。流蘇帳中暖光漣漣,皇上雖然說不出話卻也轉頭向外似在仔細傾聽,見魚公公望來皇上略作頷首,於是魚公公對杜畿說道:

  “杜大人請講講如何蹊蹺。”

  杜畿得到允許便對著皇上又做一揖,他接著說道:

  “據那日巡街捕快所講,當日他們本是在追趕街上妖人,結果突然被衝出來的草原子攔截,最終沒能抓到那些為亂京城的妖人。天下不可能有這麽巧的事情,憑我杜畿多年斷案的經驗,這其中必有蹊蹺。”

  站在禦榻另一側的隆公公聞言嗬嗬笑道:

  “杜大人,你在府縣為政一向為百姓稱頌,百姓們都說你是天下難得的父母官,可這天下難道有憑自己懷疑就斷下的案子?杜大人切莫說笑。”

  杜畿道:

  “前天晚上先有人裝神弄鬼,假陰兵借道之由行誹謗太子之事,後有蔥河炮艦攻城之亂,巡夜的隊伍就是在捉拿那些陰兵的時候被鐵木辛哥帶人衝斷的,而他們被抓之後衛侯卻連審問的時間都不留給我就將人提走,這當中難道沒有蹊蹺麽?”

  蘭子義道:

  “杜大人,這事你昨天追上我時不都已經提過了嗎?你手下一府兩縣大牢都被塞滿了,兩縣吏員每日覺也不睡連續審問都審不完犯人,你何來時間審問我安達?我時親自去京兆府大牢提人的,那裏環境有多惡劣我知道的最清楚,我安達他們好歹也是朝廷的客人,難道就要把客人關在那種地方受罪?這是待客的道理嗎?”

  杜畿道:

  “如果衛侯嫌京兆府大牢擁擠我可以將人換到刑部大牢乃至換到禦史台裏去,總之不能隨便放人。”

  蘭子義道:

  “我隻是把鐵木辛哥領出大牢讓他別遭罪,又不是他們送出大正讓他們出逃,他們人現在就在鴻臚寺,杜大人想問隨時都能去問,何必糾結這種閑事?我昨天去領人時便說的清楚,那些被打傷的差役我願挨個賠償,挨個登門道歉,京兆府要罰沒的銀子昨天下午我便派人送到衙門去了,杜大人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階上魚公公也說道:

  “我說杜大人,你剛才提及陰兵借道和蔥河炮艦有關,可前天晚上蔥河炮擊的事情你的兄長杜京親自經曆過,那些船上的暴徒用的都是火器,我打撈上來的沉船也見到裏麵器械精良,而你說那些陰兵是在被你的衙役追趕,試問如果陰兵就是炮擊你的暴徒,那他們被你追趕的時候為何不用火器還擊,偏要讓鐵木辛哥出來攔路?又為何鐵木辛哥隻攔你們追人卻不攔截你們圍攻船隊?杜大人這事情解釋不通啊。”

  杜畿道:

  “正是因為有這些疑點所以才要仔細審問鐵木辛哥等人。”

  隆公公說道:

  “不是審問,是詢問。衛侯說的清楚,鐵木辛哥他們是大正的客人,又沒犯什麽殺人越貨的勾當,如何能去審問呢?而且杜大人剛才提到誹謗太子的事情,正好我這也有魚老哥送來給皇上看的妖言,我也想好好問問太子殿下和這事究竟是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