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北怔了怔，這些事情他自然知道，也很心動。

  可雙修一事終究是氣機相補，利弊參半，若是這位雲夢山太玄宮師叔祖張一澈上仙稱為“殺心觀音”的女菩薩存了幾分其它心思，恐怕可以將他趙南北吃了骨頭都不剩。

  所謂非我族類者，其心必異。

  趙南北不是剛剛踏入江湖的傻白甜，小時候便見慣了江湖中的爾虞我詐和廟堂之上更為深沉的權柄鬥爭，自然不會因為這種天上掉下餡餅的好事情而迷了眼，看不清其中更為深沉的東西。

  更何況殺心觀音固然了不起，他卻擁有更大更為深層次的底牌在西海畔等著他，縱使這是天大的機緣，他錯過了隻為去抓那更大的機緣。

  興許是看出了趙南北的不情願，張一澈出言譏諷道：“殺心，你都快上千歲的人了，竟然還想老牛吃嫩草，知羞不知羞？”

  殺心觀音微微一笑：“大道之前，一切皆歸於虛無。”

  趙南北搖了搖頭：“女菩薩站得太高，離本世子有些遠。”

  話裏有深意，但也算是委婉的拒絕了。

  張一澈放聲大笑，笑聲之中滿是痛快。

  殺心觀音微微一笑，也不生氣，隻是玉淨瓶之中楊枝隨風而動，濁水城之中陰風大作，萬鬼來朝。

  無數黑影隨陰風飄動，發出了淒厲的咆哮聲。

  趙南北回首而看，見著了許多冤魂厲鬼的麵孔。

  饒是他見多識廣，此時麵色也有些蒼白。

  宿文斌直接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滯，一副癡傻像。

  先見神仙，後見萬鬼來朝，書中怪力亂神，哪裏來的荒唐？

  殺心觀音一襲白衣飄動，一步踏出，萬鬼、陰風隨之而動。

  張一澈神情頓時一凜，如臨大敵。

  殺心觀音朗盛而笑：“我不自在，世人如何自在？”

  接著，她一步入了濁水城。

  張一澈手握拂塵，也隨之入了濁水城。

  暮色裏的濁水城內，百鬼夜行，佛光大漲，都道士引下漫天星辰，以星光偉力與佛光相鬥。

  濁水一帶地動山搖，若不是有幾座強

  悍的法陣庇護，恐怕早已經有無數郡縣遭到了嚴重的破壞，甚至濁水都可能會發生決堤，引發洪水殃及附近的太虛州、青州。

  片刻過後，萬鬼、佛光消散，濁水城忽起大霧。

  霧中可見一座奇山、山中有壺中天地乾坤外的景象，分別為下壺天、中壺天、上壺天和天外天，自天外天有一座仙宮屹立，磅礴宏偉。

  仙宮之內又有一顆道樹拔地而起，直衝青天。

  天地清寧。

  一襲白衣隨佛光向東而去。

  寧王王安措見到此情此景，大為感慨：“終是太玄宮贏了。”

  他坐鎮濁水時，便一直看兩位佛道真人鬥法至今，各有勝負。

  不知為何今日卻見二人最後一場鬥法，最終卻還是與自己極為親近的太玄宮師叔祖張一澈贏了。

  這對自己是好事，也許是壞事。

  “進城。”王安措輕聲說了一句，背著王扶風帶著陳北樘、趙直、朱雀、宿文斌、呂近舟、鍾魁與趙南北並肩走入了夜色中歸於清寧的濁水。

  如今的濁水城卻比之當年的寧城繁華了數倍有餘，而且當年戰火裏的戾氣早已經無影無蹤，也沒有春秋舊吳國賊心不死的執拗之人每天潛伏在城內惹事生非，讓城中雞犬不寧，恰恰相反的是，濁水城內很祥和，一切井井有條。

  濁水城的人大概都見過這位皇親國戚的長相，但沒有想到今天寧王竟然會步行招搖過市，沒有乘六輪馬車，也沒有帶親兵護衛，隻是帶了幾個相貌各異的江湖高手護衛。

  他們當然不知道，除了江湖武夫陳北樘和不知深淺的朱雀，呂近舟卻是濁水軍部的高官，趙直則是堂堂雪國聽雪監的大首座，鍾魁是趙南北所帶瑤光營三千精騎的統領，而宿文斌隻是濁水城整天跟世子殿下王扶風混在一起的一個笨書生。

  但這些都無關緊要，在濁水城百姓看來，能夠和寧王並肩而行的那個錦衣公子哥才是重中之重，也不知道是朝廷那位大人的公子——是張左相、韓右相還是軍部四大魔帥或者是翰林院議政司那些老家夥的公子？還是哪位王侯的公子？

  他們肯定想不到，這位腰懸墨雪刀的錦衣公子哥，就是聲名狼

  藉的荒州世子。

  他們更驚訝的是，世子王扶風竟然暈死了過去，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在王安措背上背著。

  大家都在猜測是發生了何事，難道寧王也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當然這些事情雖然可以算得上是頭等的大事，但都與他們無關。

  與他們有關的是濁水的糧食收成、經濟行情和民生政策等等，之所以對這些好奇，不過是人常有的八卦之心和好奇之心罷了。

  在一路的萬眾矚目下，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寧王府。

  寧王府比起荒王府來，要“小氣”上些許，但卻也算得上奢華無比，大有王公貴族的風範。

  進入寧王府後，呂近舟、陳北樘相繼退下。

  隻有鍾魁、朱雀、趙直、宿文斌四人隨趙南北、王安措進入了正廳。

  當然王扶風也轉交到了陳北樘手中。

  至於鬥法贏了佛教小西天三聖之一殺心觀音的太玄宮師叔祖道教神仙張一澈不知道去了哪裏。

  在正廳內為眾人端茶倒水的並非什麽寧王府的丫鬟、下人、大管事，而是一舉一動皆風情萬種、誘人無比的一位成熟美婦。

  成熟美婦長得並不比那殺心觀音差，甚至還要好看上幾分，但二人是不同的美。

  如果把殺心觀音比喻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清荷，那麽美婦就是一朵萬花叢中最妖豔的耀眼牡丹。

  這位美婦便是如今的寧王王妃，昔日越國的亡國遺孤方柔佳。

  方柔佳的出現讓趙南北神色為之一亮。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本性使然，這位聲名狼藉的荒州世子竟然光明正大的盯著方柔佳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材，衣服色眯眯的模樣。

  王安措怎麽會沒有察覺到趙南北此時的模樣，不知為何這位身為大統皇帝當今唯一同父異母的弟弟的寧王殿下，竟然是視若無睹，隻是玩弄著手中價格不菲的春秋舊六國西蜀翡翠琉璃杯，笑眯眯地說：“柔佳這位是南北侄兒，他爹便是當今雪國兩大權柄最重的異姓王——荒王趙翦。”

  方柔佳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滅越國的最大罪魁禍首，正是荒王趙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