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雪上血
作者:
石碁 更新:2020-03-02 16:40 字數:3117
“你到底是誰?我們哪裏得罪了閣下?為何引來牛群襲擊我們?”
這是雙方打到現在的第一句話,出自歐陽歌之口。
齊天腦筋轉得極快,絲毫沒有回答的打算。
他一步步後退,本就不是必須分出個生死,想要的答案基本已經得到,犯不著在拚死拚活。
而且....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與山上女子的距離近到足以激活隱藏紙中的法紋雛形。
隻是最簡單的氣息牽引罷了。
隻會讓大角牛覺得她是他,那個膽敢冒犯它們首領,用竹竿捅它菊部的可惡兩腳獸。
暴脾氣的大角牛首領可忍不了。
不遠處那群大角牛群占據絕對上風,你太陽重騎鎧甲在厚又如何?能經得起幾次數量於你20倍之多的牛群衝擊?
要知道這大角牛可不是尋常家養的黃牛,不論體積亦或者悍不畏死的野性,雙方根本沒有可比性。
歐陽歌顯然也察覺到身後方太陽重騎的絕境,兵敗如山倒,不過一句話時間,又死了幾騎,前方的狼皮怪人願意退,那再好不過了。
感應到即將碰麵的小天鵝,一退再退的齊天嘴角勾起,最後的最後,手中曲蛇脫手而出,也不去看結果了,轉身頭也不回的溜之大吉。
大半心神都在怪人身上的歐陽歌在對方抬手瞬間,已經察覺。
齊天用盡全力擲出的曲蛇速度不比他的金箭慢多少,卻也就那樣了,躲得輕輕鬆鬆。
不對!
一步踏出,歐陽歌立即擦覺到不對,明明已經脫離了攻擊軌道,為何總有鋒芒刺肉的怪異感。
自動追蹤?還是別更詭異的鎖定氣機能力?
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給歐陽歌考慮了,因為匕首即將擦肩而過,刺肉感更加明顯了,寒毛戰栗,眉頭直跳。
他遵從向來敏銳的第六感,手上長弓遠可拉弓射箭,近可化身長刀退敵,弓弦就是最好的鋒刃。
金弓在空中畫出半月,本該擦肩而過的黑匕首在一陣扭曲過後,出現在歐陽歌麵前。
緊要關頭,弓尾與匕首撞擊一起,強行改變了蛇曲的進攻方位,隻是在歐陽歌臉上留下一道兩寸長傷口。
這時山上的兩名女子終於下到山腳下了,歐陽歌徹底鬆了口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銀瞳女子的強大。
等他在抬頭,前方哪還有那怪人的身影,那一根傷到他的匕首也徹底不知所蹤。
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在不為前方的太陽重騎減壓,用不了多久就要全軍覆沒了。
弓弦拉滿,匯聚的金光具現為金箭。
歐陽歌星瞳璀璨,如金星閃耀,一箭能夠洞穿幾十頭皮糙肉厚的大角牛。
“歐陽哥哥,你沒事吧?!”白著一張臉的許倩小跑到青年身旁,胸口起伏不定,大冬天的小妮子竟然一頭的汗水,心疼得直抹眼淚。
她為心心念的歐陽哥哥臉上那條不比毛毛蟲長多少的傷痕抹淚,卻沒有看一眼隻是為了守住小主子的馬車,即將全軍覆沒的太陽重騎,也沒有看到因為她的出現,徹底紅了眼的大角牛群。
流金。
梨花。
流金...
梨花...
歐陽歌一連不停的射了十餘箭,手指都被弓弦磨出血了,俊朗的臉上呈現不健康的蒼白。
許倩拉住他的手,淚眼婆娑道:“夠了!歐陽哥哥,你快停手呀!我們躲到山頂上就是了,那群畜生根本上不來,沒必要為了它們折磨自己!”
“我們可以逃。他們呢?”歐陽歌指著下方僅剩十幾騎的太陽重騎,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勾起的嘴角帶著些嘲弄之色。
他是將門之後,他的父親戰功顯赫,是統領十二地支軍庫之一的午馬大將軍,歐陽家的榮耀,不單是父親一人在戰場上拚死打下來的,更是因為有一群願意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懂得珍惜。
“啊?”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大雪,許倩順著歐陽歌的手指看去,不狹窄的山道已經看不見積雪了,被熱血澆融,被堆滿的血肉模糊人牛屍體填滿。
這時又有兩名太陽重騎因為乏力而墮馬,被瘋狂的牛群踩成肉泥。
雪水混著血水,積雪混著肉泥。
小妮子哪裏見過這種肉泥血漿地獄,幹嘔不斷,她雖也是星使,卻從未認真修行過哪怕一天,就更別說實戰了。
名副其實的花瓶。
許倩將肚子裏存的貨都吐了出來,哇的一聲哭出聲,拉住她的歐陽哥哥衣袖怎麽都不放開,“歐陽哥哥,我們快跑吧!那群野獸就要突破防線了!”
歐陽歌突然覺得有些疲憊,抬頭看著無比淡漠的銀瞳女子,不滿道:“你就看著他們赴死?”
許銀瞳別說辯解了,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反到是許倩小聲辯解道:“銀瞳姐姐也是為了保護我們....”也許終於看到了歐陽歌嘴角的自嘲弧度,低下腦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小妮子試圖挽回局麵,一咬牙,轉頭對著站在身後的銀瞳女子道:“銀瞳姐姐,你能幫我趕走那群發瘋的牛群嗎?”
許銀瞳淡然的點點頭,仿佛答應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對她這個級別的強者來說,還真是微不足道。
別說一群千餘蠻牛,就是在在後麵加多個0,也就是那回事。
一千與一萬,真的隻是字麵上多個0的區別。
也就是多費個一兩秒時間吧。
許銀瞳一步步走出,一步一腳印,留在雪麵上,卻是銀色的。
不知何時,整片大地布滿銀裝,整片天地隻剩銀色一種格調。
漫天白雪停滯,銀色取代白色,是一柄柄漂浮的銀劍。
地麵一陣波紋拂過,積雪化水銀。
見過穿刺公的穿刺煉獄吧?
現在場上的情形差不多如此。
地麵一根根升起的水銀柱串起一頭頭大角牛。
天空無數白雪化成的銀劍行淩遲酷刑。
撕破腹部,撕裂身體,穿透後背,腸子牛糞落了一地。
血染紅了雪。
幾名幸存下來的太陽重騎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地獄,臉上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震撼占滿了身與心。
就如此刻歐陽歌不敢置信的表情。
就如躲在龜山一角,始終不曾離開的齊天那副見了鬼的
表情。
連見過好幾次許銀瞳出手的許倩都驚得合不攏嘴巴,估計都能塞進兩顆雞蛋了。
隻有一人不覺意外,東南宮的黃書郎已經恢複回波瀾不驚的模樣,視線一直都在嚇得夾著尾巴打算開溜的小家夥身上。
歐陽歌一直知曉跟在許丫頭身後的銀瞳女子很強,不然父親也不會一再告誡自己要跟她處好關係,隻是沒想到強到這種地步。
抬手間改變一片空間,這哪是尋常星使能夠辦到的奇跡,估計也就最頂峰的那一票大能吧。
這樣的人,怎麽會屈居人下?
這太陽王府裏的水,深著呢。
許銀瞳停在馬車前,伸手拍了拍兩匹嚇趴下去的馬王頭顱,深深看了眼車廂下方,嘴角微微上揚,幅度很小,小到即便有人在麵前,也看不出來。
東南宮的黃書郎眼中精光一閃,視線終於從跑遠的小家夥身上轉移到馬車上。
準確的是馬車底盤那一幅齊天最拿手的枯榮。
取出書籍,筆尖沾了點口水,有了筆墨,再一次作起畫來。
畫得分外吃力,畫得斷斷續續。
似乎是為了驗證什麽,齊天沒有激活的枯榮,因為黃書郎遙遙一眼,激活了。
車廂的材質有木,因而就在許銀瞳眼前,長出粗壯樹根,紮根進大地,長出嫩芽嫩枝嫩葉。
許銀瞳絲毫沒有阻止的打算,反而靜靜閉眼感悟著什麽。
等到反應過來的許倩歐陽歌來到身後。
等到失去坐騎,僅存的太陽重騎拖著一瘸一拐的身體跪在地上。
精致奢華的馬車變成一顆百米高巨樹,然後再一次燃盡一世重生得來的生命,枯萎凋零,歸於虛無。
歐陽歌看著許銀瞳的背影很複雜,輕聲問道:“馬車被人動了手腳?”
許銀瞳轉身,似乎心情極好,點點頭,招了招手,兩匹躲得遠遠的馬王重新跑了回來,她與許倩一人一騎。
“應該是那個身披狼皮的怪人動的手腳,他不單是星使,還極擅長法紋的運用手段。”歐陽歌沒有問許銀瞳為何不早點出手劫下那人,過去的事是過去,問了什麽也改變不了。
許倩伸手去牽許銀瞳的手,關係依舊如初,小天鵝徹底鬆了口氣,喜笑顏開道:“銀瞳姐姐好厲害哦!”
東南宮上,黃書郎書上的圖案終於成型了,與齊天所刻畫的枯榮法紋有八分形似,卻隻有半分神似。
費勁心思才畫好的這一頁轉頭卻被他親手撕毀,黃書郎微微歎息道:“終究隻是形似而已....”
“枯榮麽...我似乎看到了生死。”
“生死法紋一旦問世,不知該有多少法紋師為之瘋狂。”
“我生為黃昏城書翁,理應將這一切都記錄下來。”
“還好在那小子身上種下印記,不然連推天術都無法算出來的蒙蔽命格,想要找到無疑大海撈針。”
“跑回了曲水鎮?還真是巧了,剛好我也在曲水鎮,你小子算計的這一票人也都在曲水鎮。”
“老混球,算你運氣好,這一次來北境就不去找你麻煩了,有種你就一輩子都龜縮在大將軍府邸別出來!我們黃昏城的書可不是那麽好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