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再見如隔世
作者:那女      更新:2020-04-05 02:43      字數:2398
  兩人不動聲色地占據了最佳位置,喬凡娜側身而立,左肘撐在欄杆上,右手端著香檳,一顰一笑都牽動著樓下某些人的心。

  季牧予狀似無意地向她靠近了一些,原本插在兜裏的手也拿出來,放在她的腰間,麵朝樓下,任由旁人探視。

  “叮叮叮”,主持人敲了三下手中的高腳杯,全場賓客的視線都投向那裏,包括聚光燈。

  主持人邀請德克薩斯州鋼琴協會主席簡言幾句,喬凡娜分心聽著,主要精力還是在樓下,賓客們一個個仰著臉,但室內隻剩一束光,樓下如一片黑海,隻隱約可見人的身形輪廓。

  她有些不放心季星凉,今晚沒帶手機,正想叫季牧予打電話把兒子喚回身邊來,沒想到季牧予搶先一步舉著電話出去了,她叫都不及。

  此時,主席已經講完話,主持人再次熱了場,全場的燈“啪嗒”“啪嗒”挨個亮起。

  喬凡娜抬起手臂擋了擋光,眼睛適應後才放下,人群暫且還保持著安靜,就在那須臾之間,樓下“嚓”了一聲,引來眾人側目——誰把酒杯摔了?

  喬凡娜轉頭垂眸,也往那視線焦點望去,恍惚之間,竟感到有一束堪能穿透濃雲的光芒撞過來,她冷,它熱,兩股力量在空中抗衡。

  她放長焦距,看到了這股力量的所屬之人。

  它來自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男人周圍一米距離以內都無人接近,仿佛別人都是他的陪襯,在擁他為王。

  她卻不以為意,隻腹誹一句:在這種場合抓不穩杯子,還無禮地瞪人,教養可見一斑。

  隨後,她冷漠地移開目光,仰頭喝盡最後一口酒,轉身從二樓的出口走了。

  男人定定地觀察她每個動作,哪怕是一秒的畫麵,也會被他拆成10幀,慢慢回放,嚐試與記憶裏的那個她重疊。

  他失了智,粗魯地撥開人群,往她離開的方向狂奔,他死死捏在手心裏的電話響個不停,振動振得他皮膚都發麻了,他卻渾然不覺。

  喬凡娜離開宴會廳後,忙著四處尋找季牧予和季星凉,但剛才那無禮之人的輪廓如同刻進了她的腦子裏,怎麽也揮散不去。

  他們當時相隔有一段距離,喬凡娜沒看清他的五官,臉上的光影深淺有度,分辨不了是歐洲麵孔還是亞洲麵孔,隻切實感受到一種超群絕倫的冠玉之氣,遠遠地就覺得是個極好看的男人。

  可惜了人品不好。

  她無意中噘嘴歪到一邊,這個小表情看起來調皮又倔強。

  酒店裏她都找遍了,隻剩下一樓的後花園沒找,她提著裙子往那邊趕。

  她腳踩10cm高跟鞋,從阿拉伯地毯過度到嵌石小路,不得不放慢速度,每走一步都謹慎,特別害怕踩到裙子會摔個狗吃屎。

  後花園的大規模噴泉隨著宴會廳裏的鋼琴樂曲有節奏地起伏,她不能大聲喊叫,隻用比說話聲音稍高一點的音量叫著季星凉的名字。

  她駐足聆聽,沒有人應答,於是繞著噴泉轉了一圈,驚喜地在雕塑後麵發現了他。

  她邊問邊靠近:“星涼,你怎麽還不回去?”

  季星凉愣了愣,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跟前的人一眼,然後目光在兩人之間交替,半晌不說話。

  喬凡娜這才看到,在季星凉的肩線以下,還有一個小女孩在。

  小女孩轉過頭來,與她對望,喬凡娜頓時就被她清澈還掛著淚的眼睛抓住了心。

  “怎麽了?”她忙蹲下來,扶著小女孩的胳膊問,“你為什麽要哭啊?是不是走丟了?還是哪裏受了傷?”

  喬凡娜看季星凉站那兒一動不動,想當然地歸咎於兒子,橫了他一眼,季星凉啞巴吃黃連,一句也不敢跟大律師媽媽爭。

  小女孩欲張嘴回答,三人的空間裏,卻突兀地闖進一個成年男人的聲音。

  “方月歌!”

  三人循聲望去,臉上神色各有不同。

  方月歌是一陣青一陣白,季星凉黑了臉,而喬凡娜則是大大地一愣。

  方月歌……Yuege Fang……HAT?贏了她天才兒子的居然是個看起來還沒斷奶的小丫頭!!!

  And——這個無禮的男人還是方月歌的爸?

  hat the f**k?

  男人向這邊走來,邁步的動作極為怪異,仿佛上麵綁了千斤重的沙袋,他走到方月歌身後站定,眼睛卻一路上毫不動搖地盯著喬凡娜的臉。

  喬凡娜也挪到季星凉身邊,手搭在他肩上,保護欲升騰而起。

  她以為他接下來會對自己說什麽,卻不如她想,男人轉而半蓋下眼瞼,審視方月歌,問:“發生什麽事?”

  方月歌低下頭不敢看他,紅眼睛轉動一下,突然氣勢如虹,指著季星凉說:“他!他欺負我!”

  季星凉眼見情勢不對,也不打算沉默了,頓時季牧予上身,用超越年齡的穩重語氣指正她:“我沒有……方月歌,你不要得寸進尺!”

  方月歌什麽也不說,抱著男人的大長腿就開始哭。

  男人拍了拍她腦袋安撫,再抬起頭來,多了幾分肅殺感,本是對上了喬凡娜,臉上的狠勁竟倉促散開,他不行,他做不到對這張臉發難。

  於是他重新擺出狠戾的表情,不惜壓迫一個8歲孩子,“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季星凉才不怕他,家裏爺爺爸爸哪個不是狠角色,他雖然做不到從容麵對,但早就訓練出一顆寵辱不驚的心。

  正當他要開口時,被晾在旁邊的喬凡娜把他往自己身後一藏,赫然與男人對立。

  “我兒子叫你女兒不要得寸進尺,現在聽清楚了嗎?”

  男人眸光虛晃,搭在方月歌頭頂的手無力地垂下,不隻是手,他整個人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隻剩一具軀殼立在這裏。

  他沒有繼續上一個話題,而是艱難地吐出隻言片語:“他是你兒子?”

  “是!”被問的人堅定有力。

  男人別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憋了五秒之久,才吐出來。

  不像,她和她的聲音完全不同。

  兒子……她還有一個這麽大的兒子!

  可是,這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該怎麽解釋?他見過她無數種模樣,化成灰……不,不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喬凡娜越看他越是覺得莫名其妙,她想起待會兒還要回熱那亞,得趕緊回到宴會上跟季牧予會合才行。

  她露出不悅之色,“方先生,看來你家千金跟我兒子有過節,我這人不喜歡秋後算賬,有什麽話現在就攤開了說,免得以後膈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