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敏兒……這三個字自從林乙柒來到他的身邊，就不斷被蘇湳提起。

  第一次見周檸，是在他的辦公室裏。那天中午，他體內流淌著被迫回流的欲/火，支走什麽都不做就能點火引爆他的林乙柒，全靠處理公務來轉移注意力。

  以前，他是從來都記不住底層員工的相貌的，哪怕是長相中上等的韓可欣，他也沒有看清過一次。

  可周檸不一樣，他隻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就被她抓住了神。

  低頭，說話，還有眼鏡下的那雙杏眼，都像極了金敏兒，一時間，七年前的種種記憶從心底深處直衝向大腦，他不可控製地把所有怨氣撒在了林乙柒身上。

  方束撫摸著林乙柒的睡顏，神色落寞。

  他問蘇湳：“她也看見了？”

  蘇湳直言不諱：“嗯！”

  “她……說什麽沒有？”

  “沒有，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僅如此，她還特意跟我炫耀說……是她親手把那個女人改造成那副模樣的。”

  方束的手停在半空，蜷縮著收回了褲袋。他側身麵朝蘇湳坐好，敷衍回了聲“哦”表示自己知道了。

  蘇湳不解，追問道：“不過你到底是咋想的啊？那種場合，你居然跟她站在一起？雖然你未婚妻沒出席，但你也不能……”

  “別說了！省省你的想象力！我隻是有些醉了，恰巧看到她在周圍，就讓她以一個下屬的身份給我換酒。”

  “換酒？嗬嗬！方束你就瞎編吧你！你身邊那麽多男助理，且還有兩個隨時待命的女小秘，換酒技巧嫻熟，用得著她？你這借口我都不信，還是別說給林乙柒聽了，毫無信服力！”

  “我為什麽要跟她解釋？”

  方束氣急敗壞，毫不客氣地回懟蘇湳，什麽時候輪到他來數落自己了？

  蘇湳聞言色變，立馬要探他的口風：“欸？我說你該不是想換人了吧？好不容易收拾掉金敏兒，你難道還想找個她的替身？”

  方束怒火中燒，抄起林乙柒頭邊的抱枕往蘇湳身上砸去，力道十足，方向精準，可還是被蘇湳接住了。

  “你別惱羞成怒啊！我不過是想提醒你一句，你不要林乙柒，多的是人搶著要她，你可別又栽在金敏兒的替身身上！”

  方束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哦？誰敢從我手裏搶她？你嗎？”

  “咳咳~咳咳~”蘇湳被自己正在吞下的口水嗆住，咳得滿臉通紅，緩了緩才說道：“你會不會聽重點啊？”

  “重點？我當然聽出來了，你在擔心林乙柒。”

  方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不放過每一個細微表情。

  蘇湳尬笑兩聲，無奈辯解道：“你這說的什麽話，我跟你什麽關係你還不清楚？當年少不更事，我都肯把金敏兒讓給你，現在我長大了，成熟了，更不可能奪你的妻啊！”

  蘇湳語畢後兩人還眼神對峙了幾秒，方束沒有如願看到他的心虛，才肯就此罷休，轉而又挑起其他毛病來。

  “你提那個名字三次了……”

  蘇湳舉雙手投降，安撫他說：“哦哦哦！我錯了錯了！我不提了好吧？說回正事，我可聽說最近嶽言的動作很多啊！嶽家用來斂財的唯一一家公司，他現在也去插了一腳，這事兒你知道不？”

  “你說羅倫？那公司不是嶽青庭在管嗎？那兩兄弟還沒攤牌？”

  “沒呢，我看還早得很，嶽言那隻死狐狸怎麽會鬥不過一個養子？反正我們就在一邊好好欣賞這場窩裏鬥吧！”

  方束磨蹭著手表腕帶，平靜地問：“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前不久吧，好像是嶽老壽宴之後，他拿著嶽老的金令直接做了羅倫副總，雖說頂著副字，但其實是跟嶽青庭平起平坐。”

  “你怎麽不早說？”

  “嘿~你這人！你最近又是忙訂婚又是忙相親，哪兒有時間因公召見我啊？”

  “他們公司最近在做什麽業務，你盡快讓手下人打探一下告訴我。”

  “好！遵命~不過，我還是得說，你千萬把林乙柒看牢了！依我看，無論她真心幫誰，一旦做了你的對家，你就有得苦吃！所以啊，趁早把她收了，寧願讓她毀在你手裏，也別放她出去替別人發光發熱。”

  “不用你多嘴，我自有打算。”

  “好吧！我也累了，你趕緊把她扛走！”

  ……

  林乙柒這一覺睡得是昏天暗地，做了無數的夢，渾身酸痛，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夢遊打架去了。

  她伸手揉/捏著自己的後脖子，低吟了幾聲，聽起來格外不舒爽。

  心裏埋怨道，家裏的枕頭怎麽變這麽硬了？

  她不情願地睜開眼，入目竟是一番完全陌生的景象，她在哪兒？

  “你醒了？”

  身旁有熟悉的聲音傳來，除了方束還能是誰？

  她扭頭看去，發現自己剛才睡的是他的肩膀……他穿著灰色的開衫，手裏拿著一份全英文的報紙，頭發乖順，顯然沒有經過打理，斜視她一眼後，繼續專心讀報。

  “我們這是在哪兒？”

  “飛機上。”

  林乙柒驚呆：“啊？我怎麽上來的？我明明記得我在RS酒店喝……”

  話說一半，“酒”字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好險！差點兒就不打自招了！

  方束鄭重地收起報紙，撿起她扔掉的話頭問道：“喝什麽？”

  “喝……喝……喝飲料？嗬嗬嗬~”

  林乙柒悄無聲息地把屁/股挪得離他遠了些，卻是徒勞，方束猛地一下就湊過來，兩人的距離更貼近了。

  “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你別這樣看著我！”林乙柒快要被他的目光灼傷，急不可耐地推開他。

  方束見她認錯態度誠懇，靠回椅背上坐好，不打算再提昨晚的事。

  “洗漱包在你腳下，去收拾一下吧！”

  “哦，好！不過……我能問我們要去哪兒嗎？”

  林乙柒說話時打量起周圍環境來，這位置空間寬敞，保密性高，並排還有兩個空位，不像有人的樣子，這應該是飛機的頭等艙，比之前飛芮城坐的那次還要舒適許多。

  “塞爾維亞。”

  怎麽突發奇想要去歐洲了？林乙柒在心裏嘀咕道。

  仿佛是在她心髒旁裝了竊聽器，方束大發慈悲，主動跟她說明：“年會上有一個旅遊大獎，公司包機去塞爾維亞玩幾天，正好我也打算休息一陣，就把你也帶上了。”

  什麽？！堂堂方總居然蹭員工的獎勵一起去旅遊？

  林乙柒憋著笑點頭道：“哦~這樣啊！”

  她解開安全帶，站起身往後麵瞄了眼，疑惑道：“怎麽沒看見阿煒？他們不休息嗎？”

  方束正在喝咖啡的手頓了頓，向她投去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

  “我說過……他們可以休息了嗎？”

  林乙柒突然打了個寒顫，心想一定是因為暖氣不足的緣故。她不再吭聲，嘴角保持著討好的微笑，拾起洗漱包就往洗手間走去。方束喝完這口咖啡，發了條消息給唐煒，嚴厲催促他加緊進度。

  方束看著唐煒秒回的一個“好”字，心中暢快不已。他推開擋光板，眺望著遠方的雲海，最近林乙柒和他身邊人的關係都煥然一新，可跟他卻……

  一想到這兒，他將將平展的眉心又現出一個“川”字。

  “各位乘客你們好，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降落在塞爾維亞的首都貝爾格萊德。現在是當地時間早晨9點55分，地麵溫度為11℃，51℉，請乘客們帶好防風衣物，如若需要雨具，可以前往服務台向工作人員索取，祝您有一個愉快的假期，謝謝！”

  “穿上！”方束從隨行的旅行包裏拿出一件白色羽絨服遞給她。

  林乙柒聽話地套上新衣服，就算不是第一次被方束的細心震撼到，但她還是很困惑。方束究竟是怎麽做到在一晚上的時間就準備好一切出遊事項，並把她扛上飛機的？是臨時起意還是預謀已久？

  她單方麵覺得有些難為情，此時空氣安靜更加尷尬，於是沒話找話：“公司怎麽找了個這麽冷的地兒……”

  方束一邊穿衣服，一邊回答：“我找的。”

  “……”

  “我買了座城堡在那邊，還沒親自去過，想去看看。怎麽？你有意見？”

  林乙柒愣了，急忙用狗腿子的口吻說道：“沒有！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半小時後，飛機準時降落在貝爾格萊德機場，天空灰蒙蒙的，下著小雨。頭等艙的乘客率先下機，方束早就安排好車輛在機場外等候，公司的大部隊則會乘坐專車大巴前去。

  臨上車前，林乙柒突然鬧肚子，說要去洗手間一趟，回來的時候恰好碰見了公司大部隊集結在出口，領隊的她認識，是行政部的部長秘書。

  她粗略點了下人頭，大概15人左右，可能是由於抽獎是針對整個天恒集團的員工進行，所以大多數麵孔她都沒印象。人頭攢動間，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又不敢確定。

  她不由自主地往那邊移動，小聲喊了一句：“周檸？”

  那人聽到聲音後立馬轉過身來，林乙柒看清後眼皮子跳了兩下，驚訝道：“真的是你？”

  “學姐！”周檸看到林乙柒立刻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拉起她的手興奮地問，“你也來了？你也中獎了嗎？可我剛才沒在飛機上看到你啊！”

  林乙柒不走心地笑了下，回道：“我在頭等艙。”

  “哦……這樣啊……”周檸的眸光暗淡下來，“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林乙柒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正要回答，卻沒想方束的聲音遠遠從背後傳來，埋怨著她。

  “怎麽去這麽久？”

  林乙柒回眸轉身，剛才被她擋住的周檸的臉完全暴露在方束的眼前，她知道他看見周檸了。

  微恙的神色，停駐的腳步，反應不能再明顯了……

  林乙柒的腦海裏又浮現出昨日的畫麵，這一切難道隻是巧合？

  三人均無言相對，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林乙柒。

  她用輕鬆的語氣，說了句聽來毫無頭緒的話：“你怎麽又把眼鏡戴上了？我不是要你去換個隱形嗎？之前那樣多好看啊！”

  周檸勾起嘴角，推了推眼鏡說：“我還是不習慣，現在這樣挺好的！”

  看穿周檸並不難，林乙柒心明如鏡，這話雖是說給她聽的，但零散的羞澀目光還是飄向了她背後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