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彼得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去了二年級貴族班的教室，找到了春小井。

  彼得甩甩手，晶瑩剔透的冰雨傘就重新變成雨水落向大地。他不是卡著下課時間來的，所以還挺驚訝於空蕩蕩的教室裏春小井還坐在那兒。

  “路上碰到馬爾遜，沒看到你，還以為你去給他跑腿了呢。就一個人坐這兒啊？”

  這嘮嗑式的打招呼，讓小井的腹稿都落空了。不過彼得也是自來熟得很。

  他一屁股坐到小井前麵的座位上：“你少爺不要你了嗎？”

  春小井手指一抖，想起少爺的叮囑，老老實實地回答：“少爺讓我這段時間和他保持距離。彼得少爺，你來是需要我做什麽嗎？”

  “這死變態倒是聰明機警……怎麽，我來找你還一定要你做什麽嗎？”

  小井嘴唇微微一張，又抿攏。優雅一點的應該已經托起了自己的下巴，粗暴一點的應該已經開始扯自己的衣服或者頭發。現在這個沒有人的雨中教室，不是他來找自己的目的嗎？

  小井在課桌下的雙腿微微用力夾緊了一下。

  “其實還是有點事噠。”彼得掏出了一個盒子，上麵有一個絲帶綁的蝴蝶結。

  小井學姐有點不明所以。

  彼得邊拆盒子邊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哈，我有兩個生日。今天呢，是我不為人知的那個生日。其實這個生日的具體日期我也不確定是在帝國曆的哪一天，本來我看桃花開的那一天也可以，結果這個鬼地方連桃花也沒有。”

  小井仔細聽著，卻不知道“陶花”是什麽花，她感覺自己知道的好少，有點臊。

  彼得把那個音樂盒拿了出來，擺在兩個人中間，碰了一下開關，音樂盒開始旋轉，《團子大家族》的輕音樂開始響起來，音樂盒上的冰雕折耳兔也開始搖搖晃晃地賣萌。

  “這兩個天就搗鼓了這玩意出來，托爆炸頭和裝逼犯的福，這東西是我做過最有藝術氣息的東西了，要知道我差不多二十年沒做過手工。”

  彼得用手點點那隻折耳兔的腦袋，冰在煉金魔法陣的作用下像果凍一樣Q彈。

  小井還是不知道怎麽接。這些話中間有暗示什麽嗎？自己要怎麽做，主動把上衣脫了嗎？

  彼得也沒刻意等她接話：“這個生日呢，我也不想告訴其他人，但很像分享給你。這挺奇怪的，也充滿了冒犯，可是我大概是魔障了，一見鍾情，見色起意，管他呢。這件煉金玩具，是我做出來，給自己慶生，同時送給你的。”

  小井聽著這些話，想得有些吃力，感覺在聽魔法老師在講知識難點。她聽完，想了兩秒，反應過來了最後一句話大概才是重點。

  賞賜？這個漂亮的，一看就是貴重物品的煉金道具嗎？

  她的嗓音依然柔弱勾人：“是有什麽重要的作用嗎？我需要怎麽維持它的運轉，又該在什麽時候使用呢？”

  彼得一愣，然後哭笑不得：“送給你的玩具。用來賞玩，作紀念之類的。誒，其實就是送給你的禮物啊，就是這件物品的所有權和使用權都歸你了，你想怎麽處置啊怎麽收藏啊都可以。隻是我作為送出禮物的人，更希望你可以好好地保存這件小手工，在以後看到它時可以想起我的心意。”

  看到小井嘴邊那一絲僵硬，彼得也升起了一絲尷尬。這看起來是初中學弟追學姐，實際上是三十多的社會老男孩貪戀人家小姑娘的清純青春。

  小井看著這份賞賜，想了想決定收下，少爺應該還是會喜歡的，說不定還可以上收藏架，亮晶晶的，發出的聲音也很好聽。她點點頭，用餘光緊盯著彼得，大方地用雙手把音樂盒移到了自己的麵前。

  彼得瞥了眼她繃緊的肩膀，溫聲地開始介紹音樂盒的開關和構造，還詳細說了自己應用在音樂盒裏的魔法知識。

  從一場緊張的應酬，變成了不是那麽枯燥的魔法課。

  講完了盒子，彼得看著對麵那個注意力已經渙散了的姑娘，最後問道：“學姐你是走魔法的路線吧？”

  “嗯呢，所以覺得彼得很厲害。”

  “嘿嘿，謝啦。但別人厲害並不是太重要，魔法的好玩又不會因為別人強而少了。想玩魔法，可以來找我一起玩啊。”

  彼得起身，看著外麵的雨完全沒有變小的趨勢，他看了看小井：“該去吃飯啦，你有傘嗎？有啊，那我先走了。對了，我這兩天想嚐試飛行術了，等成功了，帶你出去玩。”

  他伸手在雨幕中一抓，雨水匯聚過來，凍結成一把冰傘，撐著走了。

  小井看著眼前還在運轉的音樂盒，有點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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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遜看著眼前的音樂盒，舔了一下嘴唇。

  他盯

  著春小井的臉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你開心嗎？”

  小井很坦率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我隻是覺得奇怪，他是要通過這個來和主人結交嗎？”

  馬爾遜哈哈大笑，十分暢快：“他哪看得起我。彼得這是要在我最擅長的領域和我玩玩呢，這不是自取其辱嗎？哈哈哈，人啊，在一個領域的自信很容易延伸到別的領域，成為自負自大，從而成為破綻。魔法和武道，我一點心思都沒有；可這反麵，我能把他玩死。”

  小井聽不懂，但她看著少爺洋溢著自信和強大的帥氣臉龐，雙腿就開始發軟。

  馬爾遜看著他，嘴角一勾：“濕了？這可不行啊。現在我領先得太多了，隻想著保持優勢，一點意思也沒有，回報也不會多。我得好好想想……”

  他右手頂著額頭，手指摩擦。

  “小井，你從今天開始，不要向我匯報情況了，晚上也不要來我的房間，住回宿舍去。”

  小井一下子緊緊拽住裙子，睜大眼睛，目光移向腳背：“少爺，我做錯什麽了嗎？少爺，我可以改……”

  馬爾遜站起來，慢慢走到小井身邊，拍了拍她的腦袋：“我需要你去這樣做，我需要你離開我生活一段時間，期間所有的事情，你自己做決定。”

  小井看著馬爾遜的臉逼近，看著那雙深邃的眼睛，咬了咬下嘴唇：“少爺，我想要……”

  馬爾遜卻哈哈兩聲，兩步退回了沙發坐下，對著她揮揮手：“不給，你可以走了。”

  小井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少爺，要是之前的那些主人來找我……”

  馬爾遜已經開始翻看自己的筆記：“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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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饞飛行術很久了。

  剛剛來艾森世界的時候，他剛剛發現精神力外延的時候，就用精神力上過高空，去看那異國他鄉的月亮。

  後來知道這是極其危險的舉動，精神力過長的延伸和變形，精神力暴露在高空的罡風裏，都是有點魔法常識的人不會做的事。那時有拉圖時時刻刻的保護，後來就被明確告知再做這種事就自己吃苦頭，才沒有皮斷腿。

  但飛行夢，還是一直都有的。想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著肩嘛。本以為飛行術簡單，結果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讓人族飛行的無害氣流魔法，是誇張的五咒魔法。更誇張的是安全實用的、大法師老爺們最常用的飛行術，包含了五咒氣流魔法，又不止，還有溫度魔咒，撕裂魔咒，融合魔咒，和最關鍵的磁場魔咒。

  唐娜曾經和彼得說過，學會飛行魔咒，離成功釋放引力球魔法也不遠了，算是看到了大師的門檻。她說這話的時候，剛剛用火球把試圖通過半吊子飛行術逃出伯爵府的彼得打下來。

  彼得站在宿舍樓屋頂的小平台上，閉眼睛調整狀態。

  他一步邁出，整個人開始向上升空一段，然後猛地向斜上方竄出，接著又歪歪斜斜地往下墜一段，撞進了宿舍樓邊上的小樹林裏，一陣磕碰和臥槽後又再度拉伸，猛地加速。

  臉上有幾道細細的血痕，但彼得極其興奮。他沒用最高速，卻已經接近他地麵奔跑的最快速度了。

  剛學會騎自行車的人，往往會迫不及待地開始飆速。

  彼得一聲呼嘯，速度催動到最大，在學院的高空中畫了一個“S”和一個“B”之後，撞碎了院長辦公室的窗戶玻璃，懟進了薩卡院長的肚皮裏。

  薩卡院長HP-1,HP+1w。

  他手裏的茶都沒濺出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後和藹地說：“磁場魔咒才是核心，通過它來定位方向，而不是五感；精神力覆蓋體表就夠了，你像個八爪魚一樣掛外麵，這麽高的速度，怎麽反應得過來？”

  彼得把頭從院長的肚皮裏拔出來，晃晃腦袋：“知道啦，謝謝院長！”

  然後助跑幾步，從碎開的窗戶魚躍而出，如同一架離開航母的艦載機拉高，然後加速。

  薩卡對著地上的玻璃勾了一下手指，玻璃碎片拚接後重新回到窗戶上。

  窗外的空中，彼得前舉雙臂，開始垂直地麵筆直升空。

  眼前的太陽沒有變大，似乎永遠無法靠近；精神力視野裏的身後景色模模糊糊，但知道自己離地麵越來越遠。

  罡風越來越大，彼得把精神力緊貼身體，同時減速，控製身邊的氣流穩住身形。

  一頭紮入雲層。

  濕潤的水汽，和冰冷的空氣。

  彼得飛出雲層。

  他低頭看了看，學院小的像是火柴盒，貼在裏格斯這個大盒子的邊上，四周是一塊塊農田，像被小孩子硬拚出來的拚圖。遠處地勢起伏，有山探入了雲海，比自己現在的位置還要高。

  彼得再

  往上飛。

  罡風越來越大，他的拔升速度也更慢了，但他還是堅定向上。

  又是一陣水霧，彼得甚至聽到了遠處的雷聲。魔咒的操控難免出了點錯漏，濕了點衣服，問題不大。

  上上下下都是淡灰的水霧，太陽在上，下麵的景色已經感受不到了。五感已經迷失了方向，磁場魔咒還能提示方向。在彼得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升高的時候，他飛出了雲層，罡風變小，眼前豁然開朗。

  天蓋，太陽，雲海。

  金色的雲海，深藍的天蓋，和無限光熱的太陽。

  彼得在這巨大的空曠中，感到孤獨，感到自由。

  在飛行術的教科書中，這是大師以下的最高空，再往上的窒息和光照，會傷害法師脆弱的身體。

  彼得停留了一會兒，欣賞了一圈翻湧的雲海，果斷再升高。

  直到太陽中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然後慢慢放大變成一座小島，一座浮空在這高空的島。不大，也就能放幾個宿舍樓。這個浮空島上麵異常的平整，放著一坨金頭發的狗屎。

  金發的狗屎對他招了招手：“兒子，過來。”

  彼得一點都不想讓現在的好心情被毀了，他直接後仰，頭朝下，開始下墜。

  撞入雲海，然後穿出，找到學院的位置，然後調整身形。

  在空中翻轉，體驗加速，甚至撤掉一會氣流體驗風阻，和大地加速擁抱。但這些依然無法平複他日了狗的心情。

  他要多飛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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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老師的課被音樂老師占了，沒地方說理的杜因，最後和武道老師齊貝，借了半節課，兩個人可以算是一起上。

  彼得沒有來，兩位老師也不在意。

  “……在前線戰場上，千萬不要使用浮空術。破魔弩箭射穿你的速度，你們都根本想象不到，地麵的掩體，同伴的掩護，才是最值得信賴的東西。視野再差也不要浮空，危險近身也不要優先浮空。”

  “你們看看自己這浮空的速度，還不如跳一下來得直接。所以這個法術，是保護你和同伴高空墜落用的。可以把它當做奇兵用，不要當做常規用……什麽？飛行術？你特麽還想飛？知道飛行術幾咒嗎？老師我都勉強你們在這裏想屁……”

  “哇吼！”一個身影帶著極大的風壓掠過眾人的頭頂，吹亂了大家的頭發，打斷了杜因的講話。

  所有人一起看著那個身影劃出一個大弧線，又消失在了天邊。

  杜因麵無表情：“你們放心，前線戰場能這樣飛的，都不用你們來對付。好，接下去把法戰列陣的配合多演練幾遍。”

  這屌課怎麽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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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是飛到裏格斯城門口才感受到疲憊的。

  這種耗光精神力的疲憊在他看來和喝了二兩小酒一樣，不過聽說對法師而言是“剔骨之痛”，也不知道是自己天賦異稟還是主角光環，反正就是沒覺得多難受。

  隻是困倦和饑餓，比較嚴重的那種。

  剛剛在城門外安穩落地，就看到一個熟人，讓彼得很氣的熟人，克裏。

  他一腳踢在克裏大腿的銀甲上：“你這個死男人還敢來見我？！”

  克裏也很奇怪：“我為啥不敢見你？”

  “你特麽？我房間的家具被你吃啦？”

  “啊？我真沒把這事辦了啊？那你怎麽不傳話回來？”

  “就你這辦事態度，我要露宿幾宿才能睡到床上？”

  “呀。”

  “呀你老姆啊呀。媽的也就是我懶得和你計較，請客吃豬排啊狗屎。”

  克裏看著臉都懟到自己肚子上的彼得：“還是先回去睡覺吧。你這飛了太久了，你該深層入眠恢複精神力了。”

  “啊啊啊……”彼得想開口講什麽，變成了一個大哈欠。

  克裏把彼得背到了背上，慢慢往伯爵府走。

  彼得很放鬆地進入了夢鄉。

  克裏則選擇慢慢地走回去，這要是逮蝦戶，怕不是彼得要把他藏在各地的被子枕頭全掀了。

  他穩步走著，背著彼得還不大的身體，抬頭看朵朵白雲的藍天。

  十歲多一點的孩子，真正意義上的飛行術，多魔咒高空高速飛行魔法，在現在的裏格斯能做到的人大概還沒有三十個，第一次飛行，就是最高速最高空超時長。

  克裏越想就越覺得背上的小人兒重，他像是背著裏格斯最寶貴的財產在街上散步。於是他越走越快，越走越緊張，然後飛奔起來，然後逮蝦戶了一分鍾，就把彼得放到了那張小床上。自己安靜地坐在房間裏守著，防備著莫須有的敵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