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捧著兩本書和玫蘭莎坐著專車回到了學院，下車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小茶杯和小石頭。

  玫蘭莎仍然跟在彼得身後，任由小茶杯過來給自己整理裙擺和鞋襪。彼得走上前兩步迎上小石頭，拍了下他手臂，然後遞了本書給他，自己邊走邊翻開另外一本。

  “石頭你等多久了啊，吃了沒？”

  “沒等多久，少爺，要去吃飯要抓緊一些了，下午的課馬上要開始了。”

  “啥課？”

  “魔法課。”

  “杜因教的？”

  “嗯。”

  “不去。”

  “……”

  “他要有怨言讓他來吊錘我一遍，我這人就是欠收拾。”

  “那少爺可以慢慢吃了。”

  “你呢？”

  “我跟著少爺。”

  “你跟個屁……操，還把自己罵了。你肯定沒吃是吧，吃了趕緊去上課，聽話哈。”

  彼得一把搶過小石頭手裏的書，把他往前一推。

  小石頭看了少爺兩眼，微微躬身，就跑著去食堂了。

  彼得回頭，看到玫蘭莎和小茶杯還在自己身後：“你們倆，不上課啦？”

  玫蘭莎居然也是一臉老油條的表情：“我也不去，我跟著你。”

  “搞笑嗎？就你那施法前搖時長，都夠我去搬台壓路機來了。弱的一逼還不學好，幹嘛呢，上課去。”

  玫蘭莎一聽這話眼睛又燃燒起來了，看得彼得一陣頭大。

  彼得隻得再開口：“你武道強，近戰強，但也明顯是有魔法天賦的，不走魔武的路子啦？要走魔武，魔法短板不補，還不如當個純粹的武者。趕快滾去上課，要打晚上打。”

  “好，那說定了。”

  “說定了說定了，你倆快走吧。”

  ……

  一個人走在校園裏，彼得一邊翻看著書，一邊感慨著小孩子就是好騙，晚上要是那塊小牛皮糖找得到他就算他輸。

  兩本書，一本就是大師卡瓦德·阿爾科斯在秋山領屠殺兩年後的著作，裏麵列出了三百例秋山領民的心理變化過程，從心理學和社會學上進行了深入的分析。

  第二本則是另一位學者對於第一本書的注解，主要解釋了很多專業詞匯，還有對於高深知識點和複雜邏輯的拆解。

  彼得瀏覽了兩頁，決定找個地方好好啃啃。

  食堂邊吃邊看翻完了序言，卡瓦德大意就是審視這件事情的時候要放下善惡強弱的立場，將這些當做組成事件和人物的元素，這樣才能在各種矛盾概念交織下理性思考。

  然後抱著書邊走邊看，一邊挑選中意的翻書地。

  最後在一片草坪的一塊大石頭上，他坐了下來，攤開兩本書，開始研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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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一看就是兩個多小時，直到劇情的出現……啊不是，直到一陣腳步聲和喧囂傳來，才將他從書裏叫出來。

  彼得摘了兩根草做書簽，合上書，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個比較瘦弱的身影，埋頭向自己這邊衝過來。

  他憊怠地看著，突然間又瞪大了眼睛，那個人的發色，是紫紅色。然後又嘲笑自己最近想那事想太多了，小題大做了。

  “快，包過去，去前麵截段傻子轉彎的路！”

  那身影雙腿邁地飛快，一陣風一樣地跑過了彼得身邊。

  彼得沒去管，而是向他身後看去。那個聲音有點耳熟，耳熟得讓彼得手癢了起來。

  果然，一群人就呈人字形排開衝了過來。

  當先一人龍行虎步，目射神光，風姿引人，霸氣側漏，正是兩戰彼得不氣餒的海洛小霸王——托勒小老弟。

  氣勢極高的托勒，在看清那個不識相的攔路仔的臉的一瞬間，如同一輛被紮爆胎的五菱宏光，差點側翻在彼得眼前。

  他看著眼前那個抱著兩本書的魔法天才，露出了七分討好八分尷尬九分糾結十分難受的笑容：“下午好，彼得同學，看書呢？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

  彼得一步跨出攔住他：“別忙著走。我是挺好的，但全是因為遇到你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這個出氣筒。怎麽，在忙啥呢？都沒空和我聊聊？”

  跑出幾步的同伴們，看到了頭兒被攔下來了，自然也不再追，慢慢圍過來。

  圍過來的同伴給了托勒更多的勇氣，也讓他的臉皮更薄了。

  “彼得，這是我們的社團活動，閑話可以以後再說，不要耽擱我們幹正事。”

  “呦，可以，這樣才對嘛。之前什麽‘彼得同學’聽得我都要產生幻覺了。托勒老哥，壞蛋和軟蛋，做一個都很難了，千萬別兩個都是啊。”

  “西登斯，你要和我動手？我不怕你，但我不想耽擱了圍獵，你說個時間，我去找你。然後現在，讓開！”

  同伴裏見過彼得和托勒兩戰的現在如臨大敵，還有些二三年級的不認識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級很小的孩子，聽到托勒特意點出的“彼得·西登斯”，也就有了概念。但這個年紀最是啥都不怕，更別說看著歲數小自己的。聽了托勒的話，難免覺得眼前這小屁孩掃了興致。

  “還圍獵？這名字取的好啊，剛剛跑過去的是什麽野兔小鹿嗎？你給我說道說道？”彼得隨手往身後一揮，就是一排兩人高的長長冰牆，把所有人的前路都封了。他掃視了一便人群：

  “都別走了。”

  突如其來的冰牆把第一次見他的人都下了一跳，很多見識過的也

  咽了口唾沫。

  托勒定了定心神，本來想著指揮大家一起上把彼得錘一頓，但一來彼得可不是那個賤種，他雖然不是西登斯家的嫡子，但這麽高的天賦，家族裏的地位估計和巴德一樣高；二來，以彼得的身手，這麽多人可能還錘不過他。

  他眼神微動，突然瞥到了彼得手上抱著的兩本書，瞬間覺得天無絕人之路，總算找到台階給自己下了。

  “彼得，你在看秋山領的舊事吧？你們的第一節課也是曆史課對不對？”

  “怎麽？有說法？”

  “那你看到我們追的那個家夥的頭發了嗎？是紫發！你懂了嗎？”

  “不懂，你說說。”

  “他是秋山領民的後代，是賤種！出身低賤，血脈肮髒，尤不知悔改，居然還敢在學院裏混了這麽多年，不去前線效力，也不去從事生產，堂而皇之地出入學院各處。淨化這種汙染，是我輩之責。”托勒一番話說下來，感覺文學課老師就該為自己自豪。當初他參加圍獵的時候那些學長可沒說過什麽，就是追和打。

  “不是說秋山領的死絕了嗎？”彼得看看手裏的書，想著寢室裏的人頭，挑眉。

  “這事老師確實不會說。因為那個賤種是小努曼和秋山女人的後代，他生來就帶著最卑賤的血脈和帝國貴族的恥辱。所以彼得，要加入我們一起嗎？”

  “別，我還沒問完。他不也是貴族嗎？你們怎麽不和他單挑啊？”

  “他不配。彼得，要不加入我們，你就是我們的領袖；要不就別插手，大家互不幹涉。”

  彼得把兩本大書夾到腋下，撓了撓臉。自己又不是蘇格拉底也不是屈原，問來問去幹什麽。

  “我要當你們領袖，還用加入你們？現在在場的，一起來打一架吧。打架比吵架有意思多了。”

  “彼得！你不要欺人太甚！”

  “嗬嗬嗬你以為我想啊，每天裝逼也很累的好不好。但現在不錘你們一頓，我怕我晚上睡不著。”

  “諸位，西登斯不和我們講規矩，我們也不能任他欺負，大夥一起上。”

  ……

  彼得在家裏被碾壓了整整五年，在學院裏碾壓別人兩天，對手的實力落差過大，導致他都沒什麽想法和感覺，很多手段都沒施展出來，更別說之前被長輩們錘煉的時候那些靈光一閃的新點子了。

  直到早上看到了阿尼老師的手段，才醍醐灌頂一般，明白了家裏很多長輩提到過的一個戰鬥節奏問題。

  為什麽克裏會和自己說，快人一步，生死之分。

  為什麽唐娜毆打自己的時候，自己從來都很難受，明明她把實力壓的很低。

  自己感受不明顯，是因為他們對節奏的把控太過純熟。克裏太快，唐娜的節奏變化太細，凱曦和拉圖兩個人沒有壓低自己的實力，凱莉的太重。而阿尼亞斯，才是把節奏問題清晰放到彼得眼前的人。

  高出一線實力的人，在節奏上，到底該怎麽虐菜的問題。

  ……

  托勒對彼得的防備極深，喊完話的第一時間，就注意自己腳下，準備滑步向前，結果突然看到彼得身後的冰牆形狀一變，變得極為平整，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不好！托勒剛要開口提醒，左側眯起眼睛的同伴們就迎來了一道閃電鏈。托勒下意識看了他們一眼，再回頭居然就沒了彼得的影子。

  右邊！

  托勒轉身，正好看見彼得揪著一個男生的耳朵，扯著他擋住了另外一人遞來的一拳，順便一腳踢在第三人的膝蓋窩上，順手一彈就是一顆火球，點燃了一位正在念咒的女生的裙子。

  托勒急忙要去支援，又一步卡在了一麵剛剛升起的冰牆上。

  冰牆冰牆冰牆！你特麽能放多少道冰牆！

  匆匆打碎了冰牆，隻看到地上倒著三個男生，還有個女生焦黑了半邊裙子，捂著鼻子坐在草地上哭。

  彼得呢？

  托勒再轉頭，就被一道雷電光鞭炸到了臉上。

  索性有所防備，及時在臉上堆了魔甲，倒退三步，焦了點毛發，睜眼看去，彼得正扯著一個女生辮子，一腳踹在一個男生肚子上，一道風刃劈開一個歪歪扭扭飛來的火球，然後順勢吹散。

  最後又揪過來那個唯一成功放出火球的女生，一道閃電鏈後，把兩個妹子的辮子綁在了一起。

  彼得看向了其他已經呆住不再前衝的人：“一二三四……還有六個人，來啊。”

  托勒帥氣地手一橫，擋在彼得麵前，表情極為沉重，心裏樂開了花：“彼得，欺負他們有什麽意思，衝我來吧。”

  “媽的看你這副嘴臉要把老子狗頭笑掉。我跟你們說，今天各位都得死。”

  彼得伸出雙手，左手雷電右手火光，作勢要合。

  “電核大火球！你們趴下我來擋！”

  然後撲在地上的人被閃電鏈擼了個串。

  被電到抽搐的人不解地看向托勒，托勒解釋：“不是我說的。”

  騙人，明明就是你的聲音！

  彼得不再動手了，也幫托勒解釋：“是我的音色魔法，早上剛剛和音樂老師學的。托勒，我們還要打嗎？要打你的話我想試試五咒的魔法了，你有心理準備嗎？可不打你，是不是你這個老大就當不下去了啊？”

  托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你強！不和你打了。彼得，今後你說什麽我聽什麽，直到我可以勝過你。”

  “就這樣？”

  “就這樣。”

  “那行，今後這什勞子

  的圍獵，不準有。”

  “好，我不會再組織，也不去找那傻子，但別人我管不了。”

  “可以啊，很夠光棍啊。那我先走了，你的小夥伴，你自己管。”

  彼得捧起石頭上的書，走了。

  托勒看著彼得走遠，實在忍不住地朝沒人的地方笑了一下，然後嚴肅地回過頭：“平民班的，自己先回去，今天的事情不準往外說。”

  他自己走過去扶起了那個哭鼻子的女生，巧妙地安慰了幾句，讓女生哭得更厲害了。又去幫助自己的兩個同伴，期間看到伴讀侍女在那兒邊解頭發邊和對方道歉，嫌棄地撇了下嘴。

  ——————————————

  時間看了看作者的臉色，又慌裏慌張地快跑了幾步。

  又是一個夜晚降臨，充斥著狂扁小朋友的校園生活即將度過第三天。今天還有個妹子被自己打哭了，真是罪惡啊，自己居然做到了評論區裏老梗提到的事，一拳下去讓可愛的妹子哭了很久。

  傍晚又和玫蘭莎打了半架，中途用凍土壁鎖住了這個武瘋子，忽悠斯派克接手，自己趁機溜出了練武房，回到寢室。

  書看得非常快，有夜天輪在彼得堪稱過目不忘，半天就翻了一半，要是肯熬夜啃一啃，天亮前連讀後感都能寫完。不過可惜，卡瓦德教授沒有在書中透露出更多的內幕，更像之前曆史老師故事的擴寫，連另一個去調查的大師都沒有提到。

  彼得把阿福的頭提了過來，輕輕拍了拍。看來秋山領人並沒有絕種，還留下了一個後代。但隨著血脈的不斷稀釋，全族皆匪的秋山人終究會成為曆史的塵埃。

  彼得的精神力進入了阿福的大腦。

  ……

  又是一個地下室，從阿福的第一人稱視角，看到一個小男孩被鎖在一張凳子上。

  彼得直接退出了這個精神力碎片。

  ……

  彼得索性往深處找。

  在自己的精神力塑性到極致的時候，他觸碰了最裏麵的一塊碎片。

  ……

  這次首先麵對的不是什麽場景，而是渾身各處翻湧的饑餓感。胃沒有感覺，但全身的細胞都在鳴叫，腦子裏翻來覆去的念頭就是眼前的東西什麽能吃。

  他站在一個村莊的小路上，被一個女人牽著手。女人正站定在路邊，和一個男人在交談。

  “……我們不圖男爵什麽，隻是要他把麵粉工坊的工錢還給大家。這種事情，要你們去說，抱著孩子，拉著孩子去給人看看，說說自己的苦，男爵才會聽。”

  “……我覺得男爵……是我們先偷了工坊的東西……”

  “你是不是傻子！我們自己做的麵包，自己拿了，那叫偷？他不是天天說公平嗎？這公平嗎？要我說……”

  “……你讓我想想……”

  “……想什麽？！想去告密？我可告訴你，這事可不止是我的主意，村裏的老人，都是點了頭的！”

  彼得感受到年幼的阿福更餓了，肚子也有了反應，不是餓，是疼，被手拽一般的疼。

  “……我不會告密的，我不會的……”

  那男的湊近了，壓低了聲音：“……你這個……半掩門……要不是和你相好，我會告訴你？你看看自己那身體……不會有男人來找你……來找了你也沒糧給你……去了，事後給你兩袋糧！”

  阿福腦中靈光閃現，抬頭看著女人，用手扯了扯她身上披著的布：“媽媽，餓，我餓。”

  女人一下子抱緊了他，而那個男人輕笑了兩聲：“你看著辦吧……”

  ……

  這塊記憶碎片就這麽大，彼得退出來後，去了相鄰的一塊。

  ……

  這次撲麵而來的就是香和甜。他正緊緊抓著一塊又糙又硬的瓜餅，用牙齒一點點磨下粉來；同時眼睛盯著另一個也在啃餅的孩子手裏的餅，對麵也一樣。

  這是一間屋子裏，不遠處是一群圍了兩圈的大人。

  “……要我說，隻能往山裏跑。”

  “跑山裏？家當怎麽辦？孩子女人怎麽辦？要跑你們跑，反正男爵不是我殺的。”

  “嗬，羅格人來了，你覺得他們會不會相信你？到時候不是你殺的，也要你死！”

  “……聽說羅格人的馬可以進山，跑的比人快。”

  “那是你們被嚇傻了，信了這種屁話。我天天上山打的柴，那地方也是馬可以上去的？老根，你也是打柴的，你說說……”

  “……就算馬能上山，咱們往那麽大一片山裏一躲，還能被找出來？就那群腳上沒繭子的老爺兵？大家都有手藝，這季節也餓不死人……”

  “……我說句中肯話，進了府的，去上山；沒進的，就呆在領裏……真要有什麽嚴刑拷打，就把事往山裏人身上推……”

  “你這話要笑死人。他們找不到進了山的，不把氣撒在呆在領裏的人身上啊……”

  “那各有生死各有命，何必大家一塊遭殃……”

  “你！”

  “……住手！別打別吵……”

  “……兵都要來了，快拿個主意……”

  “……日球，你個狗東西還打我……”

  “……住手！”

  ……

  彼得完全退出了阿福的腦袋，想著那些人的話，有兩個的思路身份和卡瓦德書裏的幾個很像，他決定去把書再翻翻。

  八卦阿福老哥的人生，有種介於狗仔和偵探之間的樂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