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海洛躺在床上，在安靜地反思人生。

  他覺得這兩天的發生的事情很魔幻，很不魔法。

  事情的開頭是什麽呢？就是開學第一次的圍獵失敗了，讓那個傻子賤種跑掉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圍獵了這麽多年，失敗的次數也不少，適當地失手，還可以調集大家的興趣，增加話題，保持遊戲的新鮮感。

  但之後就不一樣了，那頭肥豬帶著她的瘦猴子弟弟來了。堂堂裏格斯皇家學院，是這種歪瓜裂棗來的地方嗎？又沒幾把刷子，打也不能打，那就去家族領地的分院上學啊，來這裏丟自己家族的臉嗎？。

  靠關係來了學院……你爸爸還能護著你在前線活下來啊……

  那既然來了，就別怕人笑；自己的拳頭握不緊，還不讓人說；先動手被打了，還叫人代替自己出手，真不知恥！

  再就是那個彼得，真是……這人哪裏冒出來的嘛。

  伊芙利特三咒火球出手再快，我也能看得到她施法的手勢和默咒；這個彼得……三咒都是揮揮手，施法比揮拳都輕鬆！精神力還看不到一點疲勞的跡象，法術砸過來像下雨一樣！

  就這種對手，我退縮了嗎？沒有，我第一次麵對他的偷襲，硬生生擋了雷電光鞭，還尤能反擊。要不是身邊那群廢物隻知道看著，我會那麽狼狽？之後為了海洛的榮耀，我分析好了情報，還借了煉金道具，最後堂堂正正地去決鬥複仇，我有什麽做錯了嗎？沒有。

  真的是……憑什麽呀？

  那麽遠的距離升起冰牆來阻斷我，合理嗎？後麵那密密麻麻的冰牆，這種法術控製力，合理嗎？我就丟了兩秒視野的時間，他四咒的融核火球都出手了，合理嗎？

  怎麽打？

  這種感覺，就像在家裏躲雨被雷劈了一樣。

  誰能打的過？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不直接去前線啊？

  對啊！

  托勒突然開竅了。

  沒同齡人能打的過他，我有什麽好憋屈的？他就是不合理的異類，說不定真是拉圖和母龍生出來的。我兩戰皆敗，根本就是理所應當。誰來都是輸，而我都能和他短時間裏打了兩次！兩次還都沒大事！

  我有什麽好憋屈的？我該自豪！

  托勒夜半三更驚坐起，滿臉的歡喜。

  看著吧，無止境的瞬發三咒法術，夾著四咒，近戰也不輸武者，學院裏麵誰能打？以後和他打的人越多，隻會越讓大家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難……不對，是有多強。

  彼得·西登斯那麽強，所以我也很強啊。

  托勒開心極了，完全沒了睡意，開始思索讓彼得揍更多人的方法。

  他翻來去去，不斷地起身又躺下，環顧四周伴讀又不在，不禁開始咒罵那個廢物侍女，該在的時候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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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起的很早，大概淩晨五點半的樣子，他就會自動退出夜天輪，清爽地去洗漱。三大家的宿舍都是有獨立衛生間的……裏麵沒有抽水馬桶，有的是一個裝滿了鵝絨的馬桶，每天寢管老太太會帶著專人來更換；沒有自來水，但大一缸幹淨的泉水，也是天天換。當然現在這個房間都是兩份。

  嘖，萬惡的大地主啊，萬惡的封建社會，讓自己連設計自來水的動力都沒有了，太可惡了。

  彼得用聚水魔咒洗臉，再把水團子稍微加熱一下，全身都滾一遍，一番清潔後清爽得很；刷牙也是都不用那豬鬃牙刷了，一口熱水在嘴巴裏變換形狀，牙刷牙線一應俱全，精神力倒灌口腔檢查，每顆牙齒三百六十度潔淨無死角。

  在彼得整理完以後，斯派克也起了床。

  昨天晚上斯派克和玫蘭莎好好地較量了一場，但都沒有彼得那種誇張的強度，兩個人也不敢放開手打，最後就變成正常的切磋了。這種切磋他們在家族裏經曆了很多，和家族的同輩比武都是日常，所以兩個人也是點到為止，相互了解了解，運動運動出出汗罷了。

  兩人在廁所門口相互問了好，斯派克去洗漱，而彼得去練武房開始操練。

  醒得那麽早，不去練武都不知道做什麽。

  那些動作早就深深地印在他的肌肉裏了，做出動作，總是一分不差。這沒什麽好自傲的，彼得覺得就是一頭豬，被老巫婆那樣訓練五年，沒死也能去奧運會上參加花滑了。

  精神力在身體中遊走，聽血液流動如潮漲潮落，聽肌肉顫抖如雷雲滾動，每一次鍛煉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身體各處生長出來的一小點氣力。

  這種能清晨感受自己成長、積累的東西，是會上癮的。

  在一個個動作上慢慢逼近身體的極限，隨即是心理上的極限，大概是離開老巫婆的身邊時間還太短，彼得還覺得有雙眼睛在背後看著自己。

  全身心投入，一絲不苟。

  等到彼得完成所有動作，站在一片汗漬形成的小湖中時，看到的就是練武房裏另外兩個身影同樣的大汗淋漓。

  斯派克盤膝坐而不動，身上的肌肉卻如同波浪般有規律地顫動，表情頗為痛苦。

  玫蘭莎則最像是練武的，在打著一套……就不說她廣播體操了，看著也是個勤奮的娃。

  彼得剛這麽想，就看到玫蘭莎一下子收招，然後目光灼灼地看過來。

  彼得是真的有點怕了海洛家的沙包了，一個個跟疊甲戰一樣惡心人，他趕緊擺手：“早飯要緊，早飯要緊。”

  走出門，三個伴當都等門口呢。小石頭接過彼得擦身子的毛巾，再遞過一件衣服，彼得胡亂套上，還沒來得及問問小石頭早上什麽課要不要逃課的問題，就聽到小石頭說了。

  “少爺最好快一點吧，早上的音樂藝術課要遲到了。”

  “噗，音樂課？我記得好像是魔法課啊？再

  說音樂課我還去啥？不如……”

  “少爺，我覺得我們還是得去。我打聽過了，這次換課是音樂老師直接找人來通知的，已經有人去問過杜因老師了，杜因老師確實把課讓出去了，因為……我們的音樂老師好像是個大師，大法師，剛剛前線輪換回來……”

  “噗！我們的魔法老師都不是大法師，音樂老師是？什麽鬼……”

  “這位老師應該是阿爾科斯家的，也許少爺該問問斯派克少爺。”

  剛好斯派克也走了出來，正在仔仔細細地穿著衣服。剛剛的對話他也聽到了，看到彼得看過來，就直接說道：“阿尼亞斯·阿爾科斯，確實是我們家族的，但我知道的是他應該在高等學任職，而不是……來當我們的音樂藝術課的老師。”

  “誒這就很有趣了嘛，走，去看看。”

  彼得一聽這種非日常的東西就來勁，感覺到充實的日子又來了，馬上邊整理領子邊下樓。

  走下樓梯，發現準備出門的小夥伴們都看著自己，那眼神，嚇得彼得一抖。

  看著那些火熱賽過老家追星族的眼神，彼得又一次體會到了這裏到底有多武力至上，也體會到了自己到底有多強。

  彼得走出了宿舍樓。

  腳步不輕，反而很重很慢。

  思緒這種東西，最容易在趕路的時候亂飛，或許彼得該去天輪百式裏麵找找有沒有“六步走樁”。

  他莫名地想起了小學時候的一個片段，那時候很小，掛著鼻涕都不知道揩哪的年紀，課桌像是森林，其他小朋友像是穿行其中的野獸一樣，老師就是無法違抗的百獸之王。好在還有“開小差”這種好東西，身體躲在自己的座位上，思想去各種各樣的地方度過上學時間。

  隻是有好東西，自然有壞東西。點名提問，就是十分恐怖的東西。他每次掏出變身器要和小怪獸大戰三百回合的時候，這種壞東西就會盯上自己，也往往會落到自己身上。而忙著和小怪獸打架的他自然是回答不上來的，最後隻能認命地站著，像一隻被揪住耳朵提出洞的兔子。

  那時最難受的不是站著，而是被看著。邊上啊後麵啊都有視線移過來，再移開，再移過來。

  怕得他都漏尿了，後麵還被老媽問要不要穿尿褲去上學。

  所以從小到大沒當過班幹部，因為不想上台。

  現在這樣熱烈的目光聚焦，自己都沒啥感覺了呢。變強的代價嗎？真好呢。

  彼得一回頭，看到剛剛出門的小夥伴們又縮了回去。

  他看著他們，燦爛地笑了，用家鄉話喊道：

  “我討厭你們啊！”

  然後就向前走了。

  小夥伴們麵麵相覷，顯然沒人聽清楚班長大人說了什麽，但看他笑得那麽開心，就肯定是好話沒錯。大家又鬆了口氣走在彼得後麵去上課。

  其實挺多小夥伴們都帶著黑眼圈，但顯然班長大人的牛逼之處聊一個晚上是不夠的，他們在後麵看著前麵那個霸氣側漏的背影，就又非常有交談的欲望了。

  彼得在前麵走著，聽著後麵的嘰嘰喳喳。他越走越慢，也沒看到有人走到他前麵去。就猛地一回頭，發現斯派克玫蘭莎跟在後麵，小石頭小茶杯小櫻桃又落後兩步，再後麵是散成一排的小夥伴們，和一群大雁一樣。

  看到他回頭，小夥伴們也猛地停下腳步。

  彼得回頭開始走，小夥伴也開始；彼得猛停步，小夥伴也停步。

  彼得氣笑道：“得，要玩就好好玩。”

  “來來來來，所有人排整齊，和邊上人對齊哦……那誰……莎莎，你把你弟弟往前拉一點……對，就這樣，好，每個人之間空出半臂的距離……好，保持現在的隊形，等下看著我，我做什麽動作，你們做什麽動作，聽到沒有！不做的，走我前麵去；跟我後麵不做的，就是欠打了聽到沒？”

  彼得掃視了一眼隊伍，很多小夥伴都是懵逼的，比如斯派克；還有很多小夥伴很激動，因為班長大人又要整活了，比如玫蘭莎。

  彼得對大家的服從哭笑不得，生出更多的惡趣味，他轉過身麵朝前，開始跳舞。

  彼得往前一步，開始扭動身體，然後打了個響指：“跳！”

  後麵的小夥伴開始別別扭扭地跟著跳，其中斯派克學的最認真。

  彼得的身形極其鬆散，這根本不像什麽舞蹈，僅僅是有節奏的動作，而且看著好像喝了酒一樣，如同一個半醉回家的酒鬼。

  他像右邊邁出兩步，雙手上舉。然後邊往前邊左右搖擺手臂，從下搖擺到上又從上到下，再向前邁一步身體後仰頭看上方。

  動作真的簡單，大家都有武道底子，邊看邊學完全跟得上，就是恥度有點高，有些小夥伴有些抬不起手。

  “不一起跳就走前麵去，不然就是找打。”

  於是所有小夥伴都跳了起來。

  就是輕輕鬆鬆地虛握雙拳，邊走邊左右擺手，時不時轉個圈，把手舉高，向兩邊做兩個滑步。最多在向上舉手的時候多個斜指天空的動作。

  彼得做得很放鬆隨意，嘴裏哼著誰都沒聽過的調子。大家學得很像，所以隨意得很整齊。

  一排人，一路邊跳邊走，還能整齊無比，可以看出裏格斯貴族的素質教育普遍都高質量。步伐一整齊，腳步聲也整齊得很，一路上驚嚇飛了各種鳥兒，驚嚇呆了各種路人，還把在高塔上眺望校園的院長大人的茶水給驚嚇沒了。

  索性去到教室的路實在不算遠，不然這事估計要登上裏格斯酒館的話題熱榜。

  最後到達教室門口，彼得站定，用力高舉右手，結束了這段舞蹈。

  他轉身看著小夥伴們，鼓掌點頭，看著大家說道：“很好，很棒，這就是我們的班舞了，要記牢，要多跳。嘖，感覺沒有製服還是差了一點味道，那這樣，我下

  午就去給咱們找個裁縫來，整一套班服……臥槽你誰啊？”

  彼得突然在小夥伴中間看到一個陌生人，高了小夥伴們一個頭，長得賊成熟的一個金發長發帥哥，聽著自己講話還津津有味地點點頭。在跳的時候彼得也是用精神力往後麵觀察的，但之前居然一直沒瞧出這人來，彼得心裏已經有了點猜測。

  果然，那人一拍手：“我？我是你們的音樂老師……也可能教你們一點繪畫，一點歌劇，一點雕塑，一點……啊，不用管我啊，接著跳唄。能唱歌跳舞還上什麽課啊。”

  “……”

  真好，為什麽我上小學的時候沒遇到你。

  但，皮，在腿斷了以前，是不能停的。

  “既然有老師了，那你們就跟著上課吧，我給你們整班服去。”抬腿就往遠處走。

  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這老師好像是大法師來著吧，這就當著麵逃課嗎……班長大人您這是在大師級強者的臉皮上玩蹦蹦床呢。

  那個帥哥老師倒是一點都不生氣，笑眯眯的：“要走可以，唱首歌。”

  彼得回頭也在笑：“要聽我唱歌，你露兩手啊。”

  大小兩個帥哥都在笑，空氣卻一下子焦灼起來。小夥伴們一下子激動了起來，誇張如玫蘭莎把脈紋都點亮了，因為她清楚，前麵這個老師的簡稱是阿尼。

  大師誒，班長這也太誇張啦。

  “好啊，我先唱。”

  帥哥老師看著彼得，舉起左手，打了個響指。

  並不是清脆的爆響，而是如同一滴清水於高處落下，撞入平滑如鏡的清潭，既是自然之聲，也是擊罄之音，一瞬間回蕩在所有人心田，激奮的心情被悄無聲息地平複。

  在他響指打完，手指張開的一瞬間，指尖上流淌出冰藍的水流，伴隨著音階走高的音樂前奏，水流似慢實快，飛速席卷他周圍的空地，並隨著那不止何處傳來的樂聲，化作十數隻遊魚的形狀騰起，又在空中自然變化形狀為飛鳥，卷向彼得。

  彼得被這裝逼的開頭唬了一下，但反應還是很快，雙手按地就是一道凍土壁。在被老巫婆揍的無數次裏，隔斷視野永遠是必答題。

  但這三咒的冰牆剛剛豎起，就轟然破碎，彼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到的是那個帥哥提胯前踏的舞步，而音樂也同時激昂。伴隨他那一步踏下，那些冰藍色的飛鳥和遊魚驟然燃燒起幽藍的火焰，如同生長出了絢爛的羽毛，紛紛撞在彼得匆忙再起的冰牆上，爆炸。

  彼得人倒飛出去，在空中抬手甩出一道雷電光鞭，心裏想的卻是那幾聲爆炸居然還踩點呢！

  雷電在那音樂老師舞蹈的抬手間就被拘住，流轉到了他身邊的水流裏，讓那些水流變得更加熒光剔透，如同液態的寶石。他開始唱歌，開口，卻是連是否人聲都難辨的悠揚詠歎。隨著歌聲漸起，不僅越來越多寶石一般的遊魚和飛鳥撲向彼得，連兔子，小鹿等小動物也有了。它們撞過來的效果除了爆炸還有冰凍、電流、焰流、風刃，甚至有幾隻黑兔子是引力球魔法。

  彼得原本擋得就十分艱難，法術頻出卻依然狼狽不堪；而施法節奏常常會被帶著走，因為對方的歌聲一直往腦袋裏鑽，媽的不愧是教音樂的。他還知道對方根本沒出全力，因為一大堆“小動物”沒衝上來，圍著他跳舞呢。

  帥哥老師踩上了水流，淩空漫步，跳著舞走到彼得邊上，看著狼狽躲閃用法術抵消法術的彼得，手一揮，各色樂聲徒然而起，就像音樂廳裏女高音後麵藏著的一個交響樂團開始演奏了。

  所有的小動物重新變成五彩斑斕的各色能量，以誇張的能量徹底碾壓了彼得，裹挾著他在空中組成了好幾幅抽象畫。

  最後頭腦發昏卻沒啥傷的彼得落在了音樂老師旁邊，被按住肩膀，一起觀看這片天地中那些原本恐怖至極的能量流形成的舞美光效，和那回響的音樂一起美輪美奐。

  彼得看得熱淚盈眶。

  太裝逼了，太裝逼了！簡直就是冰雪奇緣裏艾莎女王的加強版，這老師簡直就是艾森迪士尼，裏格斯的百萬DJ，魔法界的特效之王。

  最後音樂漸漸落下，所有能量也回到帥哥老師的手心，並在最後的休止符全部消失。

  彼得看向四周，一點爆炸撕裂的痕跡都沒有，就像剛剛是一場夢幻一樣。

  “怎麽樣？”

  “……教練，我想學裝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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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派克，阿尼算是你叔叔吧，你知道他為什麽來教我們嗎？”

  “呃，他不能說是我叔叔，玫蘭莎，就算和我父親同歲。認真來說，應該是我哥哥……但阿爾科斯家不以血緣關係頂大小尊卑的，你應該知道的。”

  “真厲害啊，這樣的魔法，才讓人想去看一看巔峰的景色。

  “是啊，畢竟他是阿尼亞斯啊，要不是看到彼得，我是不會相信有人在魔法天賦上超越他的。”

  阿尼亞斯·阿爾科斯，他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內定為下一任族長了。魔法天賦有多高呢？和彼得差不多高，可能還要高一點。

  最讓大家有概念的，就是他對藝術的熱愛。在學院的時候，他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滿滿當當：很早起床開始吊嗓子練歌，然後早上學習繪畫和雕塑，中午研究園林和建築，下午學習寫作，創作詩文，晚上學習各種樂器，還用煉金技藝發明出來許多新樂器。休息天忙著各種文學沙龍，音樂會和畫展。哦對了，他對歌舞劇也很有興趣。

  對，沒有人看到阿尼練過魔法和武道。然後每一年學院演武對手就看著他在場地裏唱歌跳舞，然後在無窮無盡的法術中倒下。

  他的尬舞，真的能打死人的。

  “感覺他和彼得會很合得來。”

  “我也這樣覺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