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章 秋山舊事 其一
作者:貧窮的地精      更新:2020-03-05 14:29      字數:6321
  作為開始最後一年學院生活的畢業班,基本上對於學院生活已經得心應手了,更別說人才濟濟的貴族班。但同時帝國規定了的兵役也近在眼前,即使有一部分學生的家裏以功勞或極高的免役錢給他們換來了免役權,但即將進入西南前線戰場的少年依舊是大部分。而前線貴族年均戰死率是百分之三十左右,遠高於近百年來受募當兵的平民戰死率的百分之十左右。

  所以榮耀和廝殺搏命在前麵一起等著他們,而課程的中的文學藝術曆史煉金魔藥等占比會越來越少,魔法和武道課程裏麵的實戰對練會越來越多,這些都讓畢業班裏彌漫著一股焦躁和興奮。

  這些高年級生在無課的時候往往隨意地坐在課桌窗台上,和自己預組的隊員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而話題往往是一年以後。

  今天和昨天有點不一樣,新一屆的貴族班話題滿滿,不管是入學直接贏過老師的扯淡傳說還是夜半三更在宿舍樓鬥毆的傳聞都已經打聽好了細節,可以好好地和朋友們聊聊了。

  而托勒·海洛則站在教室最後麵,在和同伴們聊著剛剛那對傻胖子姐弟,聊著笑著,就已經往下一次相遇的設想上聊了。

  他剛剛打斷同伴的暢聊,準備說說自己下一次的整蠱主義,就突然聽見有人在重重地拍擊講台。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看過去,而托勒自然沒法繼續開口,他帶著一絲不滿看過去,不知道是班裏的誰要搞事,結果看到一個明顯年紀很小的紅頭發孩子站在那裏。

  這個年齡段的少年少女,差上三四歲,外貌就差得很多了。但那個小孩眼裏卻充斥著要溢出來的自信,讓他看著好像又沒有那麽小。

  在那個小孩要開口前,班裏的巴德·西登斯突然開口了:“老弟,你來幹嘛啊。”

  彼得對他擺擺手:“我不是來找你的,老哥。”

  然後環視全班:“請問誰是托勒·海洛?”

  托勒一愣,居然是來找他的。他沒開口,邊上人的視線也把他出賣了。

  “我就是托勒,什麽事?”

  “下午毆打了新生裏那個胖女孩的是你嗎?”

  托勒感到有點好笑:“怎麽?你要給她出頭啊?小屁孩?”

  彼得轉頭看向巴德老哥:“他強嗎?”

  巴德現在也很尷尬:“你別鬧了托勒的武道排全班前三呢,你快回去吧。”

  “真好。”

  彼得抬手,一道粗如手臂的電蟒突然炸現,越過整個班的空間,擊向托勒。這道閃電瞬間照亮了整個教室,在畢業班學生們的視網膜上留下了一道久不消散的光痕。

  在彼得抬手的時候,托勒頸後的汗毛炸起,海洛家脈紋帶來的精神力急速倒灌救了他半條命。托勒的身上亮起紅光,在身前堪堪形成一片魔甲,就被橫劈而來的電光砸碎。接著粗壯的電蟒就直擊他胸前。

  托勒如同被一柄燒紅的鑄錘擊在胸前,人倒飛撞在教室後牆上。後續的電流把他的上衣燒灼撕毀,直接衝進他的軀幹,在他全身流竄。

  要不是托勒已經完成了肋骨上的脈紋篆刻,他現在的髒器已經停止運作了。身上的脈紋全力運作吸收電流,轉化成能量反哺托勒,但電流帶來的麻痹和灼傷還是如約而來。還沒等他因為這個痛苦而嘶吼出來,一個身影已經踏翻了講台撲過來了。

  彼得和海洛家的大小姐打了兩架的最大心得,就是海洛家的人是真的耐打。像這個托勒,被三咒的雷電光鞭直接砸在胸口,現在居然一副掙紮掙紮就能起來的樣子。彼得當初用這招暗算過老巫婆,結果被老巫婆不知道用什麽手段直接反彈了回來,被電得在地上抽了半小時。

  彼得人在空中,手裏已經凝聚了一根大冰棒子。在學院裏冰槍這東西用得束手束腳,怕出人命,所以彼得稍微改了改魔咒裏聚形的部分,把冰槍術變成了棒槌術,現在感覺好用得很。

  一棒直擊托勒麵門。

  托勒勉強抬手擋了一下,就被一腳踏在胸口。原本在全力吸收電流的脈紋沒法再幫助托勒卸力,他差點被這一腳踩得閉氣過去。

  彼得又是一棒子揮在托勒頭上,托勒來不及抬手,用精神力包著頭臉硬吃了一記,把脈紋中的力量匯聚到手上,一拳擊出,就要反擊,結果眼前又是一片銀白的亮光。

  第二道雷電光鞭。

  托勒終於無力掙紮,背靠在牆上側倒在彼得腳下。

  這時托勒最要好的兩個朋友終於反應過來並完成了精神力的倒灌,揮拳而來;稍遠一點的一個女生也開始變換手勢念念有詞。

  彼得躲開一拳,一手按上當先一個的臉,結出一個冰團子,再一膝蓋頂在他胯下;而後把這人推向後麵那人,又一腳如同毒蛇般踢中後麵一人的側肋,最後再補了道閃電鏈,那兩人就和托勒一起抽抽了。

  彼得甩甩膀子,第二道雷電光鞭太近了,他自己也麻了半邊身子,但不影響行動。橫跨兩步,抄起一把椅子砸到了那個念咒施法的女生身邊,把將要完成的法術嚇沒了。

  他叉著腰,環顧四周,在一片寂靜的教室裏喊了三個字:

  “還,有,誰?!!”

  很多人被嚇得抖了一下,隻有巴德被嚇得一屁股做到凳子上。他是被這個表弟欺負大的,就算上了學院回家也一次場子都沒有找回來過。每一次旁觀表弟和小姑打架,他都要多一分敬佩和懼怕,而父親隻是讓自己去戰場先。所以巴德現在平時可以靠麵子硬撐著和表弟打招呼,現在來這一出,他的心魔一下就來了。

  “那麽可愛的一個女孩子,就因為帶著她的弟弟去了一趟廁所,就被你們打成那個樣子,”彼得表情誇張:“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彼得來回慢慢踱步,配合他腳步聲的隻有三個人在地板上的抽搐聲。

  “連你們院長都要給

  我麵子,你他媽不認識我?哦,對不起,玩梗玩過頭了。沒事,今天我就來認識一下你,也讓各位認識一下我。以後呢,你們還會聽到、見證我的很多傳說,那時候你們就可以和人說自己是我的老粉了。”

  “但今天這事!”又是一道閃電鏈砸在地上三個人身上:“彼得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學院這麽好的一個地方,不好好讀書?”彼得一腳踢在地上一個人的屁股上。

  “不讀書,還要欺負人?”又是一腳。

  一番運動過於消食,彼得還打了個嗝,一股豬排味。

  “今天這事,其他動手的人我不一個個去找了。所有的賬,我都算在這個托勒頭上,分期還,今天算他首次償還,我幫莎莎做主打個二十折。以後的分期,托勒你要記得及時還清,不然等到我來,就是三十折。”

  “我知道你聽得到,托勒,你現在心裏對我的態度肯定非常友善,很好,我歡迎你來找我玩,這樣我就能好好看看在學院四年到底能學些什麽。”

  “就醬。”

  彼得拍拍手,往門外走去。

  沒走幾步又突然回身一道閃電鏈,“媽的欺負人。”

  然後對巴德一揮手:“老哥我走了啊。”拍拍小石頭的肩膀,出了這間教室。

  他看到了眼睛發亮的玫蘭莎,笑問:“這托勒不會是你什麽好哥哥吧?”

  玫蘭莎頭搖得特別堅定:“堂哥,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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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彼得三人遠去,畢業班的教室才逐漸騷亂起來,與托勒關係還算不錯的都圍了上去,有人叫嚷著快找醫務老師來,有人試圖把他扶起來結果被電了一下,更多人隻是圍在旁邊,不缺席也不知道幹啥。而之前那個在邊上搓法術的是托勒的伴讀,已經跑出去叫醫務老師了。

  剩下的大多和托勒並不友好,不是所有貴族都在海洛家的勢力裏,也不是所有同學都喜歡托勒。當然,一般也不會有什麽恨就是了。

  這些人更多就是震驚於剛剛的戰鬥了。

  “我沒有眼花吧?這就離譜啊這……”

  “雷電光鞭!雷電光鞭!!默咒!瞬放!兩次!你敢相信?你敢相信?!”

  “魔法老師有這水平嗎?他不會是個大師吧?!他才幾歲?”

  “這就是那個彼得?媽的說草草,草草到,這實力,這年紀,三年級有個伊芙利特還不夠誇張嗎?!剛剛那是什麽怪物……”

  “三咒的雷電光鞭啊各位,我學了半年才會,主修電咒三年,三年!我現在釋放雷電光鞭還要三十秒!!三十秒!!我爸還拿這事在圈子裏吹了很久……我很弱嗎兄弟你告訴我我弱嗎?我明年還要上前線我現在有點怕了……”

  “他施咒以後的反應是貼身呢,他是魔武啊……”

  “天哪,我現在懷疑剛剛我們中了群體幻術。”

  “對了,問問巴德啊,親哥哥啊。”

  巴德那裏早就圍著一圈人了,平時就是關係好的,很多人家族也是西登斯的附庸,他們對那個叫彼得的天才也算是耳熟的,隻是巴德平時不太提起,他們也沒多問。大家族嘛,兄弟有隔閡很正常。

  可剛剛太勁爆了,大家又是少年人,在深的城府也忍不住,就過來問問。

  “巴德,你弟弟……一直都這麽厲害嗎?我以為你這班級第一的武道和第二的魔法已經很厲害很誇張了呢……”

  “是啊,我弟弟一直這樣……等等!你們千萬別再到處說我班裏第一的事啦!特別是別讓我弟知道,聽到了嗎?不然我擰掉你們的狗頭……”

  “……為啥?”

  “不說了,全特麽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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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啊老師,我伴讀拉肚子了,去的有點久……”

  “沒事沒事,今天不講書上的課,和你們聊聊有點意思的東西,快回位子吧。”

  “好,謝謝老師。”

  彼得回到座位上,四周都是看過來的視線,彼得一皺眉,全瞪了回去,小夥伴們就趕快把頭縮回去了。

  大家都看到跟在後麵玫蘭莎那興奮的模樣了,再加上之前莎莎的事,就讓人好奇得抓耳撓腮呢。班長不會通過多重施法使出禁咒炸掉了四年級班吧?咋沒聽到動靜呢?

  彼得本來想著窩在教室後麵刷兩道大題的,結果聽到這老師說要侃大山,就有了點興趣,靠著椅子,等著聽故事或者牛皮。

  “接著說哦,我們羅格人啊,記下了那些輝煌大勝,並一代又一代地學習製勝的方法和精神。我們的曆史很少詳細記錄失敗並反複提及,那些記在史冊的失敗,都是為了襯托緊接而來的雪恥和複仇。羅格帝國,沒有平手,必有勝負。”

  “大家都很認同一個觀點,勝利者有不同的長處,而失敗者都是不夠強。”

  “但我花費半生看完羅格人的正史,覺得在現實和那時光長河中,必然還有很多無關勝負與強弱的有趣事,和很多失敗了的有趣人。可惜我們的史書在這方麵太過惜墨,於是我開始看野史,參加考古……”

  “哈哈哈,我看到你們大多數人的眼裏,已經失去了興趣。那我就和你們講一個時間上近在咫尺故事,一個由皇室下秘令,校方派遣我來,在第一堂課要說給你們聽的故事。這裏麵就沒有勝負,但有趣,發人深省。”

  “這也是為什麽貴族班的第一堂課是曆史課。下麵的故事,不要刻意向平民外傳。不管你們之前有沒有聽過,也請不要打斷我。”

  “故事發生在秋山領。”

  彼得一下子皺起了眉頭。這個地名,他聽得不多,但熟。原本以為接下去要變成一門官腔課,沒想到會突然聽到這個詞。

  “

  起源是什麽呢?就是帝國如今的南方邊境線,橫斷山脈。

  橫斷山脈地勢最險,山林最密,物產極豐,橫跨了幾乎一半的艾森大陸。是寶藏,是天塹,更是山賊窩。

  秋山領在旺希帝國時代是一個侯爵領,就因為旺希人的橫征暴斂和緊靠橫斷山脈的地理位置,十戶人家裏大概有九戶是兼職山賊,他們半農獵半匪,時不時竄出領地掠奪,然後在軍隊趕來時躲進山裏。之所以帝國沒有稱其為國家,是因為秋山領在漫長的曆史中各種小勢力之多,沒人可以統計清楚。沒人可以統一此處,旺希也沒有一次徹底清除山賊勢力,因為那些恩怨糾纏的小勢力在那時會特別團結。結果旺希反而一次次傷筋動骨,最後依然看著秋山人盤踞寶山,坐地起價。誒那幾次剿匪都非常有意思,對旺希的影響也特別深遠,但我隻能以後和你們講。

  最終秋山人的滋潤日子還是到頭了,因為我們來了。

  腐朽的旺希帝國根本無力抵擋羅格的鐵蹄,被摧枯拉朽地平推到了橫斷山脈。那些蹲在山頂看戲的山賊們以為背靠橫斷山脈的他們立於不敗之地,於是派出來最傲慢的使者,要坐地起價起出一個天價。

  但比較尷尬的是我們那時不太會做生意,我們有刀,我們習慣自己拿。

  秋山的土匪在聚集人手驗了一次我們羅格人的成色以後,就老老實實地縮回了山裏,派出了第二個使者,表示很願意降價,事情有很多商量的餘地。

  但我們羅格人拿起刀以後一般不太愛說話。當時的皇帝表示想看看黑森林裏出來的狼馬,在爬山這件事上有沒有天賦。於是狼騎入山,橫掃了數不清的窩點,把活著的秋山土匪往山脈深處趕了五十裏,才算是在這事上放下了刀。

  哦,當時有這麽個記載,因為山路難行,人頭易腐生疫,狼騎隻留左耳記功。出山之後,石灰醃製的耳朵,堆出了十座小山。

  繼續說回來,這事之後帝國後麵就全身投入到西南戰線去了。

  可惜橫斷山脈實在太險太大,物產太豐,那些被趕到深處的人,大多都活著回來了。他們慢慢摸回了秋山領,滲透了山下的村莊。哦這麽說也不對,他們基本上算是回家。大概是秋山人當土匪的太多,帝國殺死的土匪也太多,這個仇,算結下了。

  時間前進。旺希人在無數慘烈的失敗中終於完成了脫胎換骨的轉變,他們將我們阻在了西南穀地。這個就不多說了,大致的大家知道,係統的細節的我以後肯定要好好講的。總之就變成了現在的大致樣子,旺希苟延殘喘,羅格消化戰果。

  這時舊習難改的秋山人登場了。

  西南戰線出現後的五年,出現了一場旱災。不大,小旱,背靠橫斷的他們本該是最不缺糧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看著大量的帝國士兵帶著戰利品返農置田,起了歹念,他們聚集了幾波匪徒,出領了。這事的原因前兩年我一個朋友還寫了論文呢……呃,又扯開了。

  結果不太好,他們好像打不過那些鄉勇,根本就沒搶到啥東西,據野史記載還死了不少人,最後撤回了秋山,準備收拾收拾去山裏躲幾天,老傳統了。

  但我們羅格嘛,你打我一拳,你力氣小沒打疼我,不是我不還手的理由。

  恰逢那時的海洛公爵犯了個小錯誤,當時的皇帝陛下就玩笑般地把秋山領劃到了海洛家下麵,問題也交給了海洛家。

  公爵大人應該是感謝秋山人的,因為這讓他的羞惱有了發泄的地方。

  帝國封鎖了秋山領,殺光了所有的居民,燒田推屋,用那些人頭在山前築京觀十座。是的,又是十座。然後用前線輪換下來的軍隊駐守,演武剿匪,不準進出,見人就殺。

  這麽幹了三百年,大公都換了四任。

  這一任大公覺得三百年的封鎖和屠殺應該已經根治了這事,橫斷山脈的物產應該為海洛和羅格帶來收益。於是他解開了封鎖,撤回了軍隊,遷入了一些人口,多是些棕發的戰俘,畢竟那時的羅格人和土地比起來還是少。

  開發山林修橋修路,在秋山領重新繁榮起來的同時,沒人想得到,那群紫頭發,又回來了。他們更有出息了,不再高調,而是慢慢滲透。那些戰俘和他們很是聊的來,具體的表現,就是秋山領越來越排外,頭發發紫的越來越多。

  帝國注意到了這件事情,但並不覺得需要過度的反應,秋山領的開發缺少大量的人口,而帝國其他的建設也需要勞動力,這邊平白多了一些,也是好事。休養生息,不動幹戈。

  而這時的秋山領已經太過重要,它被重新分割重新命名成了十個男爵領,其中的十分之一保留了這個名字,成為了我要說的故事的主角。

  對,我說了這麽多,全是鋪墊,但也很有趣不是嗎?

  而且我還沒鋪墊完……排外的秋山領和帝國出現了矛盾,他們成為最不願意服役和納稅的領,同時領地裏的居民常常和外地人發生衝突,犯罪率極高,屢殺不止。內部有出現邪教的苗頭,帶著這個名字的土地就像有邪一樣,上麵的村莊又一個個向著土匪窩發展。

  而當時那個男爵的管理手段並不高明,最後秋山人又一次重操舊業了。這次周圍可全是財富和戰俘出身的勞工,措手不及下,稀少的軍隊沒有擋住這些天賦全在搶劫上的人,他們呼嘯而來呼嘯而去,搶劫的同時挑起了極多的造反,最後功成身退,又回山裏去了。

  說來也是真厲害,在縱火劫掠教唆方麵,他們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接下來的事情不過就是重複的曆史了。

  鎮壓,屠殺,入山,屠殺,封鎖,屠殺。

  畢竟在殺人方麵,我們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然後又是解封,恢複。

  但這次不一樣了,我們故事的主人公們,男爵哈桑·努曼的一家,登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