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藥？他哪來的毒藥？”安吉·坎嘴上問話手上不停。

  他正在縫合脖子上的一道豎著的細長開口。預埋煉金炸藥的觸發機關可是細致活，本不應該說話，但他對自己的肌肉控製很有信心。縫上最後一點，安吉拿出一瓶藥水，倒在了傷口上，加速傷口的愈合。

  “不知道。但不是我們給的，大概就是阿爾科斯給的吧。這樣的話另一個人那裏很可能也會有。如果是這樣，我們該做什麽，隊長？”

  安吉用一塊布擦拭著血跡，順便再一次檢查身上的裝備：“做什麽？當然是原計劃不變。不過我們該提前靠近，要是從頭到尾沒出手事情就結束了，那才是恥辱。”

  公主大人最後給出的指示是不用遮掩身份，那可真是方便，他想，不過算了算身上煉金炸藥的當量，可能什麽都留不下來，確實不用遮掩。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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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晚，藍德渠鳴鎮的居民開始從木廠礦場之類的地方下工，路上的行人就多了。這個原本安安靜靜的邊境小鎮，煙火味一下子冒了出來。

  小櫻桃不知道斯派克現在的狀態到底怎麽樣，表麵上沒有異常，但不知道心裏如何。幾次想開口問問，又咽了回去。

  一個帶著水車的屋子，看樣子裏麵帶了個磨坊，初略打量幾眼，就知道居住條件比之前的小木屋好很多。

  斯派克生母在他走近屋子的時候，正坐在門口一張凳子上吃飯。她的晚飯是一塊麵包。看她一點一點把烤焦的部分撕下仍在地上，想來味道肯定不太好。

  女人看到了往這邊走來的斯派克和小櫻桃，她神情呆滯了一下，馬上慌亂地站了起來，手下意識地去推房門，又收了回來，把麵包全部扔在了地上，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就站著等斯派克走來。

  斯派克對她的第一印象，便是一個略顯富態的中年富家女人。看體態和臉色，她內裏的精神力和武道根骨半點也無，但皮膚血色倒是反映出不錯的生活狀態。資料上也寫了，她在生完自己後嫁給了一個資產不少的商人，想來物質保障很足。

  斯派克站在了自己的生母麵前，沉默。

  女人在斯派克停下的瞬間狠狠地顫栗了一下，然後把嘴角上扯：“你們好，請問……”

  “我是斯派克·金·阿爾科斯，受家族命令，來找你，我的母親。”斯派克仔細打量著女人的臉，發現和生父的長相差得很遠，和自己也不算太像，隻是眉眼間帶著一點影子。

  “啊……斯派克……我的孩子，我等你好久了，終於見到你了，”女人表情誇張：“進來坐坐吧。”！！愛奇文學iqi…最快更新

  不由分說地拉起斯派克的手臂，推開門，往裏請。

  斯派克隨她走進屋子，而小櫻桃在要跟上時，被女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這位是斯派克的侍從吧，你就等在門外吧，我想和自己的孩子單獨聊聊。”

  小櫻桃站住身形，乖巧地點點頭。

  女人挽住了斯派克的手臂，走進了屋子，反手關上了門。

  斯派克順著女人的意思坐在了餐桌前的椅子前，而女人鬆開他手臂後開始張羅著點燈，倒茶，然後打翻了一個茶杯。她驚慌地回頭，看到斯派克也看過來，趕緊笑著說：“你看這……也不許我帶個下人過來，這種事自己做就難免出錯，水壺太沉了……”

  “我可以幫忙。”

  “不不不！我自己可以的……我……媽媽怎麽舍得你來幹這事，你坐著吧，很快就好了。”女人扶起杯子，再一次倒滿水，拿著杯子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斯派克麵前。

  斯派克盯著杯裏猶在波動的水麵。

  女人坐在了邊上的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絞著手指，笑容滿麵：“趕過來很急吧，先口水解解渴，這水我泡了香果，味道不錯的。”

  斯派克停頓了一下，拿起杯子，分了三次，喝光了。

  女人不再做聲，隻是呆呆地看著他，臉色變換，最後眼角流出了眼淚，低聲對斯派克說：“原諒我孩子，原諒我……”

  斯派克隻是看著她。

  仿佛是不忍直視接下去的情景，女人用雙手捂住臉：“我想要回去。阿玲需要一個媽媽，她爸爸也需要我，我不能……我隻能這樣，都是他們告訴我的，都是他們教我這麽做的……明明說了我可以自己去生活的，明明說過的……”

  “他們，是誰？”

  “就是族裏的……你怎麽？！他們告訴我這藥生效很快的，你怎麽？！”女人放下了手，震驚地看著斯派克，看著安然無恙的斯派克。

  斯派克坐得筆挺，直視女人：“我在七歲的時候，就可以分辨出這種毒藥了。它生效確實很快，但前提是進入人體的循環，從而攻擊神經。而修煉‘無盡深潭’煉體的我，兩年前就完全掌控了自己的消化係統。藥液停留在我的胃部，不會被吸收；就算吸收了，這個當量的毒液對我也沒有損傷。”

  女人猛地一推桌子想站起來，卻反而推倒了

  自己的椅子，狼狽地摔在地上：“你騙我！你明明知道有毒，也不怕毒，卻還是喝了！你為什麽要騙我啊！”

  斯派克用手指輕輕地摸著茶杯：“我並沒有有意做出欺騙舉動。”

  “你有！不是你，我怎麽會遭受這些！”女人歇斯底裏地大吼一聲，好像又恢複了一些理智，她匆忙地爬起半個身子，扒在餐桌邊緣，看著斯派克說：“對不起，孩子，對不起。媽媽被他們騙了，才給你喝毒藥的。他們說我要是不聽話就會……殺了阿玲。我就阿玲和你兩個孩子，我不敢不聽他們的話。你原諒媽媽好不好？媽媽……”

  “好。”

  “……媽媽不是故意的……呃，”女人沒想到會聽到這麽幹脆的回答，“你說，你原諒我了？”

  “是的。”

  “那你……不會殺我了吧？”

  “不會。”

  女人眼中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她一下子站直了身體：“你不殺我了？你會放過我嗎？你會放我回去嗎？”

  “我不會殺死你，也不會傷害你。你可以自己和家族交涉離開。”

  女人死死盯住斯派克的臉，聽完這句話，她好像確定了什麽，雙手捧心，眼中落下淚來。

  斯派克心中鬆了口氣，開始一件件盤算失去家族資源後的事。學院的學習是否能繼續，生活的各個方麵會出現怎麽樣的變化，是否會麵臨家族的懲罰，等等。看起來前景很灰暗，不過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可以把握到大部分的狀況。

  女人迷迷糊糊的，看著斯派克不知道該再做什麽。她感到口幹舌燥，想去給自己倒一杯水喝，被斯派克開口提醒：“水裏有毒。”

  於是又尷尬地站回來。看著斯派克皺眉思索的樣子，她等待了一會，開口：“孩子，生下你之後，一直沒有來看過你，你不會怪我吧？”

  隻要嚐試後就會知道，家族沒有許可他們倆和自己見麵，所以男人沒提，而她這樣說了。

  “不會。”

  “誒，不過想來你也過得不錯吧。你身上這身衣服的麵料和做工，都是頂尖的呢。我在我們那兒的男爵夫人家見過一次，料子手感可好了。看你膚色也好，比我還要白嫩呢……”看到斯派克沒接話，她聲音又小了下去。

  “兒子啊，你還在生媽媽的氣嗎？”

  “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媽媽也是有苦衷的。當年，當年為了生你，可是辛苦了呢。要知道我難產了五次啊，五次難產啊。你之前的五個哥哥姐姐都沒活下來，累得我也是早早的垮了身子，也隻能活個普通人的歲數。你看我付出這麽多，他們每年給我的補貼，也才夠我置辦幾件衣服的。”女人絮絮叨叨一些家常事，慢慢地平複了心情。

  斯派克看著女人依然緊張局促的樣子，難以想象她經曆了五次難產。不過這事他在情報資料裏也看到過，是事實。精靈的混血對近親的結合有著特殊的懲罰，又有著小概率的高回報。這個現象推動著阿爾科斯家族對家族弱天賦者長達千年的血腥剝削。

  她其實很討厭自己，斯派克對此清清楚楚。

  “你……”

  “你是誰？！”門外小櫻桃大聲喝問。這是一種警報。

  斯派克皺起眉頭，精神力外延，魔咒蓄勢待發，抬手示意女人安靜，起身走到門口，卻沒有開門。

  一個略帶沙啞的男人的聲音：“斯派克少爺，完成任務了嗎？”

  小櫻桃厲聲：“止步！令牌！不然我出手了！”

  “嗬，一個侍女罷了，脾氣還不小。噥，這是令牌……”

  斯派克爆喝：“出手！小櫻桃！”言畢，轉身撲向女人。

  女人身後的窗口，一個人影剛剛無聲落地。

  斯派克心湖一瞬間平滑如鏡，體溫快速升高，精神力倒灌頭部，五感加倍敏銳，思維速度極快。

  對方沒有外延的精神力。落地沉穩肌肉控製極佳，暫定武者身份。鞋底厚度不自然，有機關刀片；有護徑，腿側有匕首；腰部藏有異物，煉金道具可能性很大；手臂有袖箭或者袖劍，手持短劍；臉，不是阿爾科斯家血統。

  斯派克在轉身時精神力已經開始震動，撲到腦子懵住的女人身前時已經完成了冰牆的施法。一道冰牆在對方抬手前就豎了起來，隔開了女人和刺客。

  這個距離抬手，那就是袖箭了。

  冰牆遮視野，算是彼得帶起來的獨特風潮了。法師視野重要程度比武者還高一點，但彼得每次遮住視野都是玩腦筋急轉彎，來打各種出其不意的情報差。斯派克看了也學了，用起來完全沒有手生的感覺。

  斯派克一把拉過餐桌，靠著冰牆，把女人按著塞到了桌子底下：“要活，就別動。”

  女人全身僵著，一個勁地抖。

  斯派克直接合身撲向右手邊。冰牆釋放的時候要有一點偏向，偏向你不想讓對方來的路線。來自彼得的冰牆釋放小技巧。

  刺客剛剛轉過冰牆，就看到了一個放大的拳頭。他急忙一個勉強的後仰，躲開了

  被擊碎喉結的命運。但緊接著那拳頭攤開，一片風刃就飛來，切開了他的臉頰。這道風刃再下移兩寸，他就死了。

  刺客抬手用短劍劃向斯派克的手臂，同時腳掌一跺，鞋底彈出刀片。

  短劍剛剛探出就被斯派克捏住了手腕，同時腳趾被直接踩裂了骨頭。

  刺客急忙伸手探向腰間，卻被一道電流麻痹了身子。斯派克搶先一步摸向了刺客的腰部，做出了煉金炸藥的判斷，然後抬手擊碎了刺客持劍右手的肘關節，另一隻手握住腕關節反推回去，用刺客的短劍割開了刺客的喉嚨。

  刺客的意識快速喪失，他最後想起隊長“靠近就引爆”的叮囑，在羞愧的同時慶幸自己還有一位同伴。

  斯派克以極快的速度轉身，全力撲向餐桌那邊。而餐桌邊的一個人影，剛好拉斷了係在腰間的一根繩子，抬頭看他，一笑。

  撕裂萬物的衝擊波裹挾著炙熱的火焰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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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走在山路上，在和小石頭口嗨：

  “……這事和我的品格高尚沒有什麽關係，白毛那麽好看，要是我早生兩三年，肯定抱回家當恒溫抱枕啊。可愛又迷人，誰不喜歡？但話說回來，可愛就可愛唄，她可愛和別人沒什麽關係。我們要尊重有靈生物，不要物化他們……”

  “咚……”一聲沉悶的爆破聲突然傳來，打斷了彼得的話。

  彼得瞬間閉上嘴巴，和小石頭一起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沉悶的回聲還在山間回蕩，一群驚鳥鳴叫著越過兩人的頭頂，前方的崗哨上也冒出衛兵的半個身子，望向聲源。

  彼得跑到崗哨下麵，抬頭喊：“上麵的小哥！那邊發生了什麽？”

  小哥低頭對吼：“好像是鎮子裏，有東西爆炸了！兩位老爺要不要先上來，等人把事處理了……”話沒說完，就看到彼得裹挾著氣流騰空而起，背著包的小石頭埋頭狂奔。

  “老天啊……居然是大法師，我居然見到大法師了！”

  彼得在空中熟悉了一下飛行術，低頭囑咐了小石頭一句注意安全，就把速度提升到最大，直撲藍德渠鳴鎮。

  爆炸……希望不是斯派克出事了。雖然小鎮上出事多半和斯派克那事脫不開關係，但還是要心理僥幸一下。

  低空的飛行要比高空方便很多，風小。

  飛行術的體驗實在是好，彼得覺得會飛的優勢可太大了。兩個小時的山路，他十幾分鍾就看到了小鎮。正要低頭降落，一道黑影襲來。

  一支弩箭。

  彼得上一次中招後，極少飛行。不說心理陰影，而是飛行時被偷襲確實是個大問題。他現在的精神力強度隻能支撐他維持五咒的飛行術，沒有多餘的精神力來進行全方位的偵查和防禦。上次被一箭射進肚子裏，就很說明問題了。

  作為一個心理上的成年人，當然要有主動解決問題的態度。彼得在一路來邊境小鎮的時候就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飛行術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趕路跑路都是一絕，天上的景色又好看，這輩子都不會放棄飛行術的。

  但危險性又不能忽視，被射一箭就夠了，被射兩箭就是腦子有問題了。

  彼得想到的合理辦法就是給飛行術降階。

  飛行術由好幾個部分組成，保留最關鍵的操作，一些低空用不到的功能就削減掉。而這需要彼得對魔法魔咒的結構有著相當的了解。

  但十萬三千道大題是白做的嗎？更別說這題在書上就有原題，從簡單漂浮到飛出大氣，從雙腳離地到病毒關閉，都解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彼得其實就是去腦子裏的夜天輪裏挑了一個刪減版的飛行術出來。

  所以再一次看到射向自己的弩箭，彼得其實有點開心，這意味著他很有先見之明。

  在空中稍稍翻轉，護身的氣流就帶偏了箭矢。這勁道不小的一箭被輕鬆躲過。

  彼得速度不降反增，身體周遭的氣流開始加速盤旋，化作風刃，形成利刃旋風魔法。他就這樣帶著雷霆之勢，砸向了偷襲者。

  偷襲者躲在鎮子邊緣的一棵樹上。他既是為了盯梢進山的彼得，也是在彼得趕回來後的阻擋者。隊長坎給他的任務是在三聲爆炸之前都要擋住彼得，而在三聲爆炸之後在彼得麵前引爆炸彈，目標是彼得的侍從，小石頭。

  當看到彼得用飛行術回來時，他知道他們還是算漏了。大概是習慣性地認為人總是會團聚最大力量，彼得肯定和小石頭一起回來的。他既沒有料到第一聲爆炸之後第二聲遙遙無期，也沒有料到彼得能如此果決地高速飛回。

  他的一記強弩被躲過，彼得攜帶著旋風直下，就算他是懷著犧牲意誌的死士，非自然的魔法依然給予了他足夠的心理壓力。

  看著空中直撲而來的彼得，和彼得周身密集的空氣刃，偷襲者一手握緊匕首的同時，另一隻手已經摸上了腰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