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魔法與劍 其四
作者:貧窮的地精      更新:2020-03-02 16:30      字數:6115
  陰冷的晚風開始吹拂裏格斯郊外的田園,也吹在十九位旺希和聯邦聯合入侵到此地的大師身上。

  奧列裏烏斯看著對麵那惡形惡狀帝國首領,開始在腦海中快速複審整個計劃。

  這次行動計劃的根源,要從一年前星象異動說起。

  一開始根本沒有人太過在意一次一閃而過的天象。但緊接著,軍中接連三天,上呈了前線三名隨軍法師和兩名武者成功突破、晉升大師的報告。整個旺希高層感到驚喜,在快速確認之後,以旺希曆史上某個不太知名人物誕辰為借口,開了一場慶祝晚會。沒想到才過幾天,在一片狂喜之中,旺希的禮儀官員就再一次為超規格的晚宴理由頭疼。但當第三批晉升報告放在奧列裏烏斯桌子上時,誰都明白事情不對勁了。

  輪番秘密召回前線晉升的大師,反反複複進行身體和精神力的檢查。檢查結果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每位新大師的情況健康得驚人。如果這是羅格人的陰謀,那旺希聯邦覆滅也隻在帝國的覆手之間。

  天降了一個大餡餅,如果沒有毒,就要看看是隻有自己家有,還是外麵下起了餡餅雨。把目光先轉向了城邦的土匪和聯邦的奸商,結果發現他們好像也遇到了天大的好事。請來聯絡的貴族代表,那眼裏的得意都要溢出來了,還一個勁地藏掖。最後扯了一個月的皮,總算是坦誠相見,確認了天生下餡餅雨的事實。

  快樂貶值得很快。但馬上最要緊的事就變成了更新羅格人最新大師情報。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下在旺希和聯邦的局部地區降雨,那就以雷霆之勢摧毀羅格人的政治指揮中心;如果是一場均勻的陣雨,那至少大局上的力量對比不至於失衡,自己這邊大家也可以回家安心的睡個好覺;如果餡餅雨在羅格那邊下得更大……那現在羅格所有的大師早堵在門外了,他們又不需要一個月的扯皮。

  出發前的奧列裏烏斯是這樣想的,所以親自帶上了所有可以帶上的大師,去賭前兩種情況。

  一路潛行,羅格帝國毫無動靜。最好的情況早就被藍發的旺希首領理智地排除了。但如此興師動眾,總得撈回點什麽,情報也好,戰果也好,再不行當練兵了。畢竟大師們統一行動的機會真的不多。

  現在對麵的皇帝現身,可以理解為傾力一搏,也可以理解為有恃無恐。對麵的夜色不太對勁,有非常細微的精神力波動,幾乎和草地的波動強度一樣。如果不是在這次大師晉級的大潮中自己實力有了超乎想象的提升,也不會察覺到其中的差別。

  思緒至此,奧列裏烏斯出口喊住那還一口一個老婆的帝國皇帝:“維德!”

  “啥?”這廝居然還一臉不耐煩。

  “你不展示出相當的戰力,我便不會再多廢話一句。”

  奧列裏烏斯豎起了籠手劍,劍身上開始散發出好像月光的劍芒。

  他身後所有的大師同時進入戰備狀態,如此數量的大師精神力控製住了這一片天地幾乎所有的自然規則,空氣沒有任何流動,也沒有任何昆蟲動物發出聲音。

  “嘖。”名為維德的帝國皇帝皺起了眉,一臉厭煩,揮了揮手,又瞬間變臉,嬉皮笑臉地對身邊已經冷成寒冰的唐娜撒嬌討饒。

  在他揮手之間,身後的夜色如同舞台上的幕布一樣拉開,一位位大師的精神力如同火炬一般依次展露在敵人麵前。

  其中一位老頭吹胡子瞪眼:“難以相信我們的皇帝,在隱藏情報和哄女人之間居然選擇了後者!”

  其他人也是神色各異,列如什麽我就知道啦、什麽我為什麽攤上這樣的君主啦、什麽帝國吃棗藥丸啦類似的表情。

  但燃燒的戰意和耀眼的戰力,與這些槽點沒有什麽關係。

  奧列裏烏斯在看到帝國完全展露的大師級時,心中便如冷水傾下。

  加上皇帝和唐娜,二十一個。還少了很多老熟人,想必坐鎮在裏格斯或者其它據點中。

  事實真讓人血冷,羅格帝國就像是天命的代名詞,無奈,不得不服。

  奧列裏烏斯剛剛要張嘴,維德倒是先開口了:

  “你們遠道而來,但既然是不速之客,朕就不設宴款待了。這沒有準備就鋪張開來,難免打壞了家裏的瓶瓶罐罐。你們好好退回家,和和氣氣地,朕也便不計較你們留在裏格斯的小禮物了。但若是要打,也行。朕隻是舍不得身邊的忠臣好友罷了。”

  說罷也不管對麵的回答,揮了揮手:“勞煩諸位替朕送客了。”

  羅格的大師們一一對應盯著對麵,而潛入的眾人忍不住看向奧列裏烏斯。

  奧列利烏斯冷著一張臉,再無多餘的客套:“撤。”

  說罷率先轉身向西離去。

  等所有旺希和聯邦人轉身離開,羅格人就吊在後麵,也抱團遠遠跟著。他們會一直監視對方離開國境,完成這趟辛苦的體力活。

  維德目送這兩撥大師聚團離去,感歎聰明人多了也是一點都不好玩,回頭時無意瞥了裏格斯方向一眼,接著就全身心投入哄老婆的大業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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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格斯的貴族城區年紀和整個裏格斯一般大,所以如今已經有點嫌擠了。

  裏格斯總體位置在帝國版圖偏西南的地方,一些羅格學者會給上天子守國門之類的美譽,但大部分羅格人都會直接告訴每一個開始好奇羅格曆史的孩子,這是當初建都之時,羅格五世心目中帝國版圖正中間的位置。當年的帝國那摧枯拉朽的勢頭,也沒有人會想到在橫斷山脈與連縱山脈之間被堵了五百年。

  也不能責怪當初都城的規劃師,畢竟原計劃中許多貴族都該四散到帝國各處去了,哪用像現在這樣

  擠在原本以為很大的貴族區裏。

  再加上在漫長時間中逐漸寬鬆的政策,越來越多的新貴族和豪商也擠進來,各種背景深厚的店鋪也悄悄擠進來,最後三教九流之輩,也能在貴族區占了些小地塊。畢竟貴族也需要他們。

  當一些意外,就比如這次毫無征兆的警戒鍾,發生時,原本最安定的貴族區也會開始微微混亂,總會有投機分子渾水摸魚。

  自我標榜為裏格斯盡忠職守第一人的貴族區巡查長查理大人,在警戒鍾二響之前,就護衛在頂頭上司草草的府邸門口了。

  草草大人很強,但他家中的眷屬也需要保護的不是?唔……草草大人好像沒有什麽家眷,那守護大人的財產也是很必要的!

  大冷天隻披著一件白色襯衣的草草出現在這個老油子身後,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滾去組織人手,維持秩序,不要在我家門口礙眼。”

  “都布置好啦大人,這不就差您家沒布防呢。”

  又是一腳:“那就滾去皇宮門口。”

  順著這一腳的力量,查理大人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最後趴在地上悄咪咪地往後眯,發現草草大人早已消失不見。

  他利索地爬起來,招招手喚來遠處假裝四處看風景的兩個手下,拍打著衣服上的灰塵:“你們盯著這一塊。今天晚上可能有大事,都把棍子換刀,事後我去補報備。”

  手下驚了:“大人,你怎麽知道有大事?”

  查理一腳踢在這個手下屁股上:“因為草草大人平時都踢三腳,今天居然隻踢了兩腳。”

  再拍了拍另一個手下的腦袋:“你和我去把不執勤的兄弟也叫出來,你東和南,我西和北。”

  話音剛落,人也不見了蹤影。草草手下的兵,都像草草這一個娘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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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唐娜追殺老兔子的時候,彼得已經窩在鼠爺的懷裏睡著了。

  畢竟精神力再怎麽天賦異稟,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打死也不要人抱的西登斯家小少爺,還沒來得及說一句真香,就在鼠爺緩緩起伏的懷抱中,甜蜜地進入夢鄉。

  這次做夢,夢回了當年幼兒園的時候。

  是地球的幼兒園。

  自己坐在好大好大的教室裏,身邊都是同樣年紀的孩子,大家有哭有叫,幼兒班的老師忙著走來走去,好不熱鬧。可惜都如同隔著一層紗布般看不清聽不清。

  他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好像在角落裏又好像在教室中間,麵對著被油漆成天藍色的課桌,玩著上麵一堆雪花片積木。

  積木是硬塑料做的,五彩斑斕,什麽顏色都有。但積木的卡口非常僵硬,以小孩子的力氣好半天都不能把兩片卡到一塊。他也不向老師求助,就不聲不響地使勁,去拚搭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彼得的視野慢慢脫離了那個孩子,緩緩上升,從後麵看著那個名為占越的孩子認認真真地搭建積木。

  一片接著一片。

  直到那個孩子拿起了一片明顯損壞了的殘次品雪花,還沒頭沒腦地往其它積木中間懟。那個小小的身影張牙舞爪,也不知道換一塊。

  夢境結束於他忍不住要上前幫忙的時候。

  喚醒彼得的是突如其來的劇烈加速,如同過山車在高空突然後退的把戲一樣。

  鼠爺佝僂猥瑣的身形在街道上飛速晃動,瘦小的身體中居然有著巨大的爆發力,做著各種不規則的移動,試圖擺脫身後如蛆附骨的身影。

  那道身影的四肢上都有隱隱約約的黑霧,緊緊追在鼠爺身後,右手緊握一把匕首,卻一刀還沒有揮出。

  原本是等那老頭與自己擦肩的一瞬,出自己最有把握的那一刀,直取老頭懷中的幼兒。但沒想到還有足足十三步的距離,那老頭就拔腿往後跑,沒有一點停頓。

  想著自己身上衛兵的衣裝和之前還沒失手過的演技,匪夷所思。

  但暴露的問題可以之後再反省,最要緊的,還是趁著對方懷抱幼兒的不便,一鼓作氣完成任務,再快速撤退。

  自己的實力實實在在地高於這個老頭一籌,速度快一線,力量大一分,就兩人之間而言得手是遲早的事,但現在爭的就是這個“遲早”。

  在兩人一次次騰挪中,殺手一點點地逼出鼠爺可能的破綻,一點點地增加自己出手的成功率。

  兩人追逐轉過一個街口,迎麵走來一個衛兵。

  就是這一刻!

  鼠爺心緒出現波動,張嘴欲喊,殺手一刀如鬼魅般穿過他的腋下,刺向他懷中的彼得。

  鼠爺突然鬆開懷抱彼得的雙手,胳膊猛然夾緊對方穿過來的手臂,右手直接握住刀刃,左邊肩膀自行脫臼開,整個左臂以不合常理的姿勢,將左手暗藏一路的毒針送進了身後殺手的脖子。

  兩人僵持在這個奇怪的姿勢,落下的彼得被鼠爺夾在兩股之間。

  然後向兩邊倒下。武器上都有毒,殺手已經快死了,鼠爺全身都在和劇毒鬥爭。

  彼得看不到身後殺手的情況,但他隨著鼠爺一起倒在了地上。彼得一股腦爬起來,瞥了一眼,這位伯爵府大管家渾身都在抖。他看了眼遠處好像愣住的衛兵,大吼:“快來救人啊!”

  衛兵好像才反應過來,急匆匆向這邊跑來。

  彼得回頭查看鼠爺的情況,還想著去看那殺手一眼的時候,頭頂一陣破風聲傳來。

  他急忙轉身,看到了那個衛兵僵在持刀向他砍來的動作上,看到了拉圖伯爵手持一柄細劍,穿過了衛兵的下顎,刺穿了衛兵的後腦。

  彼得愣了會,張嘴吼道:“殺人啦!”

  拉圖奇怪地看了自己這個便宜兒子一眼,抽

  劍在第二個刺客的身上擦了擦,走到鼠爺身邊蹲下,握住鼠爺受傷中毒那隻手的手腕,慢慢地逼出了黑色異香的毒血。

  他看著慢慢停止打顫的鼠爺:“你讓克裏來,哪會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鼠爺調整了一下呼吸:“克裏那小子哪肯做接送小少爺的事,他毛手毛腳的,我也不放心……還是老爺您來晚了啊,踩著這個點來,一看就是想省下給老奴養老的錢……”

  黑色的血漸漸變紅,拉圖微微點頭:“還有功夫貧嘴,看來這筆錢我省不下來了。”

  拉圖鬆開手,扶著已經恢複一點力氣的管家起來,頓了頓,還是開口道:“趕來的路上碰到了科林家的孩子遇襲,幫了一把。”

  鼠爺悄悄抽回架在拉圖肩膀上的手臂:“老爺不該解釋的,老爺你可是大貴族。”

  拉圖一把提起還盯著屍體發呆的彼得:“我一直當你是親屬來著。”

  “這哪行,這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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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你看我今天出場帥不?老婆你一聲‘維德’,我就刷一下跳出來了,你看對麵奧列裏烏斯那傻子的臉,一下子就變了哈哈哈哈……對麵十九位大師,看到我擋在你前麵動都不敢動的……”

  一直臉色冰冰冷慢慢往前走的唐娜終於開口打斷他:“十九位?不是二十位嗎?”

  維德大喜,小雞啄米般點頭:“十九位。最北邊那個新晉的大師,不是他們的人,也不算是我們的。大概打到人家隱居的地界啦,就出來看看。”

  唐娜心中了然,看了看遠處升起的月亮,接著沉默地往前走。

  維德繞著唐娜抓耳撓腮地跳了兩圈:“你想知道他是誰不?要不我們這就去把他揪出來?藏在帝都附近,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家夥……”

  唐娜在瓜田邊的土路上停下腳步,轉頭冷冷地看著維德,不說話。

  維德馬上一臉嚴肅:“今日既然肯現身出來一同震懾敵方,必是民間義士,來日定是朕的肱骨之臣,朝堂上的棟梁……”

  唐娜打斷他:“你既然帶人出來迎戰,那裏格斯的布防不再完美,必定刺殺四起,你有萬全之策保護……保護所有重要人員?”

  維德誇張地拍著胸脯:“我早就全安排好啦,大局有草草,我們的孩子有大舅子看著呢。”

  唐娜厲色:“什麽‘我們的孩子’,你記住,那個孩子是我的,和你沒有關係。”

  維德一臉委屈:“怎麽會沒有關係呢?我是他爸爸呀,沒有我,哪來他?”

  唐娜一聲冷笑:“我生他的時候你在哪?再說沒有你,我就不能生了?全天下隻有你維德是男人?”

  維德眼中含淚:“我這麽愛你,你怎麽能負我……”

  唐娜給這無賴氣笑了:“愛我?愛我放我一個人去潛伏敵後啊?愛我放我一個人在外麵生孩子啊?愛我早早地和別人訂婚啊?愛我和別的女人生孩子啊?愛我你係不緊褲腰帶啊?愛我你後宮佳麗二十四啊?愛我還……”

  維德果斷低頭:“我錯了。”

  唐娜冷哼一聲:“你每次認錯都很快,你改嗎?你每次說要改,有用嗎?”

  維德整個人平躺在唐娜腳前,一臉生無可戀:“娜娜你打死我吧。”

  唐娜點點頭:“好,那民女在陛下麵前獻醜了。”

  唐娜一頭紅色長發無風自舞,精神力暴漲蔓延,在她頭頂半空勾勒出三個不同女人的麵容,三張精致的嘴唇馬上開始張合,好似在無聲吟唱;其餘的精神力變成如同玫瑰枝條的形狀,圍繞著唐娜瘋狂震動舞蹈,並於頂端綻放出奇異似真的紅玫瑰。

  唐娜對著躺在腳前的維德,伸出右手,五指張開。

  一顆黑紅色的球體出現在唐娜手心,逐漸變大。

  巔峰大師級大法師吟唱的禁咒,旺希和聯邦的潛入根本沒有探查出的“底牌”。

  維德盯著那顆法球,念念叨叨:“我死在唐娜的手下,也是死得其所。從此化作唐娜的守護靈,生生世世永不分離。隻是苦了我那可憐的兒子,小小年紀便沒了爹地……”

  唐娜眼中寒光一閃,右手就是往下一按:“我覺得那也挺好。”

  維德蹦起來躲過,就看到原先躺的地方無聲湮滅了一大塊邊緣整齊的半球形,而唐娜手上還舉著法球看著他,他拔腿就跑。

  唐娜維持禁咒法球的同時,精神力瞬間倒灌全身,抬腳就追。

  “唐娜你別太過分,逼急了我我不要你了……”

  “求你別要我,整個艾森想要我的帥哥可以去青伊島上建個國。”

  “你看看你現在的嘴臉,能比的過我後宮裏的那些可人兒?”

  “嗬嗬,你不也是我上過的男人裏最醜的?”

  “我勸你在和我拌嘴前把衣服套一件起來,你屁股露在外麵吹風呢。”

  “沒事,我生的好看,就要讓全天下的男人都看看。”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以為你打得過我?我這就來正正家規……”

  “來來來……你別跑……”

  “你傻我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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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格斯北城門上的城牆上,安頓好彼得和管家的拉圖,身邊站著解決完所有刺客的草草。

  草草吹著夜風,眯眼看著那兩個身影邊打邊跑遠。

  “你覺得這次他們兩的事能成嗎?”

  拉圖麵無表情地背著手。

  “我更關心他是不是又要半年不回來理政了。”

  草草同情地拍了拍拉圖的肩膀,因為是真慘,就不用血龍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