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我獨自走到商道，果不其然，看到一行鏢局的鏢師在押運一箱箱貨物。要到垣縣肯定要經過戈隴山的山路，那一片馬賊橫行。我全身上下就十幾輛銀子，還得稱到垣縣上任之後，而且這來回路費也沒說有誰要報銷的，還不得怕被搶了，所以我選擇跟在那些鏢師左右同行。

  沒有花銀子又好像請了一大堆保鏢感覺很爽。

  然而，到了戈隴山附近，那夥鏢師卻停下來不前行。我想他們應該是累了，我等他們出發的時候一同前行比較安全。才一小會，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就這樣再出發了。

  我就這樣一路跟到了戈隴山上的匪窩。當他們拿起手裏的樸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們既然是偽裝成鏢師的馬賊！

  我這眼力見，怎麽就沒發現。心裏默念著六字真言，南無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當他們打開箱子的時候，裏麵躺著一名少女。

  赤裸裸的綁架？居然敢在這光天化日，不，黑燈瞎火下做出這等事，尤其還是在我麵前，我乃嶙池縣衙門主簿，現在是垣縣縣丞……

  當然，現在我孤身一人，沒有到任地之前，拿不了他們怎麽樣。

  我看了看所有馬賊，一共一百多號人，各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我確實打不過，但是，處與危險時的我卻異常冷靜。因為我發現，那馬賊大當家好像和我師傅喝過酒。

  與各路人馬交際是我師傅的長項。

  “刀疤伯伯，是我啊！”我大喊，“我不小心迷路了，走上了這裏，我好怕啊！”

  “你怎麽知道我的？”馬賊頭子說道。

  我確實不知道該叫你什麽，但是這方麵，我師傅告訴過我，瘦的馬賊叫猴子，胖的叫肥腸，臉上有疤的叫刀疤，瘸的叫秧跛子，或者，猴精猴精出瞎主意叫花舌。反正統行的都那麽叫。

  “我是左翻垛的徒弟，嶙池縣的左翻垛。”翻垛呢，其實在馬賊流匪之中，便是軍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會看相，懂八字，關鍵會裝神弄鬼。而這確實是我師傅所擅長的，再加上馬賊流匪都是亡命之徒，十分迷信，一旦他們有什麽計劃行動時，都會來找我師傅問上幾句。

  而且，我嚴重懷疑我師傅以前是捕快時經常糊弄些黑惡勢力。

  “哦，曉得了，拿（那）兄弟，把家夥放下，別弄傷自嗝人（自家人）！”就這樣，我也不知道吹了什麽牛，便於他們混熟了，拿起了我師傅裝神弄鬼的那一套。

  “大當家，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應該是綁架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吧！”

  “你怎麽知道的？”

  廢話，我都親眼看到你們把一個小姑娘五花大綁起來，而且，誰沒事會大動幹戈，偽裝成鏢師去綁架一個平常人家的小姑娘，尤其綁了之後沒敢對人家怎麽樣，這不像馬賊的作風，看來僅僅是圖財。

  “你知道，在堪輿書中記載，五雲同聚，淩會峰頂，微落青雨是什麽意思嗎？”我學起我師傅騙縣令的那一套口腔。

  “不知道，什麽是堪輿！”

  “堪輿，是關於天文星術地理風水的別稱。”我拿起大當家桌上的茶水喝了起來，“你看現在戈隴山，烏雲密布，便是五雲同聚。說明了，你的弟兄們剛剛辦好大事回來

  。看這山中脈絡走勢，原本應該怪石嶙峋，奇峰峭壁，但烏雲半遮夕陽，山脈看起來是否平緩許多，這便是淩會峰頂，宛如殘光削平了山峰。說明了，你們將會得罪某位權貴；而你看，方才在山下，風和日麗，但山中微落青雨，而雨水將會流入山下，青雨如同女子，微落必定消失，說明，這將會是一場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懂堪輿之術？”

  “略知一二，遠比不上我師傅他老人家。”確實，在裝神弄鬼這方麵，我還是有所欠缺。不過，就算現在沒有烏雲，不落雨，我也能照樣可以扯到我剛剛說的那些。

  “先生啊！”明顯大當家的被我猜，不，說中了。他緊緊抓著我的衣袖，“先生，確實，這女子並非尋常人家，這番行動確實冒險。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天意難違呀！”我歎道，“明知不可行而行知，會折壽的！”

  心想，你再多求我一下，我還能在裝一會，感受一下我師傅平時的感覺。

  “那現在呢？”當他把刀又架在我脖子上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果然又要“泄露天機”了！

  “大當家，別衝動。堪輿之術是觀測天文地理所感知未發生的事，天地相生，本就不可以改變！”這時候，我應該要表現得堅定一點，要不然他們不會把自己看得太重。

  “你的意思就是沒辦法了，那我留著你有什麽用？”

  “天地相生不可改變，但大當家可聽聞過，孔明借東風之說法，赤壁之戰，天時向著曹操，然而，孔明卻可以借來東風，改變這一格局。”幸好平時讀的書多，還能拿出故典唬一下。

  “那你也可以了？”

  “怎麽可能，小生與諸葛亮比起來差了三輩子的修為，但是，五行八卦之有一種說法，叫顛倒黑白，或許可以為大當家解難！”

  “你還懂得五行八卦！”看到大當家刀疤把樸刀放了下去，我的心就靜了下來，比較生死掌握在別人一念之間的時候，我根本無法思考問題。

  “五行八卦，堪輿易經，天下相術，同出一源嘛！”我笑著說。

  “那你說怎麽辦！”

  這時，我的大腦發狂運轉，想到了對策。

  “大當家可否讓我見一下你們綁架的那名少女。”果然，我看著少女的穿著打扮，一襲素色抹胸襦裙，外穿一件輕紗褂子，皓腕上戴著一隻古樸玉鐲，腰間係著同心結，袖上搭著一條黛色水紗。

  絕對是大戶人家，光是手指一看都是五指不沾陽春水那種，淡妝細抹遮不住她本來水潤透白的肌膚。

  現在我可以確認了，可以救！

  “所謂顛倒黑白，就是，洗白，將綁架改為解救！”我開口道，當然，這夥土匪怎麽可能答應。

  “你是來勸妓從良……呸，勸惡從善的？”刀疤有些發怒，肯定，換做誰誰會沒點脾氣，很正常。所以我才更加理智。

  這是經驗所得，當身邊的人急躁不安，什麽都可能做出來的情況下，自己要表現得若無其事，感覺很正常，讓他覺得自己做什麽都無法讓自己感到驚訝，感覺被看透一般，這樣他自然而然冷靜下來。

  “非也，非也。大當家以及弟兄們，綁架無非索要錢財是吧，可你們想，此時此少女家中長輩肯定心急如焚

  ，如果此時，我們把她送回家中，以她的家室，會不給於弟兄們點錢財嗎？”

  “那才多少點銀兩，你可知道她是誰嗎？”

  “正因為我知道她是誰，所以才如此說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誰，“相比於勒索，解救所得錢財是少了點，但是，百利無一害。如果該少女家中不給贖金，如果硬搶，報官，勢必造成損失，如果交給我們解救，弟兄們也不用擔心這些。當然，如果你們還是選擇勒索，那看著我之前所說的，天象地相，竹籃打水一場空還算好，得罪權貴以後戈隴山難以立足啊，大當家，三思呀……”

  看著刀疤以及這些馬賊開始有所思考，我就知道第一步算是成功了，當然，肯定有人會有質疑以及顧慮。

  “你可知道，官府裏都有我們這些弟兄的畫像，以及弟兄們都是凶徒出生，解救下山後，一旦他們查明我們的身份，豈不是有去無回？”

  “在下的師傅與諸位有所來往。”確實，我師傅應該和他們是一夥的，“而今日迷路至此，想必必是緣分，讓在下替你們度過這一難，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

  “你要幫我們把她送下山？”

  “確實如此，得到賞金之後，我便拿來交給諸位。”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就憑……”我指了指天上。

  “五雲同聚？”

  “不是，憑上天決定！”

  “怎麽個決定法？”

  “大當家，拿十個銅錢給我，如果，我把十個銅錢逐上拋，全部都是正麵朝上，那便代表著，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的，而且上天答應我這麽做，也讚同你們應該聽我的，如果有一個不是正麵朝上，在下吞劍自盡！”

  “好膽魄，來人，給！”

  他果然拿來十個銅錢給我，我師傅說過，亡命之徒，信命。對於占卜，堪輿，相術，八卦都十之八分的相信。當然，我敢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不過現在所做的事確實需要點技術。

  習武之人，無論是視覺，聽覺，嗅覺以及自身的反應能力，和自身的控製能力要達到極高的狀態，才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武神。對於，拋銅錢這種小戲法，小時候我就是拿這招來騙隔壁小孩的。

  每當我拋一個銅錢的時候，我必須要仔細看到銅錢在空中轉動的圈數和它翻動時的正反麵，而且我必須當它翻動到正麵的時候，準確的抓住銅錢，按在自己的手中，然後不能用眼睛看到銅錢的情況下，正麵放到桌子上。

  一個，兩個，三個……十個！我都以同樣的動作，讓十個銅錢都正麵的放在了桌子上。

  “神人啊！”刀疤感歎道。

  其實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我確實在耳力，視力，嗅覺以及反應能力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不然怎麽年紀輕輕的考當縣令的幕僚便當時了縣丞，而且還沒有參加過科舉。也正因為如此，我以後職業生涯才多姿多彩。也把那少女背下了山。

  “大當家，他都沒有問那姑娘是什麽人，家住何處便帶走了，你怎麽去要贖，不，賞金？”

  “這先生乃神人也，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如今，刀疤還在沾沾自喜，而我早就下了山。

  就這樣，我便不勞而獲得了十個銅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