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走馬上任
作者:原線      更新:2020-03-02 16:28      字數:3505
  我叫左軾垣,現任嶙池縣衙門主薄。幕僚出仕,家師散盡家產便換得這麽個九品芝麻官。

  家師左卞,半生一直都是嶙池縣衙門捕快,可以說是譎術的先驅者。我之所以稱他為師傅,那是因為師者如父,而且他也毫不吝嗇將一身爛毛病都傳授於我。自然,我也如同每個沒/有爹媽的孩子一樣好奇自己的身世,自然也問過師傅,我的父母是誰。他回答我,你讀那麽多年書,你知道趙武嗎?

  當然識的,趙武靈王,在春秋趙國有議和鄭國、弭兵之盟之功。原本以為師傅想暗示的是,我可能是王公貴族之子,家中高官直言不諱,怒觸龍顏,慘遭滅門以至於我被師傅收養,想必我將來也定是人中龍鳳。

  但師傅僅僅想表達的是,我就是個孤兒——趙武,趙氏孤兒!

  其實就是那年荒亂,許多孩子都被遺棄,而他,報應事做多了,事事不順,算命先生叫他日行一善,好運自然就來,所以他撿了被遺棄的我。

  不過,說來也巧,自打撿了我之後,他當上了捕快,脫離了三天餓九頓的生活,而且也成為了嶙池縣少有的有錢人。當然,僅僅隻能與普通人比比而已。

  有時候,我便問師傅,你是怎麽開始有錢的。他總一副意味深長的對我說,之前,縣城內,時常鬧流匪,都是一些縣外流動的難民以及潰兵自發形成的,終於郡太守下令,必須鏟除垣縣的所有流匪,當時懸賞令一出,你師傅我就抓了一大半。

  然而,喝醉的時候他就說過,當時他就是一個土匪,後來發現土匪也窮,懸賞令一出之後,他出賣了一大半,得了一大筆錢。縣令也因為鏟除了嶙池縣流匪之患,升官之後便給他當了一名捕快。

  常年流裏流氣的師傅相比於其他捕快辦事效率更高,沒過幾年他又升為捕頭。下崗之後的他為了以後得養老能有滋有潤,便開始一步步計劃我的職業生涯。

  在我八歲時,我師傅就已經開始著重培養我的業務能力。

  “徒兒,你資質有限,恐怕將來成就比不上為師,所以,你更應該加強自身的生存能力,你就在這裏自生自滅幾天,為師便來接你!”

  那時候我年少,既不知那老賊猥瑣的笑容背後意味著什麽,還以為一心一意為我好。

  就這樣,我就被丟到城外乞討,直到一天,我被一群大漢綁走,關在小黑屋不吃不喝幾天,直到我師傅帶著人把他們一鍋端了。

  那時候我雙眼朦朧看著師傅,他太好了!

  “左兄之計果然厲害,利用賢侄在荒郊乞討,引誘這群人販子中計。”

  什麽,人販子,不是說提高自身生存能力嗎。

  在我十二歲的時候,這時候我已經大概知道那老賊的套路,每次叫我幹嘛時我都小心翼翼。然而,還是我太年輕了。

  “徒兒,今日你生辰,為師給你準備了禮物,一個盒子全是銀子,放在賀發樓的一處地方,那裏師傅還安排了一些人來考驗你的武功,看看你能不能拿到。”

  銀子,還是一盒。也不知道我明明不是師傅的孩子,怎麽和他一樣,一聽到銀子都忘記自己是他撿來的,哪有什麽生辰。

  就這樣,大半夜,我屁顛屁顛都跑

  到賀發樓,拿了一盒銀子回來,把那裏的人打的七橫八豎的。

  一會又有幾個捕快來家裏說道:“左兄果然才智無雙,把賀發樓賭場的銀子搶了,用捉拿盜賊的理由查封了它。”

  什麽?賭場?

  在無形之中,我感覺自己年紀輕輕就經曆了人生的一切,活下來簡直就是個奇跡。而我師傅的解釋是這些都是我傳授譎術於我的一種途徑。當然,我師傅雖然看起來不是那麽一回事,但是,他的武功可以說是出神入化,無人能及,直到全部教給我之後,他終於找到一個可以練手的人。

  以至於我的臉長的有些青色,鼻梁高於常人。

  為了吃官家飯,我也自小熟讀聖賢書。

  不知不覺,如今我已經二十一出頭。各方造詣已經登峰造極,在文,熟讀律案刑法;從武,難尋敵手;在譎術方麵,更是天下無敵。

  由嶙池縣衙門主簿調任到了垣縣的縣丞,今日便是走馬上任的日子。

  厚厚的烏雲遮住月光,城外縣道的黑夜就如同重物從空中沉甸甸地壓下來,深沉而壓抑。一不小心踏進這無邊的黑暗,人似乎馬上可以得到身心的寧靜,但實在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伸手不見五指暗巷中,一盞燈籠,一匹黑馬的我正忽明忽暗地劃開黑夜緩緩前進。

  濃厚的黑雲剛才還不時散開,使得房舍的影子和微風中晃動的樹影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然而當這一點藍光也消失之後,黑夜就顯得越發濃重了。

  燈籠在向北通往縣道的路上迅速向城外郊區方向移動,微弱的光隻能照亮我腳下一步遠,連右邊的白色院牆都照不到,不由得讓人捏一把冷汗。

  別人的走馬上任都是八抬大轎抬著走,唯獨自己接到調任以來便一個離開嶙池縣,連個送的人都沒有。

  不過也說得過去,自己就是衙門的主簿,九品芝麻官一個。而且還是幕僚出仕,這些年來自己的業務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才得到如此一個機會。

  擔任垣縣縣丞。雖說升了官職,但接到調任以來,自己感覺自己的官家飯是到頭了。垣縣這些年來的治理可以說是烏煙瘴氣,亂七八糟。什麽奇怪的事都有,不然,也動用不到自己這麽個奇才。

  為什麽自己要大晚上出發呢!絕對不是為了享受孤獨,路途遙遠,自己帶著這點盤纏萬一被搶了豈不是很可惜,尤其垣縣附近流匪眾多。但是嶙池縣外通往垣縣的商道,每月的今天都會有鏢局的人經過,自己很他們同行,自然安全許多。

  當然,也是為了躲我師傅,絕對不能讓他知道我到外縣任職,這樣在嶙池縣他就沒有罩他的人了,一直以來我羞於充當他的手腳,這次,說什麽也要連夜逃走。

  不過,臨走之前的時候,我還是回了趟家,看看師傅他老人家是否安好才放心離開。

  我師傅所購置的屋子是一座四庭院,不過就我們兩個人住,風水格局裏本就不讚同在庭內種植大量植物,不單是風水,大量植物易引來蛇蟲蟻蚊,然而,我一進門全是口吐芬芳的盆栽。

  當年,我師傅那是為了能與那些喜好盆栽的商人有所交流,投其所好。不過,我並不是那麽讚同他的行為,我也沒見過誰

  把仙人掌和喇叭花放一起的,他說這叫口吐芬芳。

  不光如此,算命先生說我師傅命格太過於剛硬,陽氣過剩,其實就是他從未娶妻生子所致,所以叫他生平多行陰晦之事。但我師傅覺得他太過於光明磊落之事,遠遠不夠陰晦,怕影響到他,我也不明白都年過半百的老漢了,還能影響到什麽地步。所以特意在院中種滿大樹,遮擋陽光。

  不久,他便得了風濕,如今一刮風下雨便疼得直喊二大爺!

  我進家門的第一步,便是要更衣沐浴,而且沐浴必須是柚葉水,驅邪。我師傅深怕我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帶回來。

  其實無非就是借著柚葉水的名義去隔壁二嬸子家裏偷柚子葉,才有機會與人家打情罵俏。不過,長期如此,隔壁二嬸子家的柚子樹也經不起折騰,如今春意盎然,然而看著光禿禿的柚子樹,我不知道師傅於心何忍!

  每天,他都會在庭內的石桌上喝著茶等我。但是,今天不一樣,他這幾日一直在山上打獵就為了圖一口野味。

  但剛剛回來的時候,燈火通明,想必他回來了。不過,我還得第一時間去更衣沐浴。不然以後他賭錢輸了拿我撒氣。

  我的起居在東邊的小院,我師傅住在西邊。他說一人一半看起來比較大氣,實不然是怕我看到他肮髒的一麵。

  當我走進西院附近,依稀聽到師傅在和人交談,時不時聽到他那魔性的慘叫聲……

  師傅受傷了,我腦海在浮想聯翩。不得不加快了腳步,聽到一男人的歎息聲。

  “左兄,我行醫多年,但你這腿,我接不了……”

  師傅的腿怎麽了,斷了?連大夫都說沒辦法,這到底怎麽回事,雖然平時我喜歡黑化我這個師傅,但是,沒有他,就沒有我,我的一切都是他給予的。如今就算傾家蕩產,我也必須想辦法,我衝進師傅的房間,看到神色慌張的大夫,大喊道:“大夫,你再想想辦法,多少錢都沒有問題,隻要能治好我師傅的腿!”

  大夫似乎有些受寵若驚,肯定想不到我師傅有我這麽孝順的徒兒。

  “我真沒辦接!”大夫眉頭一皺。

  “大夫……”我的哀求聲師傅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腿都沒斷,你叫我怎麽接!”大夫大喊起來,“你師傅就是骨質疏鬆導致經常抽筋,然後非得說腿斷了,非要我接,非要我接,好好好,來,把腿伸出來,老夫給你打斷了再接……”

  大夫,咱讀書人,不帶如此粗魯。我安撫了大夫半天,大夫的情緒才穩定下來,最後,大夫哭著走出了院子。

  我看著我師傅,滿頭白發,雙鬢蒼蒼。雙目空洞,宛如洞察秋毫,看淡世間百態,但是,怎麽就這麽沒腦子呢!

  他轉頭望著我,顯然沒有好事。拍了拍我的肩膀,對著我說道:“好徒兒,師傅要離開幾天,你好生看家!”

  之後,在深夜一拐一拐的拖著抽筋的腿出門去了,感覺如此的深邃難猜,好似做了些怕連累我的大事,師傅便是如此責任與擔當。

  我獨自歎息,如果不出意外,之後幾天開始,應該有人要上門討錢。

  本來我還猶豫不決,現在還不趕緊走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