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舉起三叉戟，玩家隻覺得周邊的海流變得濃稠起來，像液體與固體之間的狀態，這樣的好處，就是他們遊動之間的海流不再受影響，和依靠視覺的陸地動物不同，海族更多時候靠海流判斷，也算是海洋中的隱身術。

  她做了個分開的手勢，玩家坐在海蛇上留在原地，她消失在昏暗的海峽之中，兩人隻能感知到她消失的方向，過了一會再無遠感反饋，隻能等。

  猛虎一直在海蛇上適應動作，他發現在海中，固然會有阻力，但很多動作也會更順滑，比如空翻之類的空中動作，因為無處不在的阻力可以反借力，比在空中更好作出動作，空間這一概念更為模糊，大部分時候幾乎沒有陸地和空中的區別。

  和平常隻需要注意四麵八方不同，海洋中頭頂和腳底也不再安全。

  “這就是傳說中的360度前空翻托馬斯跳接側身旋轉三周半後以720度轉體阿姆斯特朗後空翻嗎！啪啪啪，您就是傳說中的體操大師吧！”

  猛虎停下動作，無奈道：“能一口氣不帶停頓說這麽長一串話，您就是傳說中的、貫口大師嗎。”

  “現在不是用臉呼吸嗎，不需要嘴巴停頓啊，你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咱們隻是嚐試的方向不同。”小仙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人魚唱歌不帶停的，原來是不需要嘴巴停頓，我發現了華點！”

  很好，每天增加一個沒用的小知識。

  “吼！”

  海峽內傳來層層聲波。

  玩家隻覺得一個背推力，身下的海蛇就猛衝進去，他倆老實的抓好，模糊中隻覺得海峽內反饋回的形狀、非常此起彼伏。

  直到某個玩家以為是暗礁的部分靠近到周身五米內，玩家才發現，此起彼伏的並不是地形，而是海峽中密密麻麻吸附、漂蕩著不同的巨獸。

  它們如此多，一時之間玩家根本數不過來數量，但卻彼此間沒有觸碰，除了顏色一致外模樣各不相同，有些像放大版的海洋生物，有些像糅合過的海洋縫合怪，都閉著眼睛，仿若在沉睡。

  像一座座巨型的海底詭異雕塑。

  “接著！”

  玩家剛感覺到一個相比下非常小的形體猛衝過來，聽到了女武神的聲音才認出，她速度極快，一邊在水中旋轉躲過了什麽，手中投擲的位置卻因此稍偏，那是涅西卡，她恰好錯落過海蛇高度，往更深處沉下去。

  “咕呱！”

  是小仙女所見過的舌頭，像一條灰肉色的鞭子抽打過來，女武神往上竄去，舌頭也跟著向上，避開了玩家和海蛇。青蛙一樣的聲音中，涅西卡下麵，突然出現層層疊疊的圓形白色……那是睜開的眼睛。

  昏暗的海峽中，一雙一雙，數不清的眼睛。

  預示著蘇醒的數量。

  小仙女感到一陣惡寒，另一邊的猛虎早已經跳了下去，他蹬著海蛇借力就往更深處竄去，一手去撈涅西卡。

  但卻撈了個空，猛虎這才發現，涅西卡裙子下空空的。

  她的雙腿截麵凹凸不平，像是被咬開又像是被腐蝕。

  這位說不上是可愛還是可怕、但十分熱鬧活潑的少女，失去了她的雙腿。

  猛虎愣了一下，隨即再次像更深處遊去，這次他好好的把涅西卡扛在肩頭，剛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身下，如此多雙眼睛，一個個都有若磨盤大小……我是不是要完？

  轟~

  數以千計的不知名部位襲向兩人。

  光一瞥看見的，就有舌頭、觸手、尖刺等，甚至還有伸縮人手一般的東西。

  刷！

  絲帶灌注力量，衝破流水，纏在猛虎的腰上，小仙女騎著海蛇，從橫側拖拽著猛虎躲過密集的攻擊。

  海蛇靈活的穿過伸向上麵沒來及拐彎的種種部位，一時之間，他們仿若是在奇怪的海底森林中，隻不過樹木是詭異惡心的部位。

  它們伸出，它們伸回，海洋震動，掀起重重波瀾。

  小仙女隻能慶幸，她的絲帶不愧是歡愉女士教會專供超凡者在捆綁PLAY時使用的，為了防止超凡者興起時掙脫開壞了興致，歡愉教會的研發部門真的十分努力了，你看，拽著猛虎、猛虎扛著涅西卡、在阻力重重的亂流中，絲帶居然也沒有要壞的跡象。

  果然興趣是最好的發明源泉。

  反倒是她的身體，本來她就一隻手臂骨折，此時拖拽著兩人無法換手，用力的那隻手已經開始發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堅持不住。

  猛虎也並不好受，他需要躲避上下左右各個方麵的攻擊，依靠之前的適應，硬是憑借海中空翻躲開了不少攻擊，也是那些攻擊完全沒有配合的意思，隻是純粹的朝他的方向攻擊，因此往往避開後，就會有數道攻擊相撞。

  一旦相撞後，那些部位就會原地停滯，好像發蒙一般，然後施施然的再退回海底。

  猛虎不懂這是什麽原理，但他的戰鬥直覺讓他不需要去深究原因，就下意識的在拖拽中S抖動起來——隻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下一步在哪裏，敵人也就不知道。

  大概是體型越大，在海中阻力越大，雖然敵人數量很多，但論速度，卻都不是海蛇的對手。同時，上方傳來女武神的怒吼，然後就是一個數十米的漩渦逐漸升起，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

  海蛇沒有向上遊動，而是橫向逃開穿出了海峽，那些攻擊出了海峽後有意識的退了回去，再次回歸於昏暗寂靜。

  “這是什麽封印嗎？”小仙女不敢相信，剛剛還數千道的攻擊，隻隔了數米，就好像是來到另一個祥和的海底世界，回頭望去，昏暗中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海峽似乎吞噬阻擋了所有。

  “先去海麵，她快不行了……啊啊啊你倒是先把我們拉到海蛇上再衝啊！”

  “……不好意思，忘了。”

  海蛇聰明的回遊到猛虎下麵接住兩人，他坐穩後看了看小仙女奇怪彎曲的手臂，又看看涅西卡的空蕩蕩的雙腿，忍不住歎氣，這是什麽病殘組合，他一個人要撐不住了，腦肌你在哪裏啊。

  你們不會真的要吃我吧？……腦肌與另外兩人不同，他除了在水裏也能用鼻子呼吸外，其他沒有任何變化，心裏OS可以覆蓋滿滿一屏幕，偏偏卻連說話都不方便，此時的他早已經換了地方，被好好安置在一個巨型的貝殼中。

  就是那種想象中一打開是個大美女在裏麵的貝殼，現在裏麵裝了一個五花玩家。

  貝殼合著他也看不到外麵，不知道被帶去哪裏，再打開後，就有數十隻人魚圍繞著他，身上閃爍著深深淺淺的藍，好像在慶祝的海底霓虹燈，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慶祝的一部分了。

  隨後，一個頭上戴著珍珠冠的老年人魚……就是皮膚發皺的人魚，拿出一把骨刀，仔細看去，那把刀就是一顆巨型的牙齒磨成的。

  人魚拍了拍腦肌的肚子……好氣啊，有被冒犯到，他不是隨便的胖子，不是誰都可以拍他肚子的，可惜被某種類似海藻的東西綁住了，他也動憚不得。

  人魚滿意的舉起骨刀，對著腦肌的肚子，割了下去。

  不要問文化人是怎麽罵人的，不管多惡毒拐彎，反正都說不出話，憋著的感覺到比調低的痛覺更令人內傷。

  腦肌看著自己肚子上殘缺空蕩蕩的部位，湧出的鮮血在水中散開，人魚高舉起那塊肉過頭頂，四周的人魚遊舞起來，老人魚吟唱著什麽，把肉拿到嘴邊咬扯了一口，露出血琳琳的細密牙齒，又散於水中。

  腦肌不再有僥幸心理，哪怕像隻蟲也努力翻滾起來……看我肉豬三千踢噠噠噠！

  與其放棄安靜的死去，他寧願狼狽的戰鬥到死。

  他猛地一改之前安穩風格，倒是給了人魚一個措手不及，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那些人魚湊上來，七手八尾的按住他，然後張開嘴，對著他，咬下去。

  腦肌沒有注意到的是，他貝殼的身下，是巨大的黑色半圓形，至少數十公裏大小，每當他失去一塊血肉，就亮起一條連線，在他來之前，除了他所在的一小片位置，就全都亮了起來，應該說，數十公裏的位置，隻差最中央他所在的位置還是漆黑。

  所以他才看得如此清楚，因為四周有著亮光。

  隻是一上來就是人體五花割肉，讓他根本來不僅放眼四周。

  漸漸的，光線越來越亮，他也失去了力氣，在他的心髒被掏出來的那一刻，數十公裏的圓形徹底亮起，然後黑色開始洗脫，上麵已經變成透明泡沫般的模樣，神秘的線條發著幽幽的光照亮了圓形內部——那是一座海底城市。

  人魚們用自己的方式歡呼喜悅著，整個海底都似乎為這座城市的複蘇在震動。

  下一秒，老人魚手中的心髒消失了。

  腦肌強壯屍體所在也空無一物。

  所有人魚臉色驟變，亮起的線條瞬間熄滅。

  隨即，人魚們來不及逃跑，身體就開始抽幹，他們呻吟、翻滾、痛苦、絕望、變得衰老，最後成為人魚幹，化為沙消失，神秘的線條再次亮起。

  發出衝出海麵的光亮。

  海洋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整個城市從海底升起，透明的罩子保護著城市，阻絕了聞風而來的海族，也阻止了陸地上窺視的目光。

  一直升到海麵，然後透明的罩子再次閃爍，整個城市消失在肉眼之中。

  這是人魚高度文明時失落的城市——莫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