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江湖山高水遠
作者:那朵蝶戀花      更新:2020-04-02 00:10      字數:3296
  我們齊刷刷衝到門口,扒著腦殼往下看:火車下,牛八邊哭喪著臉邊正鍥而不舍地追著火車:“快拉我上去,喂,快呀!”

  “快點!”我用盡全力將力氣將手伸給牛八,牛八跑著抓我的手,但是每一次差一點,兩個手根本無法拉到一起。

  火車越來越快,筋疲力盡的牛八很難在再跟上,終於悵然地站在原地。阿五驢急得快哭了,眼鏡男嗖一聲跳車,跑到牛八身邊,拉著他猛跑,像是老鷹抓小雞的架式。有眼鏡男的助力,牛八勉強能跟上火車節奏。小馬六、阿五驢急得伸手去拉,而是更向前一些,豬頭三的身體快要前傾:“抓住呀,我們必須一起走!”

  眼鏡男提一口氣,縱身一躍,終於緊緊抓住豬頭手,三人翻滾在煤堆裏,都露出的笑容。眼鏡男看著我們小馬六和牛八相擁而泣,就安靜地坐到另一旁,將臉埋到衣領,隻露出兩隻眼睛看著車外。

  全夥整齊了,現在正對著豬頭三蒼白的臉,他大汗流浹背:“小馬六,我們要開始嘔吐了嗎?”現在似乎嘔吐會是我們征程中最可怕的事情。在火車轟轟的蒸汽中,豬頭三開始嘔吐,他衝到車門口,外露腦殼出門,一瞬間就吐得翻江倒海。阿五驢和油四雞拚命地捶他背。

  豬頭三邊吐邊號:“我不去了,我要下車!”

  實在望不過眼的眼鏡男說:“這位小兄弟,火車平穩得很,不存在嘔吐,除非你吃壞了肚子。”

  豬頭三從迅速縮回腦殼,“啊?”當他發現一車的難民用難以置信望著他時,他的嘔吐也奇跡般地立刻停上了。他和小馬六擠到窗口邊,眼嘴及鼻被玻璃窗壓得快要齊平,像足了快樂而憤懣的小醜,呆呆望著沿途風景,他立刻輕鬆和快活起來,就跟坐馬車一樣嘛,比馬車快喲。”

  油四雞在振振臂高呼,快樂的大號:“肥腸肥腸,上海我來了!”

  阿五驢也在快樂扮鬼臉:“白米飯白米飯,上海我也來了!”

  牛八這兒矜持得像姑娘家,忸忸怩怩,“上海,上海,我喜歡你。”

  唯有鬼哥一臉忠厚,因為他年紀最大,也是最實際務實。但此時他忠厚的臉上現一絲狡黠:因為那綿堂分開前一晚悄悄拿了些錢給他,讓他日後暫保大家日常生計,但此時他不會告訴大家,怕大家瓜分揮霍一空,這錢目前最重要是給二狗子治病所用,這是他倆的秘密。這個秘密被狡猾的同夥所懷疑,並想要證實。

  油四雞粘著鬼哥分散其精力,阿五驢趁勢對鬼哥衣口袋上下其手,結果被鬼哥用砍刀手柄給揍了,鬼哥心好,可不妨礙其手狠。

  油四雞舔著自己的手,好像口水可惟目痛,“鬼哥,你可千萬不要臨時跑路,到上海,你欠我一個肉包子。”

  阿五驢同意,“是啊,是阿,你要藏好喲,我也要肉包子。”

  小馬六附和:“鬼哥是那種貪財忘利的人嗎?每個人都要有肉包子。”

  牛八用他的的方式表示了質疑:“不會的,鬼哥會安排這肥差美差的。”

  鬼哥並不打算跟他們這幫雜牌王八蛋推倒,悶出一句屁話:“如果有錢也是給二狗子治病。”

  我們都沉默。鬼哥從錢掌管錢起就是給二狗子準備治病的,說出來也是最明智的,正因如此我們沉默。

  我一拍言堂說:“管它有沒有錢,我們有手有腳自已掙錢,再吵,全都給我滾回去。”

  我走向眼鏡男,向他握拳道謝,扮成很江湖的氣派:“英雄,謝謝你剛救了我們兄弟,大恩不言謝,江湖山

  高水遠,終會有報答時。”

  眼鏡男笑笑:“國難當頭,大家因相互幫助,不客氣。”

  套路總是一步步來的,“這車要開往哪?”

  旁邊的大叔代他答:“說是要走上海呢!”

  從未出過遠門的我有迷茫:“上海是哪?大叔,這車會不會路過蘇北呀?”

  我的話未問完,大叔立即像遇到瘟疫避了我一下,我更困惑,蘇北咋的拉?大叔低頭問我:“兄弟,你去蘇北做什麽,那裏去不了,是紅軍的的地方,有紅色字眼,現在當局要殺人的。”

  “多謝大叔,我也是道聽途說那天氣好。”我的臉上隻差寫著“驚嚇”兩字

  “小兄弟,你們去上海尋親嗎”

  “我們去上海闖蕩一番事業,在哪家做事最好?”

  “小兄弟,上海現在最牛是三大亨的三鑫公司和大八股黨沈森山為首,他們包羅了所有的賭場生意。但是卻是有命拿,卻不一定有命享受,早晚得一個個挨槍子給崩了。勸你們一句,莫要混江湖,還是老老實實做事吧。”

  “那上海是不是窮人吃好穿好?”小馬六伺機擠了過來。

  大叔點了點小馬六的腦門,一臉憤憤不平,“哎喲喂,小兄弟,上海窮人餓要餓死,富人照樣每天吃喝玩樂跳舞“蓬恰恰”,受苦挨槍子的都是華界的窮中國人!”

  我遲疑了一下,想起嬤嬤曾教導過我青幫〈十大幫規〉中第八九十條,我換句方法問:“青幫不是必須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仁義禮智信嗎?”

  大叔哈哈仰頭大笑:“盜世欺名,拉幫結派,趨炎附勢,小兄弟,水深呢。”

  眼鏡男默默不語望著我們一對一答,若有所思。

  火車開啟的第一天,我觀察著四周,企圖想尋的所謂青幫中人好圖個方便,王嬤嬤曾教導我初闖江湖,初到一陌生地界,可用暗語鎖定。我把目標鎖定在雞鴨同籠中的鶴---眼鏡男,因為他太過於特立獨行,即便是這個破火車上也難掩其氣語軒昂。我若無其事的坐在其旁邊,邊觀望著風景,邊用“三老四少”手禮向他打招呼:左手拇指和食指相接,剩下三指謂“三老”;用右手拇指收掌心所謂“四少”,邊配上口語:“請問老大哪一個座寶山?是否家裏人?”

  眼鏡男用慢慢地,慢慢地,不慌不忙一笑置之:“姑娘,臉紅什麽?”

  有戲!我壓內心興奮,對暗號:“精神煥發!”

  “怎麽又黃了?他一語平疏。

  繼續有戲!“防冷塗的蠟!”我慶幸早年被王嬤嬤虐待有效果了。

  他淡泊問:“姑娘,你從哪兒學來的?”

  我一臉江湖氣,拚命想要擠出眼淚:“終於找到家人啦。”

  “我隻是清貧醫生,這套江湖口語曾聽朋友說過,我不是你們青幫人,我是中國人,別無它。”

  “別呀,我們不會搞你飯錢,隻是我們到了上海,也好有個安身立命之地。”

  “但凡走到何處,都是為了活,有的人喜歡拿起武器,有的人想和別人不一樣,有的人是混口飯,有的人怕自己太弱,有的人怕被千夫所指,所有人都怕,隻好學會了喜歡殺戮,唯有少了勇敢和正義。行得正,做得端,會活下去的。你喜歡做什麽?”

  我安靜下來,多秒有點難堪,因為他所描述的像是自己前18年前的樣子。

  “不知道,我們一直很渾渾濁濁,但,我想要一個遠大前程,為我,為我的同伴們。”

  “所以,你們到上海?”吳眼鏡問。

  我點了點頭。

  “英雄如何稱呼?”

  “吳醫生,吳右任。”

  “流民,貓九九”。

  第二天列車停在小站上,車廂忽然湧進五六個穿便衣持槍的警察來,迅速堵住兩邊出入口,從一側起開始檢查旅客行李。頓時翻箱倒包聲、大喊小叫聲此起彼伏。小馬六們一臉困惑,一旁的大叔小聲耳語:“估計又在查找共產黨,這幫人一定是在執行緊急任務。小心別惹毛了他們。”

  另一老百娃也在小聲附合:“這黨那黨的,不去打外國人,倒黴都是我們老百姓。”

  一位女學生不大不小聲從鄰座響起:“放下我的包,誰也不許動!”

  急促嘈雜的腳步聲聚了過來,我正在觀看窗外景致,聞聲驚誡回頭,見便衣警察已經擁堵了過道。豬頭三探頭想要看個究竟,竟有*捅了過來:老實點,不許起哄!

  牛八伸手去拉他,口中念道:“什麽世道,不要多事。”

  馬上有罵聲過來,十分蠻橫:“豬頭!少廢話!”

  我慍怒起身,鬼哥拉著我,製止我的衝動。豬頭三一臉憤憤然。

  那邊學生和特務爭執已經白日化。女學生死死抱住皮箱,警察越覺得有很大的問題,拉扯中女學生臉上挨了一掌,箱子被扔上過道,哢哢拉動槍栓的聲音在車廂四處響起,車廂頓靜。警察地用力撬開箱裏翻起來,拋出來竟全是些書籍衣服。一個戴禮帽穿短大衣的中年男人邁著大步走了過來,一邊聽著手下的報告,一邊斜眼女學生:“小娘們兒這麽狂!搜查她的身!”

  女學生憤怒地捂了半邊臉:“你們——”

  警察喝:“有什麽我們軍統不敢?戡亂時期,公然與警察作對就是*分子,殺了你都夠資格!”

  警察頭目一把揪過女學生,撕開外衣,揪下大衣上別著的校徽:“哼!還是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