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原點

  　　季沉抬手拭去她的眼淚，心裏莫名泛起一絲煩躁，“蕭念，你承認也好，否認也罷，你都隻能待在我身邊，為我所愛，為我所失。”

  　　蕭念無力的垂下頭，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她咽下滿心酸澀，泣不成聲道：“季沉……愛你好累，我真的好累好累，好難受，我不想愛了，放我離開吧。”

  　　她不計較季沉之前所有的不好，甚至告訴自己季沉哥哥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要永遠相信季沉哥哥。

  　　她告訴自己季沉很好，很好……

  　　她靠著以前的溫暖和愛意去向麵目全非的季沉妥協，卻什麽都得不到，什麽都擁有不了。

  　　季沉語調淡淡的拒絕，“不可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蕭念苦澀的看向床上的新裙子被夜風吹起一角，愛意隨風起伏，也將隨風消散。

  　　蕭念固執的想要一個答案，“季沉，你愛我嗎？”

  　　她忽地閉上眼，自嘲道：“你不愛我，你不愛我，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不管我做什麽，我為你拋棄了什麽，得到的都是你的猜忌。”

  　　“你隻是需要一個聽話的玩具，我恰恰很聽話，對嗎？”

  　　季沉用食指挑起蕭念的下巴，眼底情緒泛濫，“蕭念，你現在最好說的是真心話。”

  　　季沉還是不信她。

  　　蕭念終於忍不住崩潰出聲，狼狽質問道：“你不愛我，季沉你不愛我，我為你堅持了那麽久，為你舍棄了那麽多，全部都是一場笑話。”

  　　“我日夜忍受的痛苦算什麽，我在你心裏又算什麽？”

  　　“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從來都沒有……”

  　　季沉聞言皺了皺眉，伸手想要觸碰蕭念的臉頰。

  　　蕭念偏頭躲開，雙手用力推開季沉。

  　　她快速打開門跑下樓，下樓的時候蕭念腳步一浮，匆匆從樓梯上摔了一跤。

  　　季沉站在樓上，清楚的看到蕭念的嘴角上的青紫和手背上的淤青。

  　　“蕭念！”

  　　蕭念顧不得身體的疼痛，踉踉蹌蹌的抱起熟睡中的嗷嗚，快步跑向大門口。

  　　疏影大院很大，加上前段時間蕭念故意拆除了監控，保鏢們隻能點著手電在疏影大院裏找人。

  　　寒風凜冽，蕭念顫抖著身體抱著嗷嗚，躲在偏僻後院的一棵大樹下，僥幸與保鏢們幾次擦身而過。

  　　蕭念緊緊捂住嗷嗚的嘴巴，不讓它發出一點聲音。

  　　十多分鍾後，淩亂的腳步聲漸漸走遠，蕭念失去所有力氣般靠著大樹，無措悲傷的淚水洶湧而出。

  　　夜晚寒氣重，陣陣冷風吹散了女孩的微弱壓抑的嗚咽聲。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她得想辦法逃出去。

  　　蕭念快速抹幹眼淚，摸黑走向大院更深處。

  　　“夫人！”一道白光忽地照在蕭念身上。

  　　蕭念轉身想跑，卻被腳下的雜草絆倒，她整個人摔在地上，地上的泥土弄髒了她的衣裙和臉頰，連嗷嗚身上都髒兮兮的。

  　　無數道刺眼的白光聚在她身上，清楚的照亮她的狼狽和不堪。

  　　季沉從保鏢中慢步走來，他走到蕭念麵前緩緩蹲下，聲音不帶一絲情緒道：“你看，你連疏影大院都逃不走。”

  　　“蕭念你不該——”

  　　“啪！”幽靜的空氣中，突兀的響起一道極其響亮的巴掌聲。

  　　逆著光，蕭念看不清季沉的臉色。

  　　蕭念心有餘悸的往後縮，嘴唇慘白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嗷嗚被保鏢強製按在懷裏，嘴裏發出模糊的聲音。

  　　天空陰沉，烏雲聚集。

  　　眾人頭頂上方突然下雨了，雨勢浩大，蕭念瞬間被打濕了，髒亂的連衣裙顯得她異常狼狽。

  　　季沉不在意的用手背蹭過嘴角的血絲，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蕭念。

  　　季沉不在意的用手背蹭過嘴角的血絲，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蕭念。

  　　“你要在雨裏反思一夜嗎？”

  　　雨水從高空砸到蕭念身上，如同細碎的石粒擊打在身上。

  　　慌亂逃跑間，蕭念的頭發潦亂的披散在臉上。

  　　揚揚雨水打濕後，濕發如同長細的黑蛇緊緊粘在蕭念臉上，神態更顯狼狽。

  　　她的雙腿早已脫力，巨大的害怕和恐懼籠罩在她身上。

  　　蕭念往後縮了縮，掌心無意間摸到一塊滑膩堅硬的石頭。

  　　心念一動，蕭念咬了咬牙，拿起暴露出來的石頭狠狠的砸向季沉，然後雙手撐地用力向後跑去。

  　　季沉側身躲過蕭念的石頭，推開保鏢遞過來的雨傘和毛巾。

  　　讓保鏢們回到原位，季沉眼神玩味看著雨中那抹瘦削的身影。

  　　他要親自把蕭念找回來。

  　　大雨一直下，前方的景象越來越模糊，蕭念像無頭蒼蠅一樣在疏影大院裏亂跑。

  　　她數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也不在乎身上有多少淤青，她現在隻想逃離疏影大院，逃離季沉。

  　　蕭念終究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她用盡全力在雨中奔跑，季沉則在她身後如同影子，不緊不慢的跟著她。

  　　大雨淹沒了季沉的腳步聲，隻餘蕭念消融在大雨中壓抑的崩潰哭聲。

  　　周圍的環境越來越暗，位置也越來越偏僻，地上的阻礙物也越來越多。

  　　拐角處，蕭念不管不顧的向前，猛地撞在一個人身上。

  　　蕭念哭聲一怔，頭頂傳來男人沙啞禁欲的含笑聲音，“嗬……”

  　　聲音傳入蕭念耳朵，掩蓋了雨水的磅礴趨勢，“念念，你跑不走的。”

  　　蕭念心頭劇顫，猛地用力推開季沉，向季沉的反方向跑去。

  　　季沉眼底凝著殘忍的輕笑，快步走到蕭念麵前。

  　　蕭念瞳孔猛地縮小，身體猝不及防的停下。

  　　她下意識想往後退，腳下站立不穩，又摔了一跤。

  　　這次她沒有站起來。

  　　季沉彎腰把蕭念拎起來，把她抵在粗糙的大樹上，大手微微用力捏住蕭念的臉頰，淡淡問道：“你跑什麽？”

  　　蕭念身體被壓製著，伸手胡亂拍打著季沉。

  　　嘴角一痛，季沉微微不耐，忽地抬手掐住蕭念的脖頸。

  　　熟悉的恐懼從身體被遺忘的角落傳來，抹除的記憶在雨夜漸漸蘇醒，季沉試圖掩埋的罪惡正在破土而出。

  　　窒息感鋪天蓋地，雨水順著臉頰滴進蕭念的鼻腔，艱難呼吸間，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季沉緩緩鬆手，把左手揚起放在蕭念眼前，一把抓起蕭念冰涼的手摸上他的左手，聲音平淡道：“感受到什麽了嗎？”

  　　蕭念哭著搖著頭，雨水穿過樹枝葉片毫無節奏的打在兩人身上。

  　　蕭念臉色煞白，渾身顫抖，“不要……”

  　　季沉勾唇一笑，緩緩彎曲左手，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指節上流出。

  　　雨霧裏，模糊不清的地方隱隱有一點尖端冒著寒光。

  　　血液混合著雨水往下流，逐漸變為淺色，直到滴落進泥土裏。

  　　季沉緊盯著蕭念的眼睛，望著她驚恐的表情，心底突然覺得無趣。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有些不同，又沒什麽不同。

  　　季沉的聲音在大雨中異常模糊，像被消磁一樣，“看到了嗎念念，裏麵是一根針。”

  　　蕭念被迫的看著季沉的眼睛，表情愈漸絕望。

  　　“不要……”蕭念心神俱碎。

  　　為什麽，為什麽季沉哥哥變成這樣了？

  　　季沉微微仰起頭，目不轉晴的盯著掌心的淺色血液，嗤笑道：“知道我為什麽把針藏在裏麵嗎？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暴虐的本性，所以我隻能把針藏在裏麵，惹你難過的時候，我就微微蜷屈指節，讓針紮破我的血肉，好讓我冷靜下來，讓我繼續愛你。”

  　　“可你呢，你做了什麽，你騙我，從我回來你就開始騙我，蕭念你騙我……你說你在認真考慮我們的未來，你說你愛我，你隻有我……假的，都是假的，這些全部都是為了讓我放下戒備的借口。”

  　　“好念念，告訴我，你到底發現了什麽，還是你想起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