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服軟

  　　“轟隆——”

  　　一聲震動心髒的悶響過後，窗外驟然亮了起來。

  　　短短數秒的樹狀閃電，照亮了蕭念平靜如死水的麵容。

  　　她的雙眸幽深如墨，像是能吞噬人心的漩渦，微微歪頭望向窗外短暫的光亮，幾瞬之間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蕭念怕黑，除了季沉在的時候，其餘時間都會在床頭留一盞夜燈。

  　　她不怕黑，她喜歡黑夜將她徹底包裹的窒息感，享受身體在極致恐懼下的層層顫栗。

  　　每當她在黑夜時出現，蕭念就會在腦海裏小聲的感謝她，然後絮絮叨叨的跟她說很多話，話裏話外都是感激。

  　　蕭念離開前問過她，姐姐，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後，你想做什麽？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有沒有想去做的事情。

  　　她當時的回答是：我會帶著嗷嗚浪跡天涯，走遍山河萬裏，閱曆人間風雪。

  　　蕭念聽了她文藝又勵誌的話，感動的一塌糊塗，又問了很多其他問題，她都一一回答，內容陽光向上，態度充滿希望。

  　　問完後，她能明顯感受到蕭念鬆了一口氣，心裏懸著的石頭總算放下了。

  　　她情緒一向穩定，那天突然很想罵蕭念：有這個功夫操心別人，不如好好擔心你自己。

  　　你自己都快變成什麽樣了，行屍走肉瞧著都比你好，你還擔心別人以後怎麽過，你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她聽著蕭念在她腦海裏小聲的絮絮叨叨，句句關心，句句擔憂。

  　　她歎了口氣，心裏的重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她騙了蕭念。

  　　她沒有以後了。

  　　她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她不知道她存在的期限究竟有多長，也不知道消失會在哪一天來臨。

  　　很有可能在查清楚所有事情之後，心結解開的下一刻，她就突然消失了。

  　　也有可能在真相一知半解的途中，莫名消散。

  　　她本就是不正當的存在，消失是她存在的歸宿。

  　　這具身體，她待不了多久了。

  　　不過，至少存在的一個月中，她可以做很多事了。

  　　她現在出不去疏影大院，接觸不到外人，所有的線索都隻能從季沉身上著手。

  　　窗外的悶雷一聲接一聲，像是發怒的猛獸，要把天空的大片夜幕撕碎，傾盆大雨隨之而來，打亂了雷聲的節奏。

  　　蕭念眯了一會，養了點精神，伸手打開床頭的小夜燈。

  　　她從衣櫃裏挑了一件季沉喜歡的睡衣，轉身換上。

  　　蕭念換上一身可愛軟萌的長耳朵兔子睡衣，伸手把後麵柔軟的帽子戴上。

  　　她的皮膚白嫩，臉龐偏稚氣，穿上可愛的睡衣，眨巴著黑黝黝的眼眸，天真可愛，乖巧懵懂，很惹人心軟。

  　　她彎腰關了夜燈，隨手抱起床上的一隻玩偶，走出了房間。

  　　夜深了，該向季沉服軟了。

  　　……

  　　“叩叩——”

  　　門外傳來稍顯急促的敲門聲，在暴雨驚雷中竟有幾分突兀。

  　　混合的聲音中，隱隱夾雜著女孩的啜泣聲。

  　　季沉抬頭望了一眼窗外的閃電雷雨，快速給左手胡亂包紮起來，大步走向房門。

  　　開門之前，他打開了房間內所有的燈。

  　　念念很怕黑，不能嚇到她。

  　　開門的聲音和女孩低低的哭泣聲一同融入急促的雨聲中，平添幾分焦灼。

  　　門開時，臥室內的燈光打在身前可愛的女孩臉上。

  　　她的眼圈紅紅的，像是哭過一樣，卷翹的睫毛濕成一撮一撮的，顯得可憐兮兮的。

  　　清澈的眼眸如同水洗過的寶石一樣，透著一絲害怕和令人憐愛的委屈。

  　　“怎麽了？”季沉微微上前一步，語氣聽起來有一絲不耐煩。

  　　蕭念愣了愣，鼻腔猛地酸澀，她急忙低下頭，遮住了不爭氣的淚水，“季沉哥哥……”

  　　季沉皺了皺眉，左手的傷口還未處理完全，部分紗布纏進血肉裏了，不經意磨蹭間，疼痛尖銳感在腦海裏呼嘯。

  　　擔心蕭念看出異樣，又怕傷口太深嚇到她，他才刻意壓低了聲音，不是故意凶她的。

  　　蕭念抹了抹眼淚，兩隻小手緊緊的抓住衣角，顯得局促又委屈。

  　　她怕黑，也怕打雷，除了季沉這裏，她沒有地方可去。

  　　她的腳邊放著一隻無辜的鯊魚玩偶，鯊魚玩偶的頭頂有一片水漬，顯然是蕭念抱著來找他時，被淚水打濕的。

  　　蕭念沉默的垂著頭，委屈難過的直掉眼淚，瘦削的肩頭因為壓製的哭泣微微顫動著。

  　　“季沉哥哥……念念害怕……”

  　　季沉心口微澀，伸手捏了捏蕭念的柔軟的兔子耳朵，心裏像被小貓用爪子撓了一下。

  　　他用完好的右手把蕭念抱進懷裏，轉身大步回到了臥室裏。

  　　蕭念緊緊抱住季沉的脖頸，兩隻大耳朵下是一雙通紅的雙眸，看著就像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季沉把蕭念放在床上，示意她鬆手，蕭念搖了搖頭，緊緊的摟住季沉的脖子死活不鬆手，像隻小兔子掛件一樣在季沉身上。

  　　“念念，鬆手。”季沉的聲音軟了些，含著一絲笑意和無奈。

  　　這是他第三次開口讓蕭念鬆手了。

  　　蕭念固執的搖頭，吸了吸鼻子，又往上蹭了蹭，把季沉抱的更緊。

  　　季沉說著讓蕭念放手的話，眼底的笑意越發清淺。

  　　半晌，季沉伸出右手托住蕭念的小屁股，笑著打趣道：“念念現在是一隻害怕打雷的小兔子。”

  　　從小姑娘敲門開始，他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小姑娘哭的慘兮兮的，抱著一隻鯊魚玩偶呆呆的站在他房門前，可憐巴巴的求他收留。

  　　嬌氣又可愛。

  　　季沉的懷抱令蕭念安心很多，她把小腦袋依賴的搭在季沉肩頭，悶聲道：“季沉哥哥，不鬆手好不好……”

  　　季沉垂眸瞥了一眼鮮血染紅的左手，輕哄道：“念念，等季沉哥哥處理好傷口再抱你，好嗎？”

  　　聽到季沉受傷的話，蕭念乖巧的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的從季沉身上下來，低頭看見季沉染血的左手時，又心疼的再次紅了眼睛。

  　　蕭念盯著季沉的左手，淚水快速堆積在眼眶裏，語無倫次道：“季沉哥哥……手，血，哥哥……”

  　　季沉心裏懊悔，把左手往身後縮了縮，安慰道：“隻是一點皮外傷，看著嚇人而已，念念不用擔心。”

  　　蕭念繃著小臉，從季沉床頭的櫃子下翻出碘伏棉簽紗布，又接來一盆熱水，固執的要替季沉包紮。

  　　蕭念可愛的鼓起嘴巴，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季沉血肉模糊的掌心，心疼的低聲抽泣道：“季沉哥哥，傷口是不是很疼，都是念念不好，哥哥受傷了，還要為念念做飯，念念以後再也不鬧脾氣惹哥哥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