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褪色

  　　良久，蕭念氣喘籲籲的軟在季沉懷裏，小臉憋的通紅，渾身無力。

  　　季沉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鼻尖親昵的蹭了蹭蕭念的鼻尖。

  　　距離漸漸湊近，兩人的呼吸再度 交 纏。

  　　季沉吻了吻她的臉頰，呼吸漸漸平穩湧出，律動的脈搏隨心跳一同起伏。

  　　他輕聲笑道：“念念，你該學會換氣了。”

  　　蕭念一時惱羞成怒，難受的扭了扭身體，張嘴就要去咬季沉的下巴。

  　　季沉伸手鉗住她的下巴，低頭咬了咬她的臉頰，低聲沙啞道：“念念，別亂動。”

  　　兩人額頭相抵，季沉語氣溫柔含笑，“念念知道的，我對你一向沒有抵擋力。”

  　　蕭念氣的說不出話，偏偏身體被鉗製住，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

  　　季沉把她抱的更緊，盛滿柔情的眼眸微闔，嘴角噙著極深的笑意。

  　　他忽地冒出一句，“訂婚準備好了。”

  　　蕭念的身體酸的難受，惡聲道：“隨你，反正我不在乎。”

  　　季沉手臂微緊，溫聲哄道：“念念，婚禮都會按照你的喜好來舉行。

  　　蕭念別開頭，漫不經心的看著別處，毫不在乎道：“哦。”

  　　剛才鬧的太過了，蕭念正在氣頭上，季沉心軟了軟，繼續道：“念念有哪裏不喜歡嗎？”

  　　蕭念轉過頭看著季沉深情的眼眸，情緒惡劣的開口道：“不喜歡你，可以嗎？”

  　　這句話戳中了季沉的禁忌，他的臉色突然很快變冷，寒聲問道：“你說什麽？”

  　　蕭念好似看不到季沉難看的臉色，一字一句重複道：“我說，我不喜歡你，不行嗎？”

  　　“再問一百遍，我也——啊，你幹嘛？”

  　　季沉動作粗暴的把蕭念塞進懷裏，大步走向房間，一腳踹開臥室的門。

  　　……

  　　“不……不嗚嗚嗚好疼……”

  　　“嗚嗚嗚嗚我真的錯了……我最喜歡季沉哥哥了……”

  　　“不……哥哥……我、我再也不說了……”

  　　……

  　　冷色調的大床上，蕭念疼的縮成一團。

  　　季沉麵色冷淡，一道泛血的抓痕順著下頜直到脖頸以下。

  　　“蕭念，睜眼看著我。”季沉淡淡道。

  　　蕭念疼的難受，小心的翻身背對著季沉，瘦削的肩頭上青紅一片。

  　　季沉極力控製住陰暗的情緒，用力扳正她的身體，訓斥的話堵到嘴邊，目光觸碰到蕭念眼裏的委屈和難過時，季沉微頓。

  　　季沉默默揉了揉蕭念嘴角的淤青，起身找藥。

  　　蕭念不反抗不順從，隻是默默流著淚，季沉觸碰她時，目光裏隱隱透露害怕。

  　　季沉呼吸一窒。

  　　他可以接受蕭念心思深沉，工於算計，甚至能接受蕭念性子極端偏執冷漠暴躁。

  　　但他唯獨不能接受蕭念害怕的看著他，無聲落淚。

  　　她緊緊閉著雙眼，眼淚從眼尾一滴一滴流下，身體害怕又無助的蜷縮在一起，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受驚。

  　　蕭念的應激反應，眼底表現出來的恐懼，都在提醒他，蕭念曾經經曆過什麽。

  　　以及，他親手對蕭念做過什麽。

  　　那些都是他不願，不敢再觸及的罪惡。

  　　就算眼前的蕭念變得麵目全非，變得殘忍惡毒，與記憶中愛笑的女孩大相徑庭，這些都沒關係。

  　　隻要蕭念是愛他的，一切都沒關係。

  　　無論她怎麽變，都是他的蕭念。

  　　是他從小養大的女孩，是他放在心尖的無二珍寶。

  　　季沉動作溫柔的把蕭念抱在懷裏，蕭念不吵不鬧，隻是顫抖著身體，像是在努力壓製心底的害怕。

  　　季沉放軟了嗓音，對蕭念說了很多話。

  　　蕭念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樣，麵色慘白的哆嗦著，不管季沉說什麽，她都不會作出反應。

  　　蕭念現在的狀態，像極了她父母去世後的那半年。

  　　她總是毫無征兆的落淚，季沉怎麽哄都哄不好。

  　　也像這半年，蕭念常常抱著嗷嗚坐在大院的門口，安靜的看著白雲落日，等他回家。

  　　落日和孤獨一起籠罩在她身上。

  　　季沉第一次嚐到膽怯的滋味，麵對眼前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女孩，他連再次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

  　　蕭念縮了縮冰冷的指尖，動了動哭的紅腫的眼睛，費力的湊上前，輕輕抱住季沉。

  　　她仍然在哭，破碎的哭聲中，溢出一句模糊的“哥哥，好疼。”

  　　季沉一愣，心底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樣。

  　　“……反正我爸爸媽媽都死了，你們都不喜歡我……”

  　　“為什麽哥哥也跟他們一樣……”

  　　“……我隻是想要哥哥多關心我一點……”

  　　她主動說過了很多遍她的不安和委屈……

  　　是他把蕭念扔在疏影大院整整半年，不讓她出去，也不允蕭旁人進來。

  　　蕭念一個人孤零零的度過了半年。

  　　見麵的時候，她也沒有生氣了，隻是開心的抱住他，帶著委屈和思念傾訴她的不安。

  　　蕭念乖的讓人心疼。

  　　他剝奪了蕭念很多東西，她現在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任何人。

  　　她隻有季沉了。

  　　她現在隻是一個需要被他關心和表揚的小女孩。

  　　半年的離別，漫長的思念扭曲了愛意，她隻是鬧鬧小性子，他隻要耐心的再哄哄她就好了。

  　　他隻需要再多表達出一點愛意，就可以撫平她的委屈和不安。

  　　他隻要再多一點耐心，直白的告訴她，“隻要你想做的事，我都會幫你。”她就還是可愛的念念小朋友。

  　　他模糊的態度，惡化了她的不安。

  　　她胡亂發脾氣，幾次提及的嗷嗚受傷，暴躁怨恨之下，深深埋藏她的難過和委屈。

  　　就連剛才蕭念說的，她不在乎婚禮，不喜歡季沉，都是在鬧脾氣。

  　　如果不喜歡婚禮，當初怎麽會連場地布置的細節都要找他問清楚。

  　　如果不喜歡他，那書桌下二百多封沒寄出去的手寫信算什麽。

  　　她的日夜思念凝在字句間，藏著他讀不懂的心意。

  　　她隻是一個鬧脾氣的小孩，他卻把她定罪為狠厲惡毒。

  　　蕭念沒有刻意隱晦的一百八十多天的累積思念，在他一次又一次“心思惡毒中”的猜測中徹底湮滅。

  　　……

  　　季沉輕柔的把蕭念放下，俯身溫柔的吻了吻她的眉心。

  　　親吻落下時，季沉泛紅的眼眶中滾落出一滴鹹澀的淚水。

  　　他生性猜忌，一直以為蕭念是特殊的存在，是他最後的軟肋，是他蠻荒心野最赤忱的希冀。

  　　可到最後，他連蕭念也猜忌進去了。

  　　他覺得那個笨笨呆呆的女孩惡毒。

  　　他覺得那個滿眼滿心都是季沉的女孩心思深暗。

  　　他甚至覺得那個善良可愛的女孩恃寵而驕。

  　　他猜忌了……他的女孩。

  　　季沉無力的垂下頭，驀然紅了眼眶。

  　　蕭念一直在提及嗷嗚的強勢，他明明知道嗷嗚對於蕭念的重要性，他隻要開口應一句，就能讓蕭念安心。

  　　嗷嗚脾氣差，可它從不對蕭念發脾氣，它生性好動，但是可以陪蕭念發呆一整天。

  　　無論蕭念變成什麽樣，嗷嗚都會毫不猶豫的永遠追隨。

  　　隻要蕭念在，她就是嗷嗚唯一且堅定的選擇。

  　　他缺席的日子裏，隻有嗷嗚在陪伴蕭念。

  　　……

  　　蕭念身體很疼，哭的難受了，就沉沉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也不安的微皺起。

  　　季沉把蕭念最喜歡的玩偶放到她懷裏，想要揉了揉她的腦袋，在看著蕭念臉上殘留的淚痕，大手停在半空中，心髒陣陣抽疼。

  　　季沉動作溫柔的把蕭念圈在懷裏，他閉上通紅的眼睛，輕輕吻了吻蕭念的發頂，不經意溢出的淚水沒入蕭念的頭發之間。

  　　蕭念保持均勻的呼吸聲，半睜開眼睛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

  　　她的指腹小幅度的摩挲著懷中的玩偶，平靜的眼眸裏毫無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