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佛前心願

  　　人們常說，每段故事的開頭都極具浪漫。

  　　季沉和蕭念也不例外。

  　　季沉是季氏首席執行官，赫赫有名的京都太子爺，性情冷淡，野心勃勃，權勢滔天。

  　　蕭念是蕭家備受寵愛的小公主，性子歡脫，天真爛漫，討人喜歡。

  　　季沉記得，蕭念幼時是粉粉嫩嫩的小團子。

  　　開心大笑時，會露出兩顆可愛的小門牙。

  　　再大一些，蕭念就擁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打扮的像個小公主，周圍的人都很喜歡她。

  　　季沉清楚的記得，蕭念很喜歡往疏影大院跑，常常躲在書桌底下和他玩躲貓貓。

  　　還會好奇的伸手戳他的電腦，或者好奇的咬上一口。

  　　他見證了蕭念的成長，參與了她人生中的每場演出。

  　　他在蕭念的人生中，占據了她全部的回憶。

  　　＊

  　　據一位前輩說，在好幾年前，他受命去季氏總部與季先生進行一場商議談判。

  　　季沉坐在對麵，以運籌帷幄之勢，大刀闊斧，殺伐果斷。

  　　年紀輕輕，能力卻拔尖，前輩心服口服，私下對季沉讚賞有加。

  　　在前輩看來，季沉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過冷漠，是一個毫無人情味的冷麵殺神。

  　　直到一次偶然，季沉無情的印象才被打破。

  　　那是一個天氣極好的中午，在季氏大樓下，前輩看到昔日冷漠的季沉，身邊旁邊站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怒氣衝衝的對著季沉比劃什麽，隔得遠，前輩聽不清小女孩在說什麽。

  　　但是看的出來，小女孩很生氣。

  　　季沉低頭看著小女孩，輕笑了一下，俯身開口說了什麽。

  　　小女孩不知道聽到什麽，更生氣了，扭頭就走。

  　　季沉大步上前，用身體擋住她的去路。

  　　小女孩生氣極了，抬腳踹了季沉一下。

  　　季沉沒有動怒，隻是無奈的揉了揉小女孩的頭，又俯身說了什麽，小女孩才不情不願的上車離開。

  　　目送小女孩離開後，季沉斂了笑意，又恢複成冷漠矜貴的季先生。

  　　前輩頭一次見季沉溫柔以待一個人，心裏挺好奇小女孩的來曆，找人打聽一番才知道，小女孩名喚蕭念，是蕭家的小公主，也是季沉疼愛寵溺的小妹妹。

  　　後來幾次合作，前輩也在季氏大樓看到過幾次那個敢踹季沉的小女孩。

  　　她待人溫和有禮，也沒有什麽架子，是一個挺可愛的小女孩。

  　　他有一次和蕭念搭過話，他幾句客套話話開頭，小女孩估計被家人保護的好，一點也不拘謹，嘰嘰喳喳的就開始說了起來。

  　　小女孩話雖然多，但是談吐不俗，言語溫和，看得出來教養極好。

  　　怪不得受季沉寵愛。

  　　在京都，像這樣的傳聞數不勝數。

  　　各個家族都讓家中女眷和蕭念處好關係，日後有求於季沉，看在蕭念的麵子上，事情會好辦蕭多。

  　　……

  　　季沉和蕭念的故事中間，是不盡人意的。

  　　或蕭季沉從一開始就知道，故事中間的開端和結尾他都可以選擇浪漫，但是他卻選了一條寸草不生的蠻荒之地。

  　　也是他在做下選擇的時候，捆綁在兩人尾指上的紅線驟然斷裂。

  　　紅線漂浮著落在地上，漸漸褪去紅色的光芒，與地上爛泥敗葉融為一體。

  　　“季沉哥哥，我、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裏好黑，季沉哥哥……啊！”

  　　“不要——不要！！！啊！不要碰我！！！”

  　　“嗚嗚嗚嗚別碰我……”

  　　……

  　　“季沉，放我回家，求你了……”

  　　“你不是季沉，你不是他，你不是！！！”

  　　……

  　　“啊！！！讓我去死，我恨你！”

  　　“季沉，我想殺了你。”

  　　……

  　　“季沉，求你，放過我……”

  　　“殺了我，求你了。”

  　　……

  　　故事的結尾留了一頁空白，等待續寫。

  　　季沉一頁一頁的翻閱著屬於他們的回憶，提筆不知從何落下。

  　　他抬頭望向遍布星辰的天空，腦海裏全是蕭念麵無表情捅他傷口的模樣。

  　　她很善良，時常像小太陽一樣圍著他轉。

  　　他汲取她身上的溫暖，貪婪的想要據為己有。

  　　今天的結局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很久之前，今天發現的所有事，都是他想過的所有可能性的其中一種。

  　　所有故事線和劇情都在按照他下達的指令運行，包括蕭念的精神病。

  　　他的目標是終點，途徑蕭念的痛苦時，但他還是忍不住停下來。

  　　關於蕭念的結局，他一直沒想好。

  　　他的思緒很亂，也很糟糕。

  　　……

  　　蕭念心虛的卷子放在季沉的書桌上，慢吞吞道：“季沉哥哥，這題好難，我不會。”

  　　……

  　　蕭念滿足的眯起眼，誇讚道：“季沉哥哥，這個魚好吃！湯也好喝！”

  　　……

  　　蕭念開心的跑到季沉麵前，滿臉得意揚了揚手中的卷子，“季沉哥哥，你看，我考了班級前三。”

  　　……

  　　蕭念皺著小臉，委屈的問道：“季沉哥哥，我的零食嘞？”

  　　……

  　　蕭念笑吟吟的看向季沉，“季沉哥哥，今晚我家吃飯。”

  　　……

  　　蕭念滿臉崇拜的看向季沉，“季沉哥哥，你好厲害啊！”

  　　……

  　　季沉低頭，垂眸看向虎口出的咬痕，久久不能回神。

  　　他設想過的所有結局中，蕭念都成了他舉棋不定的意外。

  　　可他終究毀了蕭念珍視的一切。

  　　蕭念這一生，被墨色暈染的徹底，已經萬劫不複了。

  　　故事所有的發展，都在季沉的掌控之中。

  　　他平等的計算了所有事情的概率。

  　　包括他自己的心動，他也算進去了。

  　　他向來算無遺漏，唯獨忘了，人心最是複雜。

  　　朝夕起伏，變化無常。

  　　……

  　　京都，芫梧山。

  　　山上有一座寺廟，裏麵供奉著一位掌管凡人姻緣的老神仙。

  　　傳聞，如果一個人能虔誠的叩拜完九千九百九十九條台階，並且心無怨言，那麽他就可以在老神仙麵前蕭下他的願望。

  　　風雪載途等不歸，繁花幾簇抵舊紙。

  　　翌日，季沉啟程去了芫梧山。

  　　他站在九千九百九十九條台階前，望向潮濕的雲霧和看不到頂的台階，想為心上人求一份平安符。

  　　季沉一次次的叩拜神佛，九千餘台階上，他一叩一拜，眼前盡是心上人眉眼彎彎的模樣。

  　　台階盡，季沉入寺，焚香淨身。

  　　他心無雜念，在神佛前虔誠的叩首，於心中蕭下福禱。

  　　一望，吾妻餘生平安，清風白茶，再無煩憂。

  　　二望，吾妻身體康健，邪祟不入，病穢遠離。

  　　三望，吾妻心意如初，與子白頭，共赴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