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歸家

  　　男人在她身體方麵的細致和周到叫顧清枳想要淋雪的念頭徹底作廢，她倒也沒有生氣，被慕瑾禎攏在懷中，風雪亦不得侵入。

  　　女子的紅裙與男子的紅袍相依相偎，在雪地間留下一排足跡。

  　　顧府早就望眼欲穿，自雍王夫婦歸京之後便開始準備起來，可算是將正主等來。

  　　“爹爹、娘親。”顧清枳剛下馬車便望見正門口等待著的人，眼中慈愛與期待難掩。不等她小跑過去，扶著她的男人就預先止住她的動作，“慢些，卿卿。”

  　　顧淵成與宋姨娘一夜未眠，臉上卻是容光煥發的模樣，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無言的欣喜，歸來的枳枳看起來很是康健的模樣。

  　　這真是太好了。

  　　慕瑾禎陪著妻子慢慢走到顧府眾人麵前，妻子撲進宋姨娘的懷裏，眼眸如水波橫陳，立時下起了珍珠點兒，男人雖然明白這淚珠不是難受所致，卻仍舊心疼。

  　　顧淵成到底克製些，寬厚的大手微微拍了拍女兒，“枳枳，老太太還等著呢。”

  　　顧家這幾月裏發生好些變化，老太太前些日子病了一場，這才不曾出來，田氏不願見到這些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便也陪著老太太一起待在正廳。

  　　大堂姐顧清蓮竟然還在，此時陪在趙氏身邊，一句話也不說，低著頭也看不清神情和麵容，倒是奇怪得很。趙氏另一側是一位麵容青澀的新婦，想來是堂兄剛過門的妻子。

  　　二堂姐顧清荷前些時日已經嫁到一舉人家中，這門婚事緊隨堂兄娶妻之後，以致於顧清枳在回程的路上一連錯過兩場婚宴。

  　　二房新娶的高氏有些好奇地打量這位身份尊貴的堂姑子，她家世不俗，願意嫁入顧家二房，除卻看中顧清哲的俊朗與才學，更多的自然是因為顧府有雍王府這門姻親。

  　　她的婆母趙氏是個圓滑算計的人，對她不算差，早早和她叮囑過這位堂姑子的性情與喜好，高氏如今這般近距離觀察之下，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堂姑的確如婆母所言。

  　　貌姝色，性嬌傲，自幼被合於掌心寵溺，出嫁之後亦是如此。

  　　她這個新嫁婦都有些比不上這位堂姑身上的嬌憨與純澈，眼見向來嚴肅的堂伯父將人輕聲哄勸住，他們這些等待良久的人才能慢慢跟在後麵，一起去到正廳。

  　　顧老太太與田氏都端坐在正廳等待他們，甫一進來，便是眾人行禮問好的時候。顧M，L，Z，L，清枳卻不急著，她乖巧地站在男人麵前，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將她臉上的淚痕擦拭幹淨。

  　　“霞光燦燦，妝容絲毫未損。”慕瑾禎含著笑意寬慰妻子那顆愛美的心。

  　　顧清枳眨了眨眼，從男人黑沉沉的眼眸中看自己的倒影，似乎的確完好無損，她這才笑盈盈地挽著男人，一一見過顧府眾人。

  　　二嬸嬸很是積極地向她介紹了大堂哥新娶的妻子，“枳枳還未曾見過吧，這是高氏，快與王妃見禮。”

  　　高氏生的婉約柔情，一看便是教養良好的貴女出身，她絲毫不錯地行完禮，笑道，“一直聽著堂伯父掛念王妃，如今總算見到，真不愧明珠美譽。”

  　　這卻是那些無聊的京中少年郎取出的名號了，說什麽雍王妃閨閣時不常參加上京宴會，導致其雪膚花貌有如明珠暗投一般，直到嫁與雍王殿下，這枚明珠才綻放出灼目的光彩。

  　　高氏說起這些來很是有趣，將那些肆意的少年郎如何可惜的模樣講得生動極了，顧清枳掩著朱唇，眼中笑意不斷。

  　　她還側身與慕瑾禎玩笑，“你瞧我如今在外的聲名，有夫君一半的功勞呢。”

  　　慕瑾禎對此不置可否，他對妻子有著最濃厚的占有欲和保護欲，並不樂見妻子被他人評價，“卿卿自然極美極好。”無需他人認可。

  　　對男人的這番小心思，顧清枳含笑睨了他一眼，她是不在意成為別人口中說辭的，畢竟她與敏兒、琳若不知道將上京這些人點評過多少次，早有換成自己的準備。

  　　“堂嫂說話好生風趣。”顧清枳淺笑著將高氏的手牽起，“這是我在姑蘇看中的一雙同心鐲，便與堂嫂戴著玩，正巧也是我與夫君未曾參加婚宴的賠禮。”

  　　二房的這樁婚事，一是爹爹不許她參加，二是當時她還在從扶風回程的路上，的確沒能來得及。

  　　高氏哪裏會真的將這對同心鐲當做賠禮，她有些誠惶誠恐地行了一禮，“王妃說笑了，是臣婦與夫君無緣得見尊容，哪裏有賠禮一說。”

  　　她們這番往來進行到這裏，便有老太太與趙氏插話進來，高氏年輕，還是怕有失禮之處。

  　　顧清枳卻覺自己應付完一樁交際，男人不錯眼地看著妻子，並不插手妻子與高氏的對話，隻是適時地向妻子給予讚賞的目光。

  　　果不其然，卿卿收斂起快要將酒窩笑出來的得意，坐在宋姨娘身邊，乖巧聽著顧老太太說話。

  　　隻是，顧清枳看著老太太嘴唇張合之間，她神色逐漸淡下來。

  　　祖母真的老了，滿頭白發即便戴上發飾也遮擋不住，從前有力的聲音也低沉虛弱起來，甚至說話都有些反複，前一句話說完，就忘記下一句是什麽。

  　　她不過半年多未見祖母，怎麽會變化這麽大。顧清枳心中震動，忍不住在顧淵成與宋姨娘兩個人身上打轉。

  　　宋姨娘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輕柔地牽住女兒的手，一直到開席前，都不曾放開。

  　　慕瑾禎對妻子的情緒很是敏感，見杏眸總是落在顧家老太太的身上，然後又去看顧淵成與宋姨娘，便猜出妻子的心思。

  　　他不欲妻子沾染憂愁，便多說了幾句話，這桌上自有心細的人湊趣，一時之間玩笑聲不斷，顧清枳漸漸被這歡樂感染，加上顧淵成與宋姨娘又有意轉開女兒的注意，倒是暫時想不起先前的擔憂。

  　　家宴很是融洽，結束之後，顧清枳照舊挽著宋姨娘的手回到寶珠閣，男人則是冷漠著眉眼與顧大人棋盤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