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言

  　　紀琳若像是吃瓜的小狐狸一般，隻是倚在顧清枳身邊吃吃地笑著，等宣敏說完，她就歡欣地跳脫起來。

  　　“是呀，快帶我們看看其他的，肯定還有更好看的是不是。”

  　　琳琅滿目的華服寶飾如流水一般呈上來展示，饒是顧清枳都有些看花眼。

  　　不過，“這步搖和那件桃花裙相襯，那柄靶鏡正適合用上。”顧清枳有被設計精美的首飾鼓舞到。

  　　她和紀琳若精神滿滿地站在鏡前，隻等著侍女將一件件衣裙和飾品拿過來展示。隻需要動動嘴，就能變更一套衣裙的搭配，兩個人玩得很是起勁。

  　　宣敏對這些沒有很上心，除了配合兩位好友將她作為衣架試驗的舉動之外，倒是一直從三樓往下看。

  　　她端坐在位置上，不著痕跡地觀察著下方的人群，有來采買的侍女和管家，還有富戶家的小姐們結伴而來，各色情態讓人看著覺得很有意思。

  　　“雲中裳的人好像不太夠用？”宣敏有些打趣地說道。

  　　正被兩位大小姐使喚得團團轉的展言琪聽到這話，怔住片刻，原先要拿取的動作也停下來，“哦，王妃說的這個，也是最近才不夠用。”

  　　顧清枳和紀琳若也豎起耳朵來。

  　　“不看了，就要這些吧。”紀琳若擺擺手，跑回去，“寄琴，快給你家小姐倒茶，渴死我也。”

  　　留下顧清枳有些鼓嘴，沒堅持多長時間，有些不舍地看幾眼後麵的裙子，“好吧，就這麽多。”

  　　她們雖然因為即將出嫁，家裏人疼惜多給了不少零花，但也禁不住這麽用。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顧清枳大半年的零花都給用出去了。

  　　等坐下來，顧清枳才感覺到用過頭的精神，難免有些乏力起來。

  　　芸韻早就做好了準備，將調了味道的蜜水端給自家小姐，旁邊白曲則是在無聲地打著扇子。

  　　喝下一口甜絲絲的水，再有微風吹拂，顧清枳鬆緩下來，兩眼亮晶晶地看著展言琪，等待著答案。

  　　展言琪坐下來，歎氣解釋道：“這不，燕王殿下婚期將近，杜小姐之前見過我們家的設計，很是喜歡，專門過來一趟，訂下好幾筆大單。這些天，都在忙著這事。”

  　　幾人都沒想到隨意聽個八卦，結果還聽到燕王身上。

  　　真要說起來，在座的宣敏和顧清枳，一個是大嫂，一個是未來二嫂，也算是聽到自己頭上。

  　　說來，燕王為聖上第三子，按理婚期應當在雍王之後。

  　　隻是杜家向來深受聖恩，杜家為了籌謀與皇室聯姻，特意多留了兩年嫡長女，杜南昕早在前年便已經及笄。女子芳華易逝，聖上親自賜恩，特允燕王與杜家嫡長女婚事提前。

  　　這倒是讓宮中的端妃娘娘有些慶幸，這般恩寵，嚴家的確比不得，幸而當初沒有固執己見。於是，杜南昕很是敏銳地發現，來自宮中的禮品又厚重幾分，她心有七竅，霎時間對未來婆母的認識幾近了然。

  　　反應很快的紀琳若第一個笑起來，“差點忘了，你們兩個和杜家小姐可是妯娌的關係。”

  　　展言琪回憶起那位杜小姐的風姿，又暗暗和眼前的兩位做比較，俱是美人，卻如風花和秋月，大不相同。

  　　杜小姐雖然如秦王妃一般，看起來都給人一種端莊模樣，卻還是不同，秦王妃更像文人喜愛的墨蘭，寧靜芬芳。杜小姐則是像有些霸道的牡丹，果決威嚴。

  　　顧小姐就更不同，她是那種讓人心生保護欲的嬌弱女子，雪膚花貌宛若燦燦仙子。但一點都不像要嫁入皇家的樣子，也真不知道這樣的美人入了皇家會不會受到催磨。

  　　“不知道為什麽這般美好的女子都要嫁到皇家，偏偏還是我見過的。”顧清枳有些感慨。

  　　她對舞姿傾城還有贈花一恩的杜南昕頗有好感。

  　　因此，更是無法理解，她自己便罷，家世低微在皇權麵前沒有什麽選擇權。但是杜家可是有杜皇後的遺澤在，聖上對杜家一直都優渥有加，杜南昕，她是有選擇的。

  　　展言琪驚了一跳，要不是見到秦王妃含笑拍了下顧小姐，甚至以為是自己把心裏話說出來，簡直嚇個半死。

  　　宣敏帶著些責備勸慰道，“說什麽呢？我看你最近是看話本看得腦袋都傻了。”

  　　還有外人在，枳枳這話可不能被傳出去，太容易被有心人做手腳，萬一被安上個不敬皇家的名聲。

  　　展言琪心思圓滑，見狀一並將話題帶到別處，“話本嗎？我最近看了逍遙散人的新作，風格和之前很不一樣呢。”

  　　這位顧小姐被保護得太好，這種話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展言琪有些歎氣，之後還得敲打一下在場的夥計，要是這話從她這裏傳出去，那就糟了。

  　　她機敏的反應，讓宣敏又多看了她幾眼，微笑著附和道，“琳若你不知道，枳枳那裏可是有逍遙散人最新的話本。”

  　　紀琳若和顧清枳也不是傻子，順著話題就聊起話本來。不過說著說著，顧清枳有些心虛地望著紀琳若。

  　　“好啊，你竟然一直沒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看過這些。”紀琳若簡直是怒火中燒。她和顧清枳一向是話本上的好搭檔，每每都是同追一本，然後一塊討論劇情。

  　　沒想到這些天的工夫，顧清枳那邊的進度已經遠遠超過她。

  　　顧清枳也是才想起來，從雍王那邊拿到的新話本她忘記分享給琳若，不得不求饒地躲在宣敏後頭。

  　　“好琳若，你饒了我吧，我是真沒想起來，回頭就讓白曲給你送過去，都是原本。”

  　　為了求饒，顧清枳下了血本，要知道，她那裏的話本可都是逍遙散人親手寫的，對她們這些追書人來說價值不菲。

  　　不過，顧清枳看著紀琳若不善的麵色，還是從心地屈服。

  　　鬧了這麽一通，剛剛顧清枳的無心之言被徹底掩蓋過去。不過時間也差不多，她們站起身準備回府。

  　　展言琪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夥計悄摸摸地走出去看守著出口，然後她親自跟在幾位貴客後頭，將她們送出門口，還不忘口頭邀約。

  　　“這個月末，雲中裳要舉辦慶賀宴，會有很多新品，到時候若是幾位有時間，不妨來看看或者家中的侍女管家前來采買也是可以的。”

  　　顧清枳急著回到陰涼的馬車裏，毫不猶豫地回複，“到時候我家芸韻會過來。”

  　　想也知道，這慶賀宴是麵向所有顧客的，到時候肯定是商戶之女居多，像她們這些官家的貴女，能派自己的侍女來就已經是很給麵子。

  　　展言琪對這個回複毫不意外，她已經習慣這些貴女的矜持，麵色不改。

  　　宣敏和紀琳若笑著向她點頭示意，然後跟在顧清枳後頭坐上馬車。

  　　馬車上，宣敏臉上的笑容卸下來，蔥白的食指點上顧清枳的額頭，“你剛剛怎麽回事？竟然敢當著那麽多人說出那種不過腦子的話。”

  　　宣敏很少生氣，眼下是真的發火，玉白的臉上甚至有氣惱的紅暈。

  　　顧清枳也知道自己要被教訓，一上馬車就蔫噠噠的。紀琳若滿是不讚同地看著她，恨不得親自上手，“你說你，這話讓外人聽了還得了，得虧那個展言琪反應快。”

  　　饒是以紀琳若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有點後怕，皇權的威嚴不是說說而已，更何況她的兩個好友，一個已經是皇家的兒媳，另一個明年就要嫁入皇家。

  　　顧清枳已經在後悔了，“我知道自己不對，我不該這麽不小心的，就算說也該是隻有我們三個人的時候。”

  　　她們私下裏又不是沒有說過這種話，宣敏和紀琳若反應這麽大，完全是因為場合不對。

  　　“這次還承了展小姐的情，之後王府的采買分一成給雲中裳吧。”宣敏見她是真的在反思，語氣緩和下來。

  　　姚竹恭敬地應了一聲，“，是，奴婢這就記下。”

  　　顧清枳和紀琳若有樣學樣，吩咐道，“芸韻（寄琴），你也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