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父母之愛

  　　時間一晃而過，再過些時日就是中秋節。顧清枳是中秋節前三夜出生，府裏早已開始籌辦今年的生辰宴。

  　　顧清枳正在書房裏，嘰嘰喳喳地與顧淵成說著自己的打算，裁剪新衣與購入珠寶都是不用多說的部分。

  　　“爹爹，我還想要康家班來唱戲，他們戲班有個青衣唱《金釵記》特別好，還有……”

  　　顧淵成看著麵前女兒白淨乖巧的模樣，心中又是欣慰又是不舍。

  　　顧清枳是早產出生，距離大夫預產的時間早了半個月。因此剛出生的時候身體瘦小得可憐。聽說連大夫都不看好她能長大成人，說是即便長成，也會體弱多病，很有早逝的可能。

  　　當初剛生下來的時候就是個皺巴巴的小崽子，全身紅彤彤，還帶著點臍帶剪掉時殘留的血腥味。

  　　但是顧淵成心裏就是止不住的愛惜，他當時就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照顧這個孩子，隻要讓她平平安安長大，做什麽都行。

  　　大夫的診斷也沒有出錯，剛出生的顧清枳身體弱地可憐，吹了風要生病，被嚇到要生病，哭久了也要生病。

  　　為了照料這個孩子，顧淵成和宋姨娘最辛苦的時候連續三天三夜都沒合過眼。

  　　顧淵成幾乎再也沒去過田氏和其他小妾那裏，每每下朝，都是直奔微瀾閣。家中大夫也是常備，後來直接延請了一位府醫。

  　　因著土方子說母乳對嬰兒更有好處，即便上京官宦圈中很是瞧不起這種做法。

  　　但一向在乎顏麵的顧淵成竟然做主，堅持讓宋姨娘親自來喂養女兒，當時就連過來勸阻的老太太也是被顧淵成一力阻攔回去。

  　　說實話，顧淵成現在看著女兒鮮活的樣子，有時候都會有些恍惚，明明還是需要抱在懷裏哄的孩子，怎麽一下就長大了呢。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夜裏根本就睡不著，隻要一躺下，耳邊就是女兒稚嫩沙啞的哭聲。

  　　等到急急忙忙起身去看的時候，那個隻會讓他操心掛念的小壞蛋卻睡得正香。幾次下來之後，顧淵成也熬不住，索性將女兒挪到了他們的房間。

  　　從那個時候開始，顧淵成開始理解為什麽那麽多為人父母地舍不得孩子離得太遠，即便有一堆侍女在旁邊，他在戶部做事的時候還是止不住地擔心，生怕有什麽意外。

  　　想到這樣如珠如寶養大的孩子，等明年便要嫁到皇家，從此交由別人來照顧。

  　　顧淵成哪裏放心，又哪裏舍得。

  　　顧清枳生辰將至的這幾日，他時常想到這事，一想到這個生辰是女兒在家過的最後M，L，Z，L，一個生辰，他便止不住地有些眼紅。

  　　顧清枳還在安排自己的生辰宴，有些不習慣往日句句都會回應她的爹爹一聲不吭，定定看去，爹爹竟然紅了眼眶，滿目慈愛不舍地望著自己。

  　　顧清枳要說的話被這副景象堵在喉嚨處，頓在那裏，她被這傷感的氛圍感染，也不再說話，隻把頭搭在顧淵成的膝上。

  　　顧淵成被她的動作驚醒，見她寬慰自己的樣子，眼裏浮出笑意，微微摸摸她的頭，自從女兒慢慢長大，他們就許久沒有這麽親近過了。

  　　顧淵成在她麵前一向是溫柔慈愛的父親模樣，她從來沒見過爹爹生氣的樣子，在她的生活裏，爹爹一直都是張開翅膀將她牢牢攏在羽翼下的那個人。

  　　想到再過不久，她便要離開顧府，饒是以顧清枳萬事不過心的性子，也有點傷心起來。

  　　顧淵成見不得她傷心，忙轉移了話題，“嗯？剛剛不是說要請紀家和宣家的姑娘來家裏住嗎？可給他們家發過請帖了。”

  　　顧清枳眼角微微泛紅，她頭都不抬，悶悶地說：“早就跟她們說過，帖子也準備好了。”

  　　顧淵成見她還是悶悶不樂，歎了口氣，溫和地安撫道：“爹爹陪你過完這個生辰宴，以後的生辰宴爹爹還在，還會好好準備禮物送給枳枳，到時候也會多一個人陪枳枳過，隻要枳枳你日子過得開心，爹爹就不擔心。”

  　　顧清枳眼裏已經在蓄淚了，她往常隻覺得爹娘愛她疼她是理所當然，直到要離開爹娘的時候，才突然發現自己好舍不得。

  　　耳邊是顧淵成繼續在安撫她，“枳枳也是長大了，多一個人愛你，爹爹很高興，其實也有些不舍得，不過爹爹一直都在，顧家也一直在，我們的枳枳隻管安安心心，開開心心地，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爹爹就希望你快快活活地過完這輩子。”

  　　等顧清枳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整個眼圈都是紅的，看起來讓人實在憐惜，芸韻看著實在心疼，做事比平常更盡心盡力，隻希望小姐好受一點。

  　　顧清枳坐在屋裏，呆愣愣地望著桌子上的桂花。

  　　這桂花是早晨摘得，現在還香得很。她出生之後，府裏種的花要麽是帶著美好寓意用來為她祈福，要麽是她喜歡的。

  　　除了花，府裏其他的事物都是如此，為她好的和她喜歡的幾乎就是顧府的標準，她從前習以為常，等要離開的時候，才發覺親人對她的愛藏在每一處。

  　　她被父母養得太嬌了，身邊所有人對她都是無所不應，她沒什麽煩惱，從來都是快活尋樂。

  　　她喜歡賞花，每個季節都愛去賞花宴。吟詩也很有樂趣，那些散記話本很有趣，冬天的時候她就窩在房裏一直看，甚至還會晚上偷偷在被窩裏看。

  　　中藥太苦了，所以喜歡甜食，她很愛試吃新的甜食，府裏的廚子被鍛煉出一手做甜食的好手藝。

  　　她還喜歡漂亮的衣服和珠寶，就算體弱不能經常出去，也可以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地，在房裏一個人快活，為此府裏的一大筆開銷就是每月專門為她買新裙子和新的珠寶首飾。

  　　她還喜歡跟友人玩耍，時不時就要開個茶會，一起聚一下。

  　　她還對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好奇，堂兄和父親出門總會給她帶各種小玩意兒，有喜歡的物件就會被擺在房裏。

  　　顧清枳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爹爹買回來的一個擺件，是“青鳥抱珠”，她屬羊，小時候喜歡吃湯圓。

  　　於是爹爹專門找工匠用上好的白玉雕出一隻小羊，雙蹄高高立起，捧著一顆湯圓往嘴裏吃的樣子，元宵節的時候爹爹一拿出來，她就開心地撲了上去，為此親近了爹爹好多天。

  　　她還喜歡彈琴，時不時就要焚香更衣，親自彈上幾首，雖然身體不好跳不了舞，卻很喜歡看別人跳舞。

  　　真正想起來，她的親人一直都在包容寵溺她，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想要的全部都會被送到手上，顧府沒有人會忤逆她。

  　　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她爹娘有多愛她，可是，她也快要離開他們了。

  　　顧清枳望著花瓶裏的桂花，落下淚來，怔怔地發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