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宮求旨

  　　昨夜慕瑾禎一夜未眠，他實在是個行動果決的人，知曉自己的心意之後，便立刻有了行動。

  　　一大早，雍王府就向宮裏遞了牌子。

  　　當今聖上還年富力強，葉公公向他稟報雍王求見的時候，他已經處理了不少公務。

  　　聽到這個和他年輕時頗為相像的兒子一大早入宮求見，聖上微微挑起眉頭，沒有說話，埋頭處理了一會兒奏折之後，仿佛才想起來一般問道：“雍王府最近有什麽事嗎？”

  　　葉公公知道這是主子有興趣了，他細細回想下麵人呈上來的密報，低下身子回道：“雍王府還是如常，雍王殿下昨日去了長公主舉辦的賞花宴。”

  　　聖上眼裏有了一點興味，站起身來，將雙手放入準備好的水裏。

  　　等旁邊侍候的奴婢給他擦幹手，他才不緊不慢地吩咐：“讓雍王進來吧。”

  　　慕瑾禎在側殿等候了將近半個時辰，旁人看他還是那般冷靜從容的模樣，卻不知道他在心裏琢磨著自己的說辭，少見地沒有把握。

  　　等一個清秀的太監過來引他進去的時候，他才收起了全部心思，他這個父皇不是好應付的。

  　　慕瑾禎進來行完禮，等著聖上問話。

  　　聖上也不沒想在這裏為難他，直接發問：“你今日進宮，所為何事？”

  　　慕瑾禎彎下腰，“兒臣想要迎娶正五品戶部郎中顧淵成之女。”

  　　聖上有些漫不經心，看著杯中茶葉的倒影，“顧淵成啊，這人做事還不錯，我記得他膝下就一個女兒吧，你想要，那便做個側妃吧。”

  　　慕瑾禎沒有起身，聖上見狀，便知道自己想岔了，於是他有些意味深長起來，“你這是要做什麽？”

  　　慕瑾禎很認真，他一字一字地說：“兒臣想以王妃之禮待之。”

  　　話音落下，一片寂靜。

  　　葉公公小心地覷了眼聖上的臉色，聖上神情莫測，看不出喜怒，他趕緊低頭，心裏卻在震驚。

  　　他是自聖上還是潛龍的時候就跟在身邊伺候，也是看著雍王殿下長大的，再清楚不過這對父子的秉性了，冷酷多疑，待人嚴苛。

  　　聖上突地將茶杯放下，清脆的撞擊聲在沉寂中顯地格外清楚，“你想清楚了？”這更像是最後通牒。

  　　慕瑾禎眼裏卻盡是喜色，“兒臣想清楚了。”

  　　聖上冷情狠辣的作風也被帶到教導兒子身上，即便膝下隻有三子，也向來鼓勵他們互相爭鬥，就跟養蠱一樣。

  　　既然都非中宮所出，那就憑自己的實力吧。

  　　他素來覺得三子中慕瑾禎最是像他，卻沒想到這個兒子也有為區區一個女子求人的時候，不知道隨了誰，他們皇室分明沒出過情種。

  　　饒是心裏這般想著，聖上麵上也是冷淡，“你既然自己選了顧家小姐，之後若是心生悔意也不必再尋朕。“

  　　他不信這個兒子是個情種，不過見色起意，等到人老色衰，也就是伊人已逝，新人進門的事罷了。

  　　慕瑾禎欲說些什麽，張了張口，說了句：“兒臣謝父皇恩典。”

  　　聖上不想再看他，命他直接告退即可。

  　　可是慕瑾禎最後告退之前還是說了句：“父皇，兒臣是真心傾慕顧家小姐。”

  　　他不是想要聖上相信什麽，他隻是不想讓人看輕了她，不是攀附權貴，不是憑色侍人，是他愛慕她，是他真心求娶。

  　　聖上聽到這句話，沒做什麽反應，反倒是葉公公有些驚訝地看了慕瑾禎一眼。

  　　慕瑾禎出了殿門之後，心裏鬆了口氣，清枳唯一的弱處就是家世一般，好在聖上不屑於安排皇子與高門聯姻。

  　　他現在可以喚她清枳了，清枳，枳枳。

  　　慕瑾禎聽她的兄長和好友都這麽叫過她，他也忍不住將這兩個字在唇舌處反複，再過不久，等聖旨下來，他便能光明正大地說出這兩個字。

  　　他沒有直接出宮，而是轉道去了鍾秀宮，他的母妃謝貴妃的寢宮。

  　　謝貴妃知道他會來，早就吩咐人不用通報，雍王一來便直接被人迎了進去。

  　　“禎兒，嚐嚐看這個。”謝貴妃將一盤精致的點心推到慕瑾禎麵前。

  　　慕瑾禎沒有如她所願，“兒臣不喜甜食。”緊接著便將請旨賜婚一事告知謝貴妃。

  　　謝貴妃見他端坐不動，一點要用茶點的心思都沒有，眼裏有些失望，又聽到他自己做主了婚事，更是難以保持尋常語氣。

  　　她知道自己的兒子，與其說是來征求她的意見，不如說是通知她有這麽樁事情罷了。

  　　謝貴妃努力平靜了心緒，“既如此，有空帶人家姑娘進宮來看看吧，想來是位不錯的姑娘。”

  　　慕瑾禎對謝貴妃很是疏離，隻能說是有些漠然的客氣。見事情已經說完，他便起身告辭，完全沒有一點留戀。

  　　謝貴妃還坐在那裏，音嬤嬤是看著她長大的奶嬤嬤，哪裏不知道她這是被雍王殿下傷著了。不由得歎一口氣，有些埋怨起來。

  　　“主子，殿下未免衝動，顧府的門第如此低微，這顧小姐又是個庶女出身，哪能配上王妃之位呢，更何況咱們殿下還受聖上看重，這便是做個側室都是垂愛了。”

  　　音嬤嬤也是謝家出身，一直知道主子之前想著讓謝家適齡的姑娘嫁給雍王殿下，結果沒想到雍王殿下自己就將婚事給定下了。

  　　謝貴妃沒什麽說話的心情，隻是揮手讓她先退下。

  　　若是她與雍王是尋常百姓家的母子，她當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出自己的不讚同。

  　　可是聖上向來不喜子嗣長於婦人之手，皇子一出生就被抱離生母，統一放在皇子府生活，學的無一不是帝王心術，跟母妃之間感情甚是淡薄。

  　　再加上她這兒子本來就更肖似聖上，是個寡情寡義的，完全不在乎骨肉情分，對她這個母妃不過麵子上過得去罷了。

  　　若是她對這樁婚事提出什麽異議，隻怕不僅改變不了什麽，就連這稀薄的母子情分都沒了。

  　　謝貴妃是個通透的人，她不會親自出麵做出什麽試探的蠢事。

  　　能讓她這冷心冷情的兒子親自求娶的人，不是她這個母妃可以動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