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不如殺了我

  　　季黎也想把話說清楚。

  　　但說清楚，周鴻能放過她嗎？

  　　她沒這麽天真。

  　　但躲著不是辦法。

  　　從樓上下來，客廳裏燈火通明，周鴻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他右眼再次敷上了紗布，眉眼陰鬱盯著她。

  　　保姆關著門在廚房做飯。

  　　那樓上負責看孩子的，大概是跟周鴻一起回來的那個女人。

  　　季黎在離周鴻很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她麵前茶幾上有個水果盤，裏麵還有把水果刀。

  　　周鴻嗓音沉啞著開口。

  　　“老子養了你四十年，你怎麽好意思…”

  　　“我還替你養了四十年兒子呢，扯平了。”季黎麵無波瀾。

  　　周鴻嗤的笑了，“你對揚揚的愛，都是裝出來的？”

  　　季黎冷眼看他，“養條狗也有感情，最後又如何？不還是要被辜負？”

  　　“辜負？”

  　　周鴻眉心壓低，眼裏沁出戾色。

  　　“你說揚揚辜負你？他因為你才死的！！”

  　　季黎，“那我是因為誰？因為你周鴻嗎？”

  　　“你胡說八道什麽？！你不往那郊區墓園跑，怎麽會出那樣的事？！你年年去看他，一輩子忘不了他，老子跟你計較過？”

  　　“老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還這麽不識好歹！”

  　　“我不識好歹？”季黎突然就笑了。

  　　她搖搖頭，“人活一輩子了，誰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早算那麽清楚，還能被你們父子倆耗幹一輩子又棄若敝履嗎？”

  　　“棄若敝履？”

  　　周鴻也怒到發笑，“你六十了季黎，你跟著老子一輩子養尊處優，你隻帶個孩子，半點兒苦老子都沒讓你吃！到頭兒來讓你做出一點子犧牲你都不肯。”

  　　“你老糊塗了，你不為孩子著想，揚揚是我們倆的兒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給他爭來分奪那份家產的機會？”

  　　“那是生他那女人欠他的！該給他的！”

  　　“你隻需要辦個手續而已，揚揚甚至給你安排好了一切…”

  　　季黎銳聲打斷，“安排好我剩下的日子在療養院裏聊度餘生嗎？！我還有多少日子好活？！”

  　　周鴻被她驟然發作的銳利喊聲打斷。

  　　他看著季黎，臉上還有怒火。

  　　季黎太陽穴繃疼，拚命隱忍不叫自己看起來太崩潰。

  　　“你怎麽給周揚謀劃，那是你跟他的事，跟他的生母有關，跟我沒關係。”

  　　“你以為我在乎跟不跟你離婚？我在乎那跟墳墓似的婚姻？”

  　　“你別自以為是了。”

  　　“我寒心的是自己養的孩子，我付出了一輩子M，L，Z，L，心血，到頭來在我快要死的時候，他為了利益而將我從他身邊驅逐出去。”

  　　“周鴻，我憤怒不是因為你，你大概不知道，我死都不想跟你埋在一個墳裏！我嫌髒！”

  　　“季黎！”周鴻驟然怒吼，倏地發怒，一腳踢翻了沙發前的茶幾。

  　　‘哐啷’和玻璃碎裂的動靜太大。

  　　整棟房子裏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周鴻伸出手指著她，怒到眼圈兒發紅。

  　　“四十年！老子把你當親人！你是孩子他媽！周馳死了，我甚至都沒計較你跟他不清不楚，你他娘把老子當什麽！”

  　　季黎穩穩坐在原位，開口的語聲分外冷靜。

  　　“親人？”

  　　真可笑。

  　　她抬眼看像周鴻，“那周馳呢？”

  　　周鴻布滿血絲的左眼微微閃爍。

  　　季黎問出自己沉思了一整天的疑問。

  　　“你把周馳當什麽？你又對他做了什麽？”

  　　周鴻指著季黎的手指節微蜷，緩緩放下來。

  　　他死死皺著眉，“老子不知道你說什麽，別在這兒無中生有。”

  　　季黎眸若古井，“周鴻，周馳那次出任務之前，你為什麽趕回來，為什麽反常的在家住那麽久，直到周馳離開，你才出差？”

  　　周鴻狹長眼眸微眯，臉色涼薄。

  　　季黎盯著他，繼續問：

  　　“周揚給你打電話了，他跟你說了什麽，你才趕回來，是不是？”

  　　“我正好要回家！”周鴻厲聲喊了一句，語氣十分不耐。

  　　“你問這話什麽意思？他是因公殉職，是我害死的嗎？你腦子壞了是不是？”

  　　季黎，“不是麽？”

  　　“當然跟老子沒關係！你現在連這種莫須有的罪都想往老子頭上按？我看你真是……”

  　　“那周揚為什麽心虛？”

  　　“什麽心虛？”

  　　“他跟他小叔感情很好的，周馳的葬禮後，他成宿成宿睡不著覺！”

  　　“你不也成宿成宿睡不著？你怎麽不說自己心虛？季黎你是不是有病？！”

  　　“那他為什麽不敢去看他小叔！為什麽一提起他小叔就避開話題？你說為什麽！”

  　　周鴻嘴唇掀了掀，眼神閃爍，無言緘默。

  　　季黎明明已經對他們父子極致失望。

  　　可這一刻麵對周鴻的沉默和閃爍，心底還像是被人用刀子劃開個大口子。

  　　好像窗外雪夜裏的寒風，都呼啦呼啦往裏吹。

  　　季黎眼裏的光徹底黯淡下來，如望不到底的深淵洞穴，淒涼又絕望。

  　　她閉了閉眼，一隻手扶額，聲音顫抖無力。

  　　“你別把我當親人，周馳才是你們父子的親人…，周鴻，你不如殺了我…”

  　　‘哐當——’

  　　客廳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穿花襯衫的大漢跌跌撞撞衝進來。

  　　“老板！有，有人…”

  　　後麵的話，卻因為看清一團亂的客廳而噎住。

  　　周鴻皺眉嗬斥，“見鬼了？！”

  　　大漢咕咚咽了口口水，這才指著門外急聲說。

  　　“派出所來人了！拿著搜查令，說，說有人指控咱們，綁綁架！”

  　　周鴻臉一黑，驀然看向季黎。

  　　季黎眼眶還是濕紅的，她下意識站起身，看向客廳外。

  　　夜幕深黑，風吹了雪絮進來。

  　　緊隨其後的是身穿迷彩作戰服的高大身形，他龍行虎步走的很快，硬朗的眉眼，視線迅速在屋內鎖定目標。

  　　季黎怔怔看著他，嘴唇剛張開，下一瞬就被箭步衝過來的人一把摟進懷裏。

  　　“黎黎，…你沒事。”

  　　迷彩作戰服又冷又硬，裹著一身寒氣侵襲季黎，她臉也被這個冷硬懷抱硌疼。

  　　但撫著她頭的手是熱的，吻在她耳鬢上的吻也是滾燙的。

  　　“周馳…”

  　　季黎潸然落淚，緊緊回擁他，臉埋在他胸口失聲哭起來。

  　　她哭的越來越急，像個被嚇壞的孩子。

  　　周馳緊緊裹著懷裏纖細的身子，抬眼冷冷盯向一隻眼看人的周鴻。

  　　“不怕，黎黎，我們回家。”

  　　季黎哭的止不住聲，怎麽也不肯鬆開他。

  　　周馳隻能這麽半攬半抱地將人帶走。

  　　一對派出所的人跟兩人擦肩而過，為首的人拿一份蓋了章的文件示意。

  　　“周鴻是嗎？我們接到舉報，說你涉嫌綁架，現在人證物證具在，跟我們走一趟吧。”

  　　大漢神色略顯緊張，看向周鴻，“老板？”

  　　周鴻沒說話，隻抬眼看向樓上。

  　　二樓樓梯口處，年輕女人抱著孩子，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淡著臉氣定神閑，衝周鴻點點頭。

  　　“上樓穿件衣服吧，外麵冷，你放心，我會留在這兒照顧揚揚的，直到你回來。”

  　　……

  　　……

  　　【插播】

  　　大概串了一下前世發生的事。（可以不看。）

  　　簡單解說幾點：（省了小劇場番外）

  　　1，周馳送周揚去參加夏令營，路上言語試探過這孩子，說了季黎這些年照顧他的辛苦，為這個家的付出，以及季黎和周鴻之間名存實亡的婚宴。

  　　他希望周揚能夠理解‘媽媽’，心疼‘媽媽’。

  　　試探周揚如果季黎和周鴻離婚，也不會影響媽媽對他的愛，吧啦吧啦吧啦。

  　　周馳覺得周揚懂事。

  　　所以周馳回到家，才會跟季黎說‘我來照顧你們母子’，未來的計劃裏包含有周揚這個孩子。

  　　2，周揚跟周馳談話後，他心情沉重，所以給周鴻打電話，告訴了周鴻這段談話的內容。

  　　周鴻從周揚這裏得知，周馳想說服周揚支持季黎離婚，擺脫跟他的婚姻。

  　　但其實，季黎一直扮演周揚媽媽的角色。

  　　十幾年，在周鴻眼裏，他和季黎以及周揚，就是一家人。

  　　周鴻並不想跟季黎離婚。

  　　他見慣了外麵的花花世界，也習慣了家裏有季黎這樣的賢妻良母，季黎跟周揚在周鴻的世界裏，其實都歸屬於‘親人’。

  　　3， 周鴻因為周揚的電話而回家，發現家裏保姆不在，隻有周馳和季黎兩個人在。

  　　而且也敏感的察覺到，周馳和季黎之間的異常。

  　　他故意試探季黎，晚上要睡在一起，結果被季黎拒絕，印證了猜想。

  　　他發現了周馳和季黎之間的不尋常。

  　　因為心生怒意，想設法驅逐周馳這個‘外來者’。

  　　4，周鴻和周馳有單獨會麵的談話，這裏不詳細再說。

  　　具體談話的內容是圍繞季黎，兄弟倆因為季黎反目成仇。

  　　周鴻也對周馳起了殺心。

  　　5，周馳從跟周鴻的談話裏，得知是周揚對周鴻通風報信。

  　　周揚的心始終偏向於他的爸爸，他希望爸爸媽媽一直陪伴他，並不想讓季黎跟周鴻離婚。

  　　這個孩子隻想到自己，並不體會季黎在這段婚姻裏的痛苦。

  　　周馳對周揚感到失望，所以他出任務前，跟季黎說的話與先前不同。

  　　他說‘孩子不是季黎的一切’。

  　　說這句話的時候，周馳設想的未來裏，已經不包括周揚這個孩子。

  　　6，周馳出任務‘因公殉職’，的確跟周鴻有關。

  　　周鴻之所謂的英國出差，其實計劃裏也有這一環。

  　　所以周馳的死，的確跟他有關。

  　　7，周揚也很早就知道，自己小叔的死跟爸爸周鴻有關。

  　　他覺得是自己害死小叔，一開始愧疚，後來很多年不敢到周馳的墓前去祭拜。

  　　但他們父子都瞞著季黎這件事。

  　　【比較囉嗦哈，就是解答插章，可以不看的哈~】

  　　另外，因為實在留不住人，我準備劇情加快進度，所以大約三十多萬字會完結。

  　　現在已經開始又一個推薦咯，如果結果還是不受歡迎，那我也是，，唉，（憂傷）

  　　咱也不知道為啥，不過撲撲更堅強。

  　　雖然一直撲，但我一直在！

  　　【如果梵升碎碎念影響到小夥伴們閱讀體驗，實在很抱歉啊哈哈哈 （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