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作者:沐夷光陸修珩      更新:2023-11-21 19:44      字數:7270
  第72章

    沐夷光之所以想著給殿下?回禮,除了?是禮尚往來之外,還?擁有一種小動物般的直覺,她若是不帶點什?麽東西回去,這個家可能就不那麽好回了。

    於是她收拾好心情,在大街上逛了?半天,才?發現這禮物也不是那麽好挑的。

    這東門大街上倒是有些賣珍寶文玩的老店,可市麵上再好的東西,與?殿下?的私藏比起來都不值一提了?,她也想像殿下那樣自己挑選一番,方能顯出自己的心意。

    再往前走,便是綢緞莊和胭脂鋪,路邊攤販也應景地賣些珠翠頭花、繡花手絹一類的,可她總不能去買別的姑娘繡的手帕送給殿下?吧?

    沐夷光把東門大街從頭走到尾,也沒有看到有什?麽想?買的,若是再往東走,便要到大相國寺了?。

    她原本已經停住了?腳步,卻?發現這裏人來人往更為?熱鬧,聽了?一耳朵,才?知道今日是一月三次的大相國寺開放萬姓交易的日子。

    她還?從來沒有趕過這種集市,不過想?到殿下?為?自己挑的瑟瑟釵,便決定去萬姓交易的集市上看看,也許她也能夠挑到瑟瑟釵這樣來自異域番邦的新奇玩意兒。

   

    萬姓交易的集市上好東西的確不少?,最熱鬧的就是賣寶石香料的,畢竟沒有人可以拒絕五彩斑斕的漂亮石頭和馥鬱芬芳的香料氣息,甚至還?有賣飛禽走獸的,比人還?高不少?的大象、橐駝往那裏一站,長得又奇形怪狀的,哪怕隻是懶洋洋地飲個水,也足夠吸引眼?球。

    還?有從南詔運來的孔雀,見圍觀的人多了?,商人便費勁心思地逗一逗,用手帕揮舞上半天,終於哄得那孔雀肯開屏了?,藍綠色的大尾巴“唰”地一展開,金翠的斑紋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像是一把華麗的宮扇。

    圍觀的百姓們立刻拍手叫好,商人也和那開屏的孔雀似的,昂首挺胸地捧著瓦罐繞了?一圈,攤位麵前圍觀的人明明也不少?,不過更多的是帶著小孩兒瞧個熱鬧,莫說想?要買孔雀的了?,連個肯打賞的都沒有,百姓們紛紛散去,那孔雀立刻變得垂頭喪氣的,連尾巴也收了?起來,長長地垂在地上,邁著爪子拖行。

    見此情景,那南詔商人也生起氣來,但又不能衝自己的賺錢工具發火,便嘰裏呱啦地衝旁邊的手下?輸出了?一通。

    若是沐夷光聽得懂,就會?知道這商人原來還?有一隻珍稀的白孔雀,那白孔雀開屏時,莫說圍觀的百姓了?,便是連大相國寺的僧人也要為?它的聖潔所動容,銅錢像是下?雨一般地落下?來,隻可惜前兩日被一隻野狼給咬死了?,那南詔商人除了?發火,便是氣得牙癢癢地問:咬死白孔雀的野狼抓住了?嗎?

    他的手下?點頭哈腰地回了?幾句什?麽,急急地去取了?一個鐵籠子來,偌大的鐵籠一角,隻趴著一隻不足月的小狗崽子。

    商人的怒火更勝了?,揪著小狗崽的後頸把它提溜了?起來,用番語問道:“我讓你抓野狼,你就給我抓回一個這個?”

    若是成年的母狼,那一身皮毛還?能賣個好價錢,這隻小崽子,和隔壁那賣看門犬的有什?麽區別?

    小狗崽子眼?睛亮晶晶的,此刻卻?害怕地沁出水霧來,而?且他的年紀實在太小,沐夷光原本以為?它會?嚇得手腳亂蹬,但居然是一動不動的,隻縮成一團,兩隻短短的後腿不住地顫抖。

    商人怒罵一句,狠狠地將小狗崽子往地上摜去,小狗崽連“嗚”都沒嗚一聲,眼?看一隻小生命就要消失在世間,沐夷光眼?疾手快,趕緊衝上去接住了?它。

    小狗崽也就兩個掌心大小,毛茸茸的一團窩在手裏,還?在瑟瑟發抖。

    那雙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亮亮地閃著光,仍然一聲不吭的,又執拗又可憐。

    太可憐、也太可愛了?!

    沐夷光哪裏受得了?這些,當即問道:“這隻小狗多少?錢,我買了?。”

    女子聲如?出穀黃鶯,那商人麵上立刻恢複了?常色,笑?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小狗崽子。”

    他正要說出實話,但又怕嚇跑了?這位小娘子,轉而?道:“價格不便宜。”

    沐夷光低頭看了?一眼?,那小狗崽像是聽得懂人話似的,往她手心裏拱了?拱,抖得也沒那麽厲害了?。

    “開個價吧,多少?錢。”

    那商人又仔細將沐夷光打量一番,見她帶著幕籬,身邊連個丫鬟也沒有,那身綾羅的料子也不算貴重,明明不像是很有錢的樣子,但卻?自有一股貴氣。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獅子大開口道:“五兩銀子。”

    他心裏想?著:這小娘子若要是還?價,自己也可以看在她聲音好聽的份上,最多再讓二兩銀子的利。

    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小娘子居然很爽快地拿出了?荷包,清點著銀兩的一雙玉手白壁無瑕,比那白孔雀更為?聖潔。

    他愣了?一會?兒神,小娘子已經付了?錢抱著小崽子走了?,隻有空氣中還?留有淡淡清香。

    他這才?醒悟過來,懊惱地一拍大腿,自己還?是看走眼?了?呀!

    手裏多了?一隻小狗崽子,剩下?的路途便不那麽方便了?,而?且小狗才?受過驚嚇,到了?人多的地方便抖得厲害,直到沐夷光費盡心機為?它買來一碗羊奶才?勉強好了?一點。

    小狗的毛發是棕灰色的,可能是混了?沙土的緣故,摸上去不是特別的柔軟,它此刻正在用粉嫩的小舌頭舔舐著羊奶,速度很快,幾乎沒過多久,那一碗奶便喝掉了?一半,在這個過程中,耳朵也一直都是尖尖的,警惕地立著。

    沐夷光愛憐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不著急,慢慢喝,喝完還?有。”

    小奶狗將這一碗奶都喝完,戀戀不舍地舔了?舔碗底,它確認了?眼?前的人是安全的,情緒也穩定下?來了?,乖乖地躺在沐夷光手心裏打了?一個小聲的奶嗝。

    沐夷光的心都要被融化了?,深感自己責任重大,又去了?另一個賣羊的攤位買了?兩碗羊奶,慷慨熱忱地推到它麵前:“隨便喝!”

    先前是餓狠了?,小狗喝第二碗羊奶的時候速度就慢了?下?來,沐夷光便幹脆坐在一旁,捧著臉看著它喝奶,仍覺得看不厭。

    又過了?半響,它終於慢條斯理喝完第三碗羊奶,坐在地上舔舔自己爪子,頗有幾分自矜自持之意,沐夷光隻覺得可愛極了?,甚至莫名其妙地覺得這小狗脾性竟和殿下?有些相似。

    不,還?是小狗比較可愛。

    沐夷光把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海裏趕出去,一把抱起小狗往前走,她這才?發現天邊晚空已經由亮白轉為?了?淺藍,不少?商販都已經把東西賣完了?收拾收拾攤位準備回家了?,而?殿下?的禮物自己還?沒買呢。

    她想?了?半天,隻想?得起來殿下?喜歡玉石,她在那片賣寶石的攤位上轉了?一圈,全都是被人挑剩下?的了?,自己都看不上眼?,殿下?又怎麽會?喜歡呢?

    沐夷光一邊繼續往前,一邊無意識地摸了?摸小狗的頭,正想?著要不要去城裏的榮寶齋看看,忽然眼?前一亮。

    不遠處賣文玩根雕的攤位附近,地上厚厚鋪了?幾層藍色的粗布,上麵擺著些玉雕和佩玉,那些玉的成色和水頭都是極好的,時不時有人上來問價,卻?在聽到價格的時候遺憾地走開。

    偶爾有幾個不死心的問問能不能便宜點,那一身長衫的攤主便抱著雙臂搖頭,都懶得搭理他們,他靠自己的一手玉雕功夫,早已是吃穿不愁了?,何況賣玉講究的是緣分,他自然不願讓步。

    沐夷光看中的就是那枚被問價次數最多的鏤雕竹鶴佩玉,這塊佩玉是用烏雞種翡翠雕刻而?成,種水通透得像是清水裏散開一縷墨而?結成的冰,更妙的是那濃重些的墨痕就點在鶴的頸部、尾羽和長爪處,淺淡些的墨痕則是背後的竹影,鶴與?竹穿插交疊,雕工與?玉石結合得渾然天成,像是一副立體而?生動的水墨畫。

    無獨有偶,旁邊那枚小巧些的“喜上眉梢”佩玉也是用這塊漂亮的烏雞種翡翠雕成的,濃墨勾畫的喜鵲登在枝頭昂首鳴叫,身後是淡淡墨梅花開,應景又好看。

    沐夷光幹脆問道:“這兩枚佩玉多少?錢?”

    那攤主終於抬起頭來正眼?看了?她一眼?,這種水好的烏雞種翡翠價格可不便宜,此人居然一開口便敢問兩枚佩玉的價錢。

    他也不坐地起價,仍舊道:“鏤雕竹鶴的那枚八十?兩,喜上眉梢的那枚四十?兩。”

    這個價格雖然昂貴,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那鏤雕的手藝就值這個價了?。

    沐夷光翻了?翻荷包,裏麵卻?隻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和十?幾兩的銀子了?。她把小狗抱好又仔細數了?一遍,所有錢湊到一起還?差五兩銀子。

    小狗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窩在她的臂彎裏,探出濕漉漉的小鼻子去嗅,似乎又不喜歡這味道,發出短促的一聲“啾”。

    沐夷光低頭看著它,輕輕點了?點它的腦袋:“差的就是你這五兩了?。”

    那攤主在看到小狗的時候,眼?神終於發生了?一點變化,不過他一向寡言,便什?麽也沒說,隻是在心中感歎這隻小狼崽子長相端正,品相上佳,若是等長大些褪了?毛就更威風了?,可見這姑娘是識貨的,不過膽子也忒大了?。

    沐夷光實在沒有辦法,取下?發上兩枚銀簪:“我還?差五兩,您看我能用這兩枚發簪抵嗎?”

    那兩枚發簪是銀製的,雖然做工精巧,但在玉雕師傅的眼?裏便算不得什?麽了?,唯一可以稱道的是上麵兩顆幹淨的紅寶石,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第二個暗衛才?遲遲回到東宮。

    此人性格有些木訥,不善言辭和交際,此刻正一板一眼?,像記流水賬那樣匯報道:“啟稟太子殿下?,娘娘出了?雲升茶樓,又去東門大街上買了?一個鍋盔,買鍋盔的時候旁邊有惡霸欺壓賣豆花的民女,打翻了?一大桶的豆花,差點沒濺到娘娘的衣裙上,後來有人出手相救,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陸修珩才?換過藥,因為?今日傷口崩裂了?,那傷藥裏有些鎮定麻醉的成分,饒是他意誌力驚人,此刻也不免有些疲怠。

    他勉力靠坐在床上,看了?那暗衛一眼?:“天子腳下?還?有人敢如?此張狂?”

    雖是質問,語氣依然平靜,畢竟他對和沐夷光無關的事情都不感興趣,隻惦記著她的裙擺有沒有染上塵土。

    暗衛答道:“聽說那人是葉首輔家的遠親。”

    陸修珩冷冷道:“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下?去將葉家的人脈關係查清便是,將來清算的時候,不要有漏網之魚。”

    那暗衛點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了?,又繼續道:“後來娘娘又去了?大相國寺的集市,買了?一隻奶狗和兩枚佩玉,此刻已經在回宮的路上了?。”

    那個“兩”字立刻就刺激了?陸修珩的神經,他抬眸,一字一句問道:“是對佩?”

    若是識相的,此刻已經改口了?,可這人卻?耿直道:“是兩枚不同的佩玉。”

    時人雕對佩,雕的多是龍鳳對、觀音佛,或者是同一處可以拚接的美景,娘娘買的那兩枚主題寓意都迥異的佩玉,在正常人看來,怎麽也算不上是對佩。

    他還?要再細說,隻見殿下?已經劇烈地咳了?起來,又瞧見了?劉總管的眼?色,總算是懂事地住了?口。

    劉寶無奈地與?洛元對視一眼?,二人都明白殿下?的心結所在,卻?什?麽也說不出口,隻能期望娘娘早些回來安撫殿下?的情緒。

    壓抑的咳嗽聲終於止住了?,陸修珩麵無表情地拿開手掌,垂眸看著指尖點點血痕。

    那雙眼?眸裏的墨色晦暗得化不開,便是心腹如?劉寶也看不出殿下?想?的是什?麽。

    他趕緊道:“殿下?,可要請太醫?”

    殿下?重傷以後,體內的毒便越發壓製不住了?。

    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陸修珩眼?也未抬,喉間低低吐出一個字:“滾。”

    *

    沐夷光回來的時候,劉公公已經領著一行人“滾”到了?宮門口。

    見一大群人在此處守株待兔,她心道不好,自己喬裝出宮的事情怕是要敗露了?。

    她抱緊狗崽子,低著頭急急往裏麵走,劉寶已經一語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娘娘!”

    ……

    沐夷光隻好停下?腳步,枉她還?以為?自己還?掩飾得很好來著。@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劉寶跪在沐夷光的麵前,懇切道:“娘娘,殿下?的傷又重了?,您快去看看吧。”

    沐夷光也顧不得許多了?,匆匆將幕籬取下?,仍舊抱著那小狗崽,和劉寶一同往端敬殿走去。

    隻是走到殿內,劉寶便不肯往前了?,思考著如?何提醒一下?娘娘:“娘娘出宮玩耍的事情,殿下?已經知道了?,殿下?一個人在宮中,難免情緒有些……低落。”

    他頓了?頓,又道:“若是可以,娘娘多說兩句好話哄哄殿下?吧。”

    沐夷光算是有備而?來,大無畏地點了?點頭:“劉公公費心了?。”

    ……應得倒是挺快,就是不知娘娘聽懂了?沒有,劉寶目送沐夷光進了?殿,在心中捏了?一把汗。

    寢殿內的溫度似乎比外麵要冷上三分,就連沐夷光懷裏的小狗崽都感受到寒意,喉嚨裏不自覺冒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她安撫地摸了?摸小狗的頭,想?到荷包裏的那枚佩玉,勇敢地大步走了?過去。

    殿下?正倚在床頭,用錦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知道是沐夷光來了?也未抬眼?,彷佛世間隻剩這一件事可做。

    那認真?的神情的確和方才?小狗舔舐爪子的樣子有幾分相似,不,似乎更像一隻獨自守在角落裏舔舐傷口的小狼。

    沐夷光抿出一絲笑?意,正要打趣,這才?看清那錦帕上透著淡淡的緋紅,連殿下?那蒼白的唇上都染了?一絲血跡,透出一種近乎妖冶的脆弱感。

    殿下?的傷口……不會?是自己先前發脾氣的時候掙開的吧?

    她心裏發虛,方才?的輕鬆之意也蕩然無存,小心翼翼開口:“殿下?這是怎麽了??”

    這份小心落在陸修珩的眼?裏,自然就成了?做了?虧心事之後的心虛,他哼了?一聲,目光也瞥向別處,淡淡道:“還?活著,死不了?。”

    ……沐夷光現在體會?到了?劉公公所說“心情低落”了?,自己不過是出一趟宮,殿下?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總不至於是和謝衡哥哥的事情暴露了?吧?

    不會?的,自己方才?和他幾乎都未有視角交錯,且退一萬步說,即便是殿下?知道了?,自己在婚後從未有過出格舉動,殿下?也不至於這樣生氣。

    她為?自己定了?定神,根據劉公公方才?的說辭找了?一個更為?合理的猜測:殿中如?今重傷臥床,自己卻?在他說完那樣真?切的一番話之後溜出宮去玩耍,把他一個人扔在宮中,情緒低落也是在所難免。

    自己好好哄哄他,應當就萬事大吉了?吧?

    沐夷光從小就對“偷溜出去被逮回家誠懇認錯”這一整套流程駕輕就熟了?,她輕手輕腳將小狗放下?,搬來一個小凳坐在殿下?床邊,稍稍仰頭看著他,避重就輕地解釋:“殿下?先前送給我的發簪我都很喜歡,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今日便出宮為?殿下?買禮物去了?。”

    她取出荷包,仔細地分辨了?一下?佩玉上的圖案,才?將那一枚鏤雕竹鶴的取出,捧到陸修珩麵前來。

    陸修珩隻是隨意看了?一眼?,餘光分明還?在盯著沐夷光的荷包。

    那荷包仍舊沉沉地墜在她腰間,似乎還?裝著什?麽,明明是素麵的荷包,他卻?恨不得要在那素色的緞麵上盯出一朵花來。

    沐夷光渾然未覺,隻是將那佩玉又往殿下?眼?前遞了?遞,畢竟這樣的水墨玉質難得,竹報平安、仙鶴延年的寓意也好。

    兩人甚至完全沒在一個頻道,陸修珩還?在那邊吃醋,而?她就像是一個等待誇獎的小孩,仰著臉頗為?認真?細致地觀察著殿下?的眼?神,還?試圖從中捕捉到一絲喜悅來。

    她的眼?神太過清澈,照得陸修珩心中的挫敗都無所遁形,他終於收回視線,隨手將佩玉接了?過來,半垂著眼?睛,語帶諷意:“太子妃有心了?。”

    沐夷光便是再遲鈍,這樣明顯的不滿也能看出來了?,隻是她絞盡腦汁,也猜不出這不滿在何處。

    莫非是嫌自己隻回了?一樣禮?

    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其他的答案,她隻好像抓壯丁一樣,把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小狗抱到他麵前,語氣也正經起來:“臣妾還?想?著殿下?養病乏悶,在集市上挑了?一隻小狗來給殿下?解悶。”

    陸修珩差點被她氣笑?,這分明就是她給自己買來解悶的,臨時拿來湊數而?已。

    他握緊了?手,語氣卻?漫不經心問:“可曾取了?名字?”

    沐夷光想?了?想?,答:“叫做五兩。”

    這名字實在莫名其妙,陸修珩總算抬眸多看了?她一眼?。

    沐夷光繼續道:“就是為?了?買這一隻小狗,害得臣妾為?殿下?買佩玉時少?了?五兩銀子,最後不得已拿發簪去抵了?錢。”

    她眼?睛巴巴地看著殿下?,意思就是:我都為?了?你的禮物當了?簪子了?,還?能說我不用心嗎?

    她不說也就罷了?,一說陸修珩心頭醋意又泛濫起來,也不知道是為?誰少?的這五兩銀子。

    他“嗬”了?一聲:“不過送了?孤一枚佩玉,便把你送窮了??”

    沐夷光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臣妾給自己也買了?一枚。”

    她將荷包裏的另一枚佩玉也取了?出來,空無一物的荷包立刻變得輕飄飄的,一枚晶瑩剔透的水墨畫躺在那雙蔥削般的玉手之中,甚至能夠通過瑩澈的玉質看到白皙而?泛著粉意的手心,為?這幅水墨畫添上了?別致的色彩。

    陸修珩怔住了?,他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那抹漂亮的粉色忽然便從沐夷光的手心裏攀上了?他的臉頰。

    仙鶴對喜鵲,竹影對梅香,又是同一塊玉,怎麽不算對佩呢?

    而?且還?是她主動買給自己的,其中心意不言而?喻。

    他看著自己的那枚佩玉,原本緊抿的嘴唇也開始微微上翹,揚出一個壓都壓不下?去的好看弧度。

    見殿下?的心情忽然變好了?,沐夷光有些遲疑地問:“殿下?更喜歡臣妾這一塊嗎?”

    若是他喜歡,也不是不可以讓給他。

    陸修珩伸出手,用自己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慢慢收成一個拳,好讓她將佩玉緊緊攥在手心裏。

    “不,”他像是把玩一枚溫潤的玉那樣,溫柔地包裹住她的手,低沉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愉悅:“孤就要自己的這一枚,明日你打個兩個絡子,孤便天天帶著。”

    他在“兩個”二字上用了?重音,意圖簡直昭然若揭。

    意外完成了?任務,沐夷光這才?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可以要回小狗的撫養權了?。

    她應下?了?殿下?關於打絡子的要求,又道:“臣妾又想?了?想?,殿下?養病需要安靜,這小狗又難以照顧,不如?便由臣妾帶回去先養著,待殿下?的傷好了?再送回來。”

    不足月的小動物哪裏發得出什?麽聲音,但小狼崽似乎也聽懂了?她的話,為?了?表示自己難以伺候,便虎頭虎腦地在她懷裏亂拱,直到一雙泛著涼意的手拎住它的後頸,它才?老老實實地不敢再動彈了?。

    眼?前一動不動裝死的樣子的確像是一隻毫無威脅的小狗,不過它在沐夷光懷中亂拱的行為?還?是引起了?陸修珩的警惕。

    比起讓這個小東西搶走沐夷光的注意力,他還?是更願意親自來養。

    陸修珩徑直將它拎到自己麵前,看著它尖尖豎起的耳朵、略微上挑的眼?睛,還?有直直下?垂的尾巴,雖然與?奶狗相似,不過仍可辨出是一隻不足月的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