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晚秋陽
作者:柳拂嬿薄韞白      更新:2023-11-16 14:28      字數:6477
  第52章 晚秋陽

    未過半月, 柳拂嬿明白了薄韞白口中的“一點小事”的真正含義。

    十月末,歐洲一家著名空頭機構針對林華集團發布做空報告,指出其內部存在七宗罪。

    這些“罪行”包括:虛報財務報表、利潤率造假、誇大資產;企業運行不符合法定程序,未按照規定及時向監督機構報備;企業高管行為失當, 偽造文憑、私生活混亂等。

    報告放出當天, 林華集團股價暴跌15%。

    魏家立即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嚴正指責機構的“造謠”行為。

    為了在輿論上扳回一城, 六十歲的魏雲山在記者麵前聲淚俱下。

    然而, 估計是心裏有鬼的緣故,一周過去, 魏家連警都沒敢報。

    這事一出,柳拂嬿再沒見過薄韞白成天對著電腦。

    取而代之,他將書畫桌搬進了病房,優哉遊哉地練起了書法。

    “這事是你做的?”

    雖說是個問句,但答案實在呼之欲出,柳拂嬿也沒用疑問語氣。

    “我哥也出了不少力。”薄韞白漫聲道, “我才回國不到一年,國內這些事情, 他比我熟。”

    柳拂嬿又看了看那份報告:“他們內部真有這麽多問題?”

    “其實大多數公司, 做到這個位置, 或多或少都不太幹淨。”

    “不過他們仗著家大業大,這些年來越來越荒唐了。”

    薄韞白將毛筆隨手放在筆山上, 輕輕吹幹紙上墨跡, 嗓音矜冷。

    “倒也不算冤枉他們。”

    “那你們最終的目的是什麽?”柳拂嬿問。

    “逼他股價連續跌停,現有市值蒸發百分之九十以上, 最後退市。”

    薄韞白語調散漫如昔,似乎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情, 隻是碾死一隻小蟲。

    可話裏的寒意,卻讓柳拂嬿都微微打了個冷顫。

    話音剛落,薄韞白的手機震了震。

    也不知對方是誰,他簡單應了幾句,拿起椅背上搭著的長風衣,說要出去一趟。

    柳拂嬿有些緊張地攔住他,很認真地囑咐:“醫生說了,你的傷口不能吹風。”

    “已經徹底好全了,沒事的。”

    薄韞白溫聲和她保證:“出門就上車,下了車進室內,吹不到的。”

    柳拂嬿抿了抿唇,無奈地去衣櫃裏找了條厚實的羊絨圍巾,仔仔細細地幫他圍好。

    走出病房,薄韞白唇畔笑意淡去,坐上候在門口的邁巴赫。

    司機是薄霽明的助理,畢恭畢敬向他問好,他散漫應了聲。

    魏雲山走投無路,甚至不知是誰狙了魏家這一槍,這兩天強支病體到處疏通關係。

    聽說薄韞白在歐洲資本界人脈很盛,魏雲山特地去博鷺拜訪薄霽明,希望能輾轉聯係到他。

    剛才薄霽明打電話過來,一向溫厚的人忍俊不禁,問弟弟:“他還不知道你就是始作俑者,你要去見見他嗎?”

    “去。”薄韞白淡聲道,“總要讓他死個明白。”

    薄霽明又問:“你怎麽對魏家敵意這麽大?他們的業務範疇,對我們並不構成明顯的競爭關係,反而還有助益。”

    薄韞白沒說什麽,隻道:“我不喜歡魏家人,不想再在江闌看到他們。”

    薄霽明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盡管素來從心所欲,卻不會在重要關頭感情用事。

    他要對林華趕盡殺絕,哪裏會是因為這麽情緒化的原因。

    但既然他不願說,薄霽明也沒多問,隻道:“魏雲山確實病得很重,上午來找我,險些暈倒在電梯裏。”

    “哪架電梯?”薄韞白蹙了眉,“你記得消個毒。”

    “……”薄霽明沒想到他的關注點在這,半帶慨歎道,“你可真挺討厭魏家人啊。”

    車子開到鬧中取靜的一家茶樓。這棟建築本身就是江闌著名的古跡,裏麵盛放的器物也有不少是真古董,堪稱風雅之至。

    茶樓裏沒有其他客人,魏雲山包下了全場,靜待他來。

    聽見動靜,魏雲山急匆匆地迎到了門前。

    老人脊背佝僂,麵色蠟黃,瘦得叫人觸目驚心,手背上竟然還打著吊瓶。

    見他起身,兩個茶樓裏的女服務員忙不迭幫他扶著移動吊架。

    薄韞白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魏雲山這副慘兮兮的模樣。

    魏雲山滿心希望這年輕人看了自己的慘狀,能為他稍稍動容一下。畢竟,聽說他父親也和自己是一個年紀。

    結果卻見,薄韞白眉毛也沒抬一下,在他三步開外停下腳步,似乎不打算再靠近。

    魏雲山尷尬地把來之前想好的那一大篇溢美奉承之詞說完,將人請到了上座。

    呈上來的茶是上好的禦前八棵,茶湯蒼翠,異香撲鼻。

    氤氳的茶煙裏,男人蹙起的眉宇微不可見地鬆散一分,舉杯呷了一口。

    見他表情轉好,魏雲山連忙給服務員使眼色。少頃,幾個穿旗袍的服務員將一塊裱好的書法作品呈上來。

    “這是智永的《真草千字文》。”

    智永是王羲之的世孫,同樣是曆史上著名的書法家,得其祖先精髓。

    薄韞白掀眸看了一眼,見那書法筆跡遒勁散逸,氣脈風骨足以穿越千古,映得整間茶室熠熠生輝。

    魏雲山又壓低了聲音道:“不像外麵那些贗品,這是實打實的真跡。輾轉流落海外,僥幸被我收入囊中。”

    薄韞白收回目光,淡淡應了一聲。

    魏雲山這才將所思所想和盤托出。

    “我今天來見您的目的,想必令兄已向您轉述過。”

    “如果您願意幫忙,在歐洲資本界那邊為林華集團疏通一下關係,這幅字算我的一點心意。”

    “此外,價格也由您隨便開,隻要是我這把老骨頭有的東西,必然毫無保留。”

    “字確實不錯。”

    薄韞白輕執茶蓋,拂茶三下,細細品了一口,終於說出這場會麵的第一句話。

    魏雲山一聽有戲,喜笑顏開。

    卻不料,薄韞白接著道:“如果你願意轉手,不如開個價碼,我不會還價。”

    這話透露出兩個信息。

    一是不缺錢,二是不幫忙。

    魏雲山笑容僵在臉上,少頃,才強顏歡笑著,又問了句:“小友這是何意呢?”

    “意思就是,林華已是強弩之末。”

    薄韞白淡聲道:“掙紮無用,不如給自己留些錢財,免得晚景淒涼。”

    “……我們現在的情況,確實是有些嚴峻。”魏雲山陪著笑道,“但隻要您願意幫忙,又怎麽會淪落到那步田地呢?”

    薄韞白扯了扯唇,笑意不達眼底。

    “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不知道,讓你們走到這一步的人是誰嗎?”

    魏雲山雖然年事已高,人卻還保留著當年的精明。

    望著麵前這個年輕男人淡然自若的神色,恍然間,似乎感到一道晴天霹靂砸在頭頂。

    正在輸液的那隻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原來是你……”

    魏雲山連聲咳嗽不止,用力咳了好幾聲。

    他的病是甲狀腺癌晚期,十多年前那次就病勢凶猛,當時切了整個腺體,才僥幸活下來。

    想不到這麽久過去,癌細胞還能卷土重來。

    魏雲山一時經不起情緒的大起大落,血氣湧上了喉嚨口。

    此刻也沒有再在薄韞白麵前裝慘的必要了,他生生咽下那口血,這才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語。

    “……是啊,除了你,偌大個江闌,還有誰,能左右那邊的決策。”

    “再沒有人了……再沒有了。”

    老人嗆咳得淒慘,再加上那一臉滄桑的病容,真是見者心酸。

    可薄韞白隻是靜靜地喝著茶,並未再抬眸看他一眼。

    魏雲山頹然地塌在椅子裏,正在輸液的那隻手垂落下去,意誌已然被擊潰,再也提不起任何的力氣。

    就在這股頹喪的氣氛裏,他略略眯起眼睛,看著對麵的薄韞白,不知想到了什麽。

    少頃,老人訥訥開口。

    “薄韞白,你可真年輕啊。今年多大?”

    不見對方回答,他又自顧自地道:“我聽說,你好像才二十九歲,是不是?”

    薄韞白無心和他客套,放下蓋碗,正要離開。

    忽然聽到魏雲山低低地歎了句:“……她應該是十月的生日,這麽一算,也二十九了。”

    老人望了一會兒木桌上的紋路,良久,苦澀地笑了起來。

    “也許這就是報應吧,我造過孽,所以,非得落個不得善終的結局。”

    直覺告訴薄韞白,魏雲山接下來要說的事,和柳拂嬿有關。

    “報應?”

    他不動聲色地微微直起身,語調佯作無心:“什麽報應?”

    魏雲山給自己倒了杯白水,抖抖索索地喝了下去。

    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再亂喝茶之類的東西。

    不像當年,他意氣風發,一步步架空嶽丈嶽母,熬死了發妻,接過了原本屬於林家的林華集團。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大權在握之後,他卻並不覺得充實,反而時常想念妻子曾給他煮的紅豆湯圓。

    自那以後,他罹患癌症,又失去了長子。女兒從此和他決裂,如今,偌大的家業,也就這樣敗在了手裏。

    許是早就累了的緣故,麵對麵前這個青出於藍的年輕人,盡管知道了他就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魏雲山依然生不出恨來。

    反而,想到他和自己那未曾謀麵的女兒同歲,魏雲山甚至莫名奇妙地,覺出一絲親切來。

    他長長地歎一口氣,和候在後麵的茶樓經理招了招手。

    茶樓經理會意,將服務員都帶了出去,關上了門。

    “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告訴你也無妨。”

    “反正這事兒,已經壓在我心裏,這麽多年了。”

    說著,魏雲山又喝了一杯水。

    語氣帶著經年日久的陰翳,很沉,很低,幾乎聽不清楚。

    “我曾經……想過要除掉我的親生女兒。”

    窗外秋風大起,折斷了庭院裏金紅色的楓枝。

    薄韞白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覺攥成了拳。

    指骨堅硬如玉,青筋凸起,在冷白皮膚上蜿蜒著遒勁的輪廓。

    他一言不發地繼續聽著。

    “我那時多年輕啊,隻是林家一個倒插門的女婿。嶽丈、嶽母,還有我的妻子,全都壓在我頭上。”

    “我費盡心思討好他們,才在林華謀了個總經理的職位。”

    “如果被他們知道,我在外麵有個私生女的事情,他們肯定會把我趕出林家。”

    “如果這樣,我多年來的辛苦耕耘,也就全都白費了。”

    沒有注意到薄韞白愈發黑沉的臉色,魏雲山仍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

    “所以,我當時可真恨那個女人啊。那個姓柳的女人。”

    “我告訴她打掉孩子,她不聽,哭著說什麽孩子已經有胎心了,還在她夢裏叫她媽媽,肯定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嗬,女人家就是心腸軟。她不是愛錢嗎?我給了她一大筆錢,心想,這下她總能乖乖聽話,去打掉了吧。”

    “誰知道,她一分錢也沒拿,跑了……”

    提起柳韶,魏雲山似乎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情感。他擰著眉頭,好像重新想起了被林家長輩壓在頭頂的那段日子。

    “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嶽丈嶽母知道。我隻好派人跟蹤她,跑遍了大半個國家,想除掉那個孽種。”

    “誰知道,最後關頭,那人竟然失手了。”

    許是病灶太過嚴重,魏雲山嗓音嘶啞難聽,每說兩句,就要嗆咳許久。

    他不停地喝著水,過了一陣,臉上露出一個道貌岸然的笑容。

    “不過我現在想想,倒是有些慶幸了。”

    “現在,沒人能管得了我想幹什麽。林家早就不是威脅,那兩個老頭老太,也是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了。”

    “真好啊,我的女兒還活著,也算是我的一個念想。

    魏雲山做出一臉慈父神態,良久,才半帶欣慰,半帶懷念地望向薄韞白。

    “年輕人,你有沒有我女兒的下落?她是十月份的生日,應該姓……”

    最後這句話還沒說完,魏雲山忽然感到一陣寒風襲來。

    緊接著,臉上便傳來一陣劇痛。

    薄韞白眉宇黑沉,鋒利的輪廓上戾氣極重,雙眸深不見底。

    他站在原處整理袖口,似是覺得僅這一下揮拳,仍遠遠不算夠。

    目光掃過一旁搖搖欲墜的藥液吊架,男人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勉強忍住了怒意。

    “三個月。”他道,“三個月之後,不要讓我看到你,或者魏坤,再次出現在江闌。”

    ,

    做完最後一次檢查,醫生滿麵笑容地宣布,可以出院了。

    柳拂嬿努力克服著心頭的恐懼,開車接薄韞白回家。

    一路上都不敢加速,速度奇慢,像是烏龜。

    眼看一輛輛送外賣的電動車從旁邊呼嘯而過,薄韞白笑著給她寬心。

    “別怕,在沒有人為因素的情況下,國內出車禍的概率隻有百分之零點零三。”

    稍頓又道:“比你中彩票的概率還低。”

    這番話起了些作用,柳拂嬿小小地加了速,車子開進雲廬水榭的大門。

    回到闊別已久的這裏,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自薄韞白住院以後,她也回來拿過幾次東西,可卻覺得房子太大,空空蕩蕩,讓人心裏也空落落的。

    其實她以前很喜歡獨居,不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怕靜。

    帶著未曾訴諸於口的依戀,柳拂嬿挽上男人的手臂,很輕地說了聲:“歡迎回來。”

    薄韞白笑著側眸看她。

    晚秋時節陽光金燦,落在他眼尾發梢,落下清雋矜倨的光影。

    他也學著柳拂嬿的語氣,很輕地在她耳邊回了句:“謝謝太太。”

    柳拂嬿眨了眨眼。

    “為什麽這麽小聲?”

    “是啊。”薄韞白笑意更深,莞爾反問回來,“為什麽?”

    柳拂嬿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小心翼翼。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剛出院,我總覺得你身體還挺虛的。”

    再次聽到這個“虛”字,薄韞白眉尾稍挑,形狀好看的唇線流露出一絲不愉。

    他也沒過多解釋,隻是站在花園邊上問了一句:“那要不要試試看?”

    “試……什麽?”柳拂嬿茫然發問。

    稍頓,她忽然想到奇怪的方麵,比如說自己曾在醫院許諾的那句“來日方長”。

    有種被秋後算賬的感覺,她心虛地往後連退兩步。

    結果都沒見男人舉步,隻是伸長了手臂一撈,就直接把她整個人攔腰抱了起來。

    動作輕鬆寫意,好像隻是舉起一片羽毛。

    極富力量感的身形輪廓映在眼前。

    柳拂嬿仰起臉,見他下頜線利落分明,喉結輕滾兩下,低啞問她:“你想試什麽?”

    好端端的秋色,清清白白的花園,染上他稍啞的語調,好像都變得繾綣旖旎起來。

    剛認識他的時候,隻覺得這人矜冷淡漠,沒想到食髓知味之後,男人從嗓音到神態,就連喉結的輪廓,都暗湧著溫沉的性張力。

    氛圍到這兒了,柳拂嬿抱緊他清勁腰腹,觸到熟悉的肌理紋路,喉嚨裏也有些發幹。

    嘴上卻仍不放心地問:“你真徹底好了?”

    薄韞白掐一掐她腰間的軟肉:“要我怎麽說你才信?”

    柳拂嬿癢得一縮,話音也變得斷斷續續:“我關心你的身體嘛。”

    “這樣的話,”男人似乎想到什麽事情,眼眸低垂,“我有個中醫上的理論和你分享。”

    素了這麽久,眼看此刻箭在弦上,他居然還有餘裕去想中醫的理論。

    柳拂嬿都不由得對這人產生了些許敬佩之情。

    看著他略略正色,似乎一本正經的神態,柳拂嬿信以為真地追問:“什麽理論?”

    “這個理論是這樣的。”

    薄韞白俯下首,薄唇貼在她耳畔,先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才終於進入正題。

    “夫妻之間,適度行周公之事,也是一種養生之道。”

    柳拂嬿:“?”

    她臉龐錯愕地紅了起來。

    反正也說不過他,柳拂嬿索性直接把臉埋進薄韞白胸口,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細密的吻落下來。

    他大步流星走進房中,耳畔有風吹過,掀起園中花草的冷香。

    而這星點寂寥的冷香,也在他溫熱的氣息間化為恬淡的芳馨。

    兩人漸吻漸亂,氣息交纏在一起。

    柳拂嬿摟住他的脖頸,糾纏間肩上一輕,身上的大衣落在了玄關的地上。

    就在此時。

    廚房裏,忽然傳來滋啦作響的炒菜聲。

    柳拂嬿心跳都停了一拍,抬眸望過去。

    廚房竟然亮著燈,毛玻璃門後,站著個辛勤忙碌的人影,穿著圍裙,左右忙碌。

    薄韞白手臂一滯。

    氣流在胸腔裏翻湧,眼看那人回過頭來的前一秒,柳拂嬿趕緊從他懷裏跳了下來。

    錢姨回過頭,見兩個人端端正正地站在客廳,笑眯眯打著招呼:“回來啦?飯馬上就好。”

    原來錢姨早就等在了家裏,準備著給他們做一頓大餐慶祝出院,也去去黴氣。

    所以,盡管這不是她一貫上班的時間,她還是提前過來了。

    距離太遠,錢姨沒注意柳拂嬿被男人胸膛蹭亂的頭發,也沒看清薄韞白喉結上新鮮欲滴的吻痕。

    唯獨看見了柳拂嬿身上隻穿了一條絲質白色長裙,光潔的肩頭和手臂都露在外麵。

    錢姨忍不住問候道:“太太,您穿得這麽薄,當心外麵冷。”

    “嗯嗯。”

    柳拂嬿慌裏慌張地應了聲,不好意思地推開薄韞白,回到玄關門口撿自己的大衣。

    才將衣服掛在門口的掛鉤上,還未來得及轉身,男人清冽的體溫,忽然朝背上覆過來,帶著略顯蠻橫的強勢。

    她怔忡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整個人被抵在了門上。

    薄韞白指骨溫熱,輕輕扣住她垂在兩側的手,動作很輕,卻將她桎梏在掌心,動彈不得。

    鼻息滾燙,落在她後頸處,在本來就薄的皮膚上彌漫開一片酥麻。

    柳拂嬿一陣驚慌失措:“薄韞白!”

    她壓低了聲音道:“錢姨還在屋裏!”

    男人懶聲回她,嗓音裏帶著些低沉繾綣的鼻音:“隔著一堵牆呢,看不見。”

    細碎的吮吻落在耳後,又慢慢朝下,撫過後頸,描摹著裙子肩帶旁邊的蝴蝶骨。

    然後,男人似乎是用牙齒咬起了她的肩帶。

    溫熱而堅硬的齒尖,劃過她細嫩的皮膚。

    柳拂嬿被燙得輕輕一縮。

    不消多久,薄韞白的嗓音已然染了風雨欲來的晦暗,低聲問她:“你那句來日方長,什麽時候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