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流星雨
作者:柳拂嬿薄韞白      更新:2023-11-16 14:28      字數:6861
  第45章 流星雨

    在溫柔的爵士樂聲裏, 白色卡宴乘著月夜的秋風一路前行。

    柳拂嬿將那顆荔枝軟糖悄悄含了一路,等到了地方,才發現,這裏就是他們初見的地方。

    是花知酒店的那片私人海域。

    海麵上浮著一艘很精致的中小型遊艇, 長度大概二十米左右, 和薄成許那艘大而無當的豪華遊艇不同,這一艘私密性很高, 品味極好。

    遠遠望去, 隻覺得線條溫潤,色彩寧靜。

    遊艇上燈光點點, 被夜裏的黑色海水倒映出放射狀的花朵姿態,仿佛海麵成了夜空,它們則是綻放在海麵上的絢爛煙火。

    “到了。”

    薄韞白停下車,走到另一邊,為柳拂嬿打開車門,朝她伸出手。

    月夜下的海麵浩瀚無際, 海浪生生不息,潮汐聲帶著幾分清冷的禪意。

    柳拂嬿被他牽下去, 踏上沙灘的一瞬間, 仿佛從現實世界走入一幅浩大的畫卷。

    遊艇入口處站著兩位很有禮貌的安全員, 說著“歡迎上船”、“一路順風”之類的祝福語。

    在迎接兩人上船之後,這些人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船艙深處。

    柳拂嬿踏在柚木製成的甲板上, 陌生地環顧四周, 看到露天的餐台,上麵擺著蠟燭和鮮花。

    旁邊是吧台和酒櫃。

    音響不知道藏在了哪裏, 音質聽起來貴得嚇人,演奏聲叫人仿佛身臨其境。

    悠揚的樂聲和著瀚海的夜風, 讓人分不清這聲音的源頭到底是來自現代科技,還是古老的海妖傳說。

    “這是你的遊艇嗎?”

    柳拂嬿有些驚訝。

    “嗯。製造商是在歐洲就相熟的團隊,了解我的喜好。”

    薄韞白帶她去餐桌前坐下,為她拉開餐椅。

    又道:“我喜歡晚上的海景。有時候心情不好,也會在船上過夜。”

    柳拂嬿問:“隻有你一個人嗎?”

    她本來是覺得他獨自漂在海上,有點太孤單了,所以才有此一問。

    不過薄韞白好像誤解了什麽,扯了扯唇,溫聲道:“放心,隻有我一個人。”

    “除了工作人員,你是我請來的第一位客人。”

    少頃,戴著白色高帽的主廚走上前,笑眯眯地為兩人開了一瓶紅酒。

    伴隨著倒酒的動作,酒液和月光一起傾灑進透明的玻璃杯裏。

    看著薄韞白眼睫低垂的模樣,柳拂嬿忽然想起他十五歲就出國,前不久才獨自回來。

    相熟的合作夥伴和同學朋友都在國外,他回國以來,大概一直都很孤單吧。

    “沒關係,以後我陪著你。”

    情不自禁地,她將這句話又說了一遍。

    薄韞白抬眸看她。

    一時間,兩人都想起了那個彌漫著紅酒氣息的錯亂夜晚。

    稍頓,他忽然問:“你現在知道,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了嗎?”

    是會永遠愛我的意思嗎?

    柳拂嬿啟了啟唇,又抿回去,化作一個笑容。

    船隻朝月光粼粼的深海出發,遠離了城市的光汙染,夜空愈發潔淨而光潔。

    夜色下,柳拂嬿舉起酒杯,輕輕晃了晃。

    出門時有些晚了,她的發型上沒多花什麽心思,隻是用一隻淺金色的鯊魚夾將頭發夾起來。

    但架不住顏值過硬,天生的頭包臉,高顱頂,是大美人特有的那種鬆弛的慵懶。

    薄韞白垂眸看著她。

    餐品一道一道地呈上來。前菜是鼇蝦配青蘋果,餐前甜點是焦糖香草梨,主菜是M7的澳洲和牛裏脊,還有淋了紅酒汁的烤乳鴿。

    法餐簡潔明快,美妙的滋味仿佛在味蕾上跳舞。

    柳拂嬿原本以為自己吃不慣國外的菜式,但這一餐意外地非常合口。

    用完餐點,薄韞白問她想不想再加一道法式的力嬌酒可麗餅。

    柳拂嬿點點頭,然後就看見主廚拿著酒瓶和打火機過來,在花紋精致的小鍋裏點燃了酒液。

    橘色的火焰照亮了她的眸光,也照亮了這個如夢的夜晚。

    ,

    吃過晚餐,兩人倚在欄杆前看夜海。

    秋夜的海上有點冷,幸好柳拂嬿的毛衣裙不算薄,袖子也長,拉下來就能遮住大半個手掌。

    她嫌頭上的鯊魚夾太重,取了下來。帶著玫瑰氣息的烏發解脫了束縛,逆著風向飛揚,描摹出海風的軌跡。

    “喜歡這裏嗎?”薄韞白問她。

    她不假思索地點頭:“喜歡。”

    “那,”他扯了扯唇,“作為第一次約會的地點呢?”

    柳拂嬿認真地說:“可以打一百二十分。”

    風裏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他音色其實很幹淨,幹淨得像霜雪,帶著冷質的寒涼。

    可隻有麵對她,他嗓音裏總是暈開些溫清的笑意。

    柳拂嬿腦海裏的酒意被夜風吹散,卻又被他的笑聲重新勾了回來。

    少頃,聽見薄韞白問:“之前有沒有猜過,我會帶你去哪?”

    柳拂嬿老老實實回答:“猜過,猜不出來。”

    他尾音裏帶著幾分興致:“都猜什麽了?”

    “嗯……”柳拂嬿想了想,“逛逛商場、看個電影什麽的?”

    薄韞白笑意更深,溫暖又細碎的氣息從喉間逸出,嗓音也愈發溫沉:“柳寒露,我幸好沒讓你挑地方。”

    “怎麽了嘛。”

    見他笑得不行,她小聲嘟囔了一句。

    商場哪裏不好了,冬暖夏涼,有陶藝貓咖之類的各種體驗館,還有抓娃娃機。

    “那下次帶你去?”薄韞白又問。

    柳拂嬿覺得自己立刻答應會有點沒麵子,就偏過頭去,假裝沒聽見。

    夜色越來越深,浩瀚的大海讓人的心靈也變得更加開闊。

    她覺得心裏的那個疑問也不能再拖下去了,索性就在此時問出了口。

    “其實我一直惦記著一件事情。”

    她看向薄韞白,低聲問道:“你當初和我假結婚,不是為了讓你爸爸答應你一件事嗎?”

    聞言,薄韞白也沒什麽明顯的表情變化,隻是揚了揚眉,輕輕“嗯”了聲。

    柳拂嬿又道:“那個……現在我們的契約也毀了,你爸又不喜歡我,他會不會就因此不同意那件事了?”

    薄韞白倒是回得胸有成竹。

    “沒關係。”

    他轉過身,肩背倚靠著欄杆,衣角被海風卷起,腰腹若隱若現。

    夜空下,他雙眸像清亮的夜星,口中漫聲道:“你不用擔心這個,我有我的辦法,當初隻是不想做得太絕。”

    “那到底是什麽事呢?”柳拂嬿問。

    薄韞白沒有要瞞她的打算,不過還是姑且多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柳拂嬿忽然發現,這人好像遇到什麽事情都挺在意她的想法,明明自己有了主意,還是會先問她的猜測。

    “我不猜。”她偏過頭去,“剛剛猜個約會地點,你就笑成那樣。”

    “我這次不笑了。”薄韞白垂下眉眼,溫聲道,“我保證。”

    這人的承諾還是挺可靠的。

    柳拂嬿放下心,側眸看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不是不想當博鷺的繼承人?”

    月夜下,男人眸底掠過一線怔忡。

    少頃扯了扯唇,嗓音磁沉,發音帶著幾分慵懶的牛津腔:“Bingo,”(猜對了。)

    他望向遠方的海潮,被夜風掀起額前烏發,眸底的散漫與桀驁也愈發明顯。

    男人漫聲道:“我一直不覺得博鷺是我的責任。”

    “所以,也一直都想把它,交還給我大哥。”

    柳拂嬿回想起自己見過薄霽明的短暫幾麵。

    那是個很溫厚的男人,不習慣和別人起衝突,尊敬父母,關心弟弟,對妻子更是有種內斂卻深沉的愛重。

    婚禮那天,薄霽明還主動來向她敬過酒,希望她不要太把薄崇之前說過的話放在心上。

    腦海裏閃過這些回憶的時候,耳畔也響起薄韞白的聲音。

    “我哥從生下來那天起,就一直是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的。”

    “這個位子,本來就是他的。”

    “我的出生,則是個意外。”

    他漫聲道:“我哥十五歲那年,我才出生。他去集團實習的時候,我才剛上小學。”

    說到這裏,薄韞白話音稍頓,輕輕蹙起了眉。

    “隻是,後來薄崇非要說什麽,我天賦更高,我遺傳的好基因更多,我比我哥更適合當繼承人,之類的昏話。”

    他語氣裏似有歎息,低聲道:“我哥本來就是相對內斂的性格,聽到這些話,就漸漸開始懷疑自己。”

    “其實他以前,也是個非常出色的人。如果不是被那些話影響,有些畏首畏尾,今天應該已經取得了不亞於薄崇的成就。”

    聽到這裏,柳拂嬿終於徹底地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想到薄霽明的處境,她也有些惆悵。

    “所以,你是不想拿走本來就屬於他的東西?不想傷了兄弟之間的情分?”柳拂嬿問。

    “……不隻是這樣。”

    “也因為,他確實比我更適合。”

    他細致地解釋給她聽:“我大哥比我早入行十多年,經驗和閱曆都在我之上,為人處世也很溫厚,適合掌舵博鷺這種規模極大的集團。”

    “不像我。”

    “我要是真接手集團,什麽跳傘、潛水之類的愛好,估計全都得戒了。”

    他淡哂一聲,語調裏帶著淡淡的譏諷:“不然其他股東會擔心我暴斃。”

    這兩個字不太好聽,柳拂嬿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認真地道:“以後別說這種話。”

    雖然如此,她倒也理解薄韞白的意思。

    他是喜歡風險的性格,厭倦平穩、厭倦死水一潭,所以才在風投行業做得風生水起。

    如果回到博鷺,行事風格就要變得求穩、求妥當,於他而言,確實不太適合。

    柳拂嬿沉吟道:“所以,你父親給你的承諾就是——”

    薄韞白回答:“交出權柄,讓我大哥當家。”

    柳拂嬿想了想,又說:“可我看,就算咱倆假結婚之後,你爸爸也沒有要放權給你大哥的意思,反而還是一直把要你當繼承人的事掛在嘴邊。”

    “他這人就這樣。”薄韞白淡哂道,“說得好聽點是兵不厭詐,說得難聽點就是老奸巨猾。”

    “那你何必照他的意思去做。”柳拂嬿蹙起眉,“你守諾,他卻不守。這樣對你不公平。”

    聞言,薄韞白不知想到了什麽,極淡地沉默了一陣。

    片刻後才回答。

    嗓音散在夜風裏,有些縹緲失真,聽不出明顯的情緒。

    “雖說他這人行事狹隘自私,傷害了我大哥,傷害了我媽。”

    “但對我確實偏愛。”

    “可我十多年不在家,沒怎麽盡過孝。”

    “回來答應他三個要求,算是最後的一點心意。”

    聽見他的語氣,柳拂嬿的心情也低落下去。

    其實一開始見到薄韞白,隻以為他性格淡漠,為人矜倨,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

    如今了解更深,才發現他的重情。

    可薄崇作為他的父親,卻是一個那樣的人。

    他大概,一直都很難過吧。

    柳拂嬿不知該說什麽才好,無意識地握緊了毛衣裙的袖子。

    薄韞白卻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溫聲問道:“冷嗎?”

    不等她否認,他已經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清冽的體溫籠罩在身上,將寒涼的海風,蕭索的秋意,全都隔絕在了外麵。

    柳拂嬿不由地忘記了剛才的失落。

    隻是情不自禁地,貪戀著這份溫暖。

    抬眸看向他時,餘光忽然被黑沉天幕中,一條淡藍色的光弧照亮。

    她怔忡一瞬,並沒有立刻意識到那是什麽。

    薄韞白垂眸看了一眼表。

    “開始了。”

    伴隨著他清沉的話音,一瞬間,漫天繁星墜落,燃起大片淡藍和淺金色的光弧,映亮了墨色的蒼穹。

    仰望著高遠而璀璨的天穹,柳拂嬿睜大了眼睛,忽然明白了他帶自己來這裏約會的另一個原因。

    今夜有流星雨。

    ,

    從遊艇上回來,柳拂嬿將那夜拍攝的流星雨照片設成了手機屏保。

    這對她來說是難得的進步,因為她已經多年不用自定義屏保,隻是隨便挑選一張手機的內置。

    其實若論起喜歡的照片,她還拍了一張,是薄韞白沒注意時拍的。

    月夜之下,兩人在燭光旁共進晚餐,在浪花洶湧的海麵上,兩人的影子靠在一起。

    她本來更想用這張,但又覺得有點太過膩歪。萬一被學生看見,那群熊孩子肯定要瘋狂起哄。

    十月就這樣在紅酒和流星雨的餘韻裏悄然到來。

    人們為長假歡欣雀躍之餘,魏家打算辦一場喬遷晚宴的消息,也在社交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

    魏家才來江闌不久,話題卻不少。除了家主魏雲山跌宕起伏的發家經曆,還有他的三個孩子。

    不,如今隻剩下兩個了。魏雲山的長子在幾年前死於私人飛機事故,現在的繼承人是次子魏坤。

    另一個孩子則是魏坤的妹妹,聽說長得比明星還漂亮,卻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兒。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漂亮。”

    雲廬水榭的會客廳裏,沈清夜摸了摸下巴,很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地摘著桌上的葡萄吃。

    吃了幾顆,忽然道:“聽說魏瀾也是在英國讀的書,薄韞白,你見過嗎?”

    “沒見過。”薄韞白甚至沒有正眼看他一下,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禮貌的疑問,“你沒有工作是嗎?”

    “至少放一天假吧。”沈清夜漫聲道,“人又不是機器,一直連軸轉,會壞掉的。”

    說著左右看了看:“你家柳老師呢?”

    “上一屆的畢業生搞謝師宴,她去赴宴了。”

    “怎麽不帶你?”沈清夜掀眸看他一眼。

    薄韞白佯作未聞:“樓梯在那邊,出去了記得把門關好。”

    “好好好。”沈清夜站起身,又道,“林華集團的規模不比博鷺小多少,魏家初來乍到,在江闌的人脈網還未建立起來,這場晚宴意義重大,你怎麽說也得去露個麵吧?”

    薄韞白隨口“嗯”了聲。

    沈清夜又問:“那你老婆呢?”

    薄韞白說:“看她。”

    沈清夜作勢要出門,卻又頓住腳步,隨口發了幾句牢騷。

    “你得去,我也得去。其實真挺心煩的,我不太喜歡魏家的人。”

    他回想著之前的情景,低聲道:“我去雲珀出差的時候,見過一次魏坤。”

    “那個人是出了名的陰鷙狠辣,都寫在麵相上了。人長得是不差,但被他看一眼,總感覺陰森森的,折壽。”

    “一個麵相就能嚇住你?”薄韞白淡淡哂了兩聲,“你沈清夜就這點出息?”

    “但你是沒見過那張……”

    沈清夜百口莫辯地支吾了一會兒,無奈地摸了摸鼻子,揚起手道:“算了,我回去了。”

    等人走了一會兒,薄韞白也出了門。

    他今日沒什麽事,索性驅車去了離雲廬水榭最近的一家商場。

    回想著柳拂嬿上次說商場約會的事情,他隨意逛了逛,觀察周圍有沒有她會感興趣的店。

    路過一處賣黃金的櫃台時,卻聽見裏麵傳來騷動聲。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客在櫃台前耍橫。

    “你們這兒的手工費都快比金子本身還貴了!不就雕個破葫蘆,哪用得上多好的手工!”

    “給不給我退!不給我退,我投訴你們!”

    隨即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聲,為難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怯懦。

    “先生,我們當時是銀貨兩訖,而且您這已經離店十多天了,首飾上都有劃痕了,確實是不能退……”

    這聲音實在耳熟,薄韞白略一怔忡,目光朝對麵望去。

    居然真是柳韶。

    她穿著一身紅色套裙,妝容精致,掩去了幾分歲月的痕跡。

    不同於曾經見過的灰暗模樣,此時的她顯得端莊而得體,多了幾分生命力。

    “放屁!”男人聞言暴怒,大爆粗口道,“去你媽的不能,騙錢還有理了!叫你們店長出來,你給我滾開!”

    說完,抬手就要將女人搡過去。

    結果剛抬起胳膊,小臂便被人擒住,絲毫動彈不得。

    男客叫囂著轉頭,正對上一副漆沉的眼眸,翻湧著不動聲色的怒意。

    男客不知道這人何方神聖,分明看著還比他瘦削幾分,可力如鐵鉗,輕而易舉就化解了他的一身蠻力。

    “你他……”

    他正要繼續爆粗,卻被男人的目光攝住。

    對方麵色仍波瀾不驚,眸底平靜如水,卻帶著久居高位的威壓。

    保安終於在此時趕到,將人帶走了。

    薄韞白沒有多看那人一眼,扶起了倚靠在櫃台上的柳韶。

    “您還好嗎?”

    柳韶剛才就認出了他,驚訝地說不出話。

    “薄、薄——”

    她胸腔劇烈地起伏了一下,這才淚汪汪地露出個笑意。

    “韞白啊,你怎麽在這兒?”

    “過來隨便逛逛。”薄韞白將她扶到一旁的沙發上,溫聲道,“我聽錢姨說您找了新工作,原來是在這兒。”

    柳韶笑了下,語意無奈:“本來不想再跟這些珠寶之類的東西打交道的,可我也就這點本事了。”

    薄韞白聞言輕輕蹙起眉,正要繼續說些什麽,旁邊忽然又來了一個紅色套裙的女人,將柳韶拉開了。

    “快回去工作,讓店長看見你在客人區休息,你這個月業績不要了?”

    柳韶憔悴地低下頭,勉強向薄韞白笑了笑,起身要跟著那人回去。

    忽然聽身後傳來個冷沉的聲音。

    “柳女士確實正在工作,她在幫我介紹商品。”

    半小時後,柳韶提著兩隻裝滿首飾盒的袋子,送薄韞白出了店門。

    “韞白啊。”柳韶小聲道,“其實如果你要買黃金,我們店裏的這些真的不值當。”

    薄韞白扯了扯唇,沒說話,正要去接她手裏的袋子,柳韶趕緊避開。

    她道:“還是我拎著吧,我們店半年都出不了你這樣的大客戶,店長現在肯定在後麵盯著呢。”

    見她一把年紀還要在外奔波,薄韞白無聲地歎了歎,溫言道:“您怎麽來了這裏工作?”

    “我得有個正經活幹啊。”柳韶答,“不然小嬿不放心。”

    “她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話雖如此,薄韞白也知道這對母女之間的隔閡經年日久,一時半刻不好解決。

    他沉默片刻,又道:“寒露應該快到家了,您什麽時候下班,和我一起回去嗎?”

    “寒……寒露……”

    柳韶迷惘了片刻,眼底這才暈開一抹恍然的笑意。

    “啊,那麽久以前的事情,這孩子都和你說了啊。”

    她無意識地搓了搓袖口,還是道:“算了,小嬿脾氣倔,我回去了,又不知道哪句話說得不好,惹她生氣。”

    “那我給您安排一個住處吧。”薄韞白道,“我還有很多閑置的房產,等收拾出來以後,我叫錢姨聯係您。”

    聞言,柳韶眼裏亮了亮,欣喜地點點頭。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地下車庫,柳韶將紙袋遞給他。

    薄韞白接過去,卻沒有馬上上車。

    男人沉吟片刻,將紙袋放進車裏,再次看向了柳韶。

    “寒露可能沒有注意到,但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他垂下眼睫,溫聲道:“她之前一直想接您來江闌住,您都沒有同意。”

    “為什麽最近,您忽然主動來了江闌找她?”

    聞言,柳韶眼中的光芒明顯地閃爍了一下。

    她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唇上幹裂的痕跡愈發明顯,質地不算均勻的唇彩結了塊。

    過了一陣,她才低聲開口,和剛才被人為難時的怯懦語調不同,帶著幾分毋庸置疑的決絕。

    “因為我是她的媽媽。”

    “我要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