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甜白瓷
作者:柳拂嬿薄韞白      更新:2023-11-16 14:28      字數:6736
  第23章 甜白瓷

    他沒想到的是, 這話說完,柳拂嬿烏墨般的眼睫狠狠顫了顫,顯然是受到了什麽動搖。

    挽著他的那隻手,也不自覺收緊了。

    “這是……”

    稍頓, 她語氣才平靜下來幾分。

    “這也是要求嗎?”

    聞言, 男人唇畔笑意慢慢淡去。

    “不是。”他低聲道,“你可以拒絕。”

    “太好了。”柳拂嬿實打實鬆了口氣, “這條裙子真的不太安全。”

    “不安全?”薄韞白掀眸, “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會走……”

    柳拂嬿還是沒說下去,搖了搖頭:“沒什麽。”

    兩人走完餘下的長毯, 來到海灘。

    海風拂麵,碧藍色的潮汐起起落落。

    晴空之下,金色海灘一望無際,染上了陽光的色澤和溫度。

    沙質很是細軟,又被酒店方清理得十分幹淨,光腳踩也沒問題。

    幾個賓客帶來的小孩在沙灘上潑水玩耍。

    沙灘彼端, 雪白的婚禮拱門繁複精致,花枝纏繞其上, 綻放出生機鮮活的美感。

    柳拂嬿仰起頭看了一陣, 輕輕讚歎出聲。

    伴隨著司儀的開場, 婚禮正式開始。儀式持續了很久,先是新郎新娘致辭, 然後是雙方的家長發表感言, 證婚人訴說感想……

    等兩人終於進行到交換戒指的一步,甚至有個小孩直接在後麵睡著了。

    柳拂嬿也是百無聊賴, 一邊繃住後背,維持著端莊的坐姿, 一邊垂眸看地上的沙子。

    金沙細軟,朝低處流淌時,像是更沉重些的水流。

    看完沙子,目光又不經意地落在了薄韞白的鞋子,以及純黑的褲腳上。

    隨便瞟了幾眼,換了換視野,她總算覺得自己能量條恢複了一些,又能再多忍受一會兒冗長的致辭。

    這才抬起頭。

    不想,正對上男人好整以暇的目光。

    “這麽好看?”

    男人薄唇微抿,似笑非笑的模樣。

    修長指節敲了敲手表,冷白皮膚襯著清沉的墨綠色表盤,矜貴得叫人挪不開眼。

    “看五分鍾了。”

    “……”

    柳拂嬿簡直有點無語,忍了忍,還是回敬道:“你看我的時候,我可從來沒計過時。”

    “嗯?”

    男人尾音上揚,好像真挺好奇的樣子。

    “我什麽時候看你了?”

    這人睜眼說瞎話,柳拂嬿也懶得跟他算舊賬,就近舉了個例子:“就剛才我補妝的時候。”

    她語調認真:“其實我鏡子裏都能看見。”

    陽光恣意傾灑,海洋上折射出耀眼光線。

    金色沙灘漫漫無際,砂礫間滿是融融碎光。

    碎光在黑曜石般的眸底一閃而過,一身暗色禮服的薄韞白眉尾稍挑,輕輕笑了笑。

    矜貴清沉,雲淡風輕,這人就是有這種氣質。

    柳拂嬿有點心塞。

    明明是他理虧,不知道這人怎麽還能表現成,好像他還挺大度的模樣。

    不過隨著這一笑,剛才走在地毯上時,他眸底那不知名的陰霾,似乎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

    婚禮活動一直進行到深夜。

    宴會廳內衣香鬢影,打扮優雅的賓客們維持著得體的輕聲細語。

    一切彬彬有禮的細節,都是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從而更高效地分享和置換手頭的資源。

    柳拂嬿仍挽著薄韞白,時不時主動沒話找兩句話。

    話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所有人麵前,表露出親昵甜蜜的氛圍感。

    伴隨著一聲禮炮響,雪白的九層婚禮蛋糕被切開,露出甜香撲鼻的精致切麵。

    新郎親自端著第一碟走來,喜氣洋洋地遞給薄韞白。

    “你先吃。”

    薄韞白將碟子轉遞給柳拂嬿。

    柳拂嬿垂下眸,看一眼那瀑布般的奶油,眼底不慎流露出一絲抗拒。

    她湊近薄韞白耳畔,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小聲道:“太多了。”

    “吃不完再給我。”

    當著眾人的麵,薄韞白語調如常,笑意清潤,眸底暈開些以往沒見過的情緒,溫聲道:“聽說是英式的紅絲絨香草口味,清甜不膩,嚐嚐吧。”

    柳拂嬿直到今天才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娛樂圈裏的情侶因戲結緣。

    婚禮的甜蜜氣氛漂浮在空氣裏,碰杯聲不絕於耳,淡淡的紅酒香縈繞在鼻尖。

    本就頗有魅力的人,再佯作情真,確實叫人昏沉。

    “好。”餘光掃過眾人,柳拂嬿弧度完美地楊起唇角,接過叉碟,嚐了一口。

    馥鬱如絲緞的口感在舌尖蔓延。確實不算甜膩,清香可口,應當是針對國人口味做了改良。

    柳拂嬿很慶幸甜點師有這麽出神入化的手藝,這樣她就有可能把這碟蛋糕全部吃完了。

    雖然薄韞白剛才說了那種話,但她這個塑料老婆,難道還真能照著做麽?

    說話間,新郎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國字臉上的燦爛笑容更多出幾分敬意。

    “看來我得和您好好學一學,該怎麽寵老婆。”

    聽到這句話,站在他身後的新娘嗔惱著打了一下他的肩頭。

    眾人都笑了起來。

    遞完蛋糕,新郎新娘去了其他桌,充當氣氛組的賓客也四散開去,他們這裏重歸安靜。

    柳拂嬿仍在努力地消滅蛋糕,每吃幾口蛋糕,就端起玻璃杯喝一口水,借此衝淡口腔裏發膩的感覺。

    努力時,腦袋認真地低垂著。

    幾縷碎發弧度稍彎,自鬢邊散落,散發清雅的茉莉香。

    薄韞白拄著腦袋看她一會兒:“吃不下就別勉強。”

    “吃得下。”柳拂嬿眉眼堅決,“人家的婚禮蛋糕,總不能扔垃圾桶吧。”

    “不是說了麽,給我就行。”

    薄韞白很無所謂地說。

    柳拂嬿一驚,口中的奶油險些嗆到氣管裏。

    他還真在等她手裏這一碟嗎?

    蛋糕這種東西,沒人能吃得漂亮。奶油的花形早就被攪碎,看起來醜醜的。

    柳拂嬿有點尷尬地用手絹擦了擦唇角,又確認了一遍四下沒人,才低聲道:“別開這種玩笑了。”

    結果不等薄韞白回答,新郎又小跑著回來了,這次手捧的蛋糕切片更足足大了一圈。

    “剛才那份是您妻子的,這是給您的。”

    他殷勤地遞給薄韞白。

    “不用了。”

    薄韞白笑意清矜,看向努力奮鬥後仍剩了足足半盤的柳拂嬿,溫聲道:“我不愛吃甜食,和我妻子分享一碟就可以。”

    “哦哦,好好。”

    新郎忙不迭地從那碟新蛋糕裏抽出叉子,遞了過來。

    薄韞白抬手接過,從對麵舀起柳拂嬿那碟蛋糕,很自然地放入口中。

    仿佛是覺得味道不錯。

    他莞爾一笑,揚了揚眉。

    ,

    巴厘島的夜色繾綣如霧。繁星綴在黑色天鵝絨般的夜空裏,搖曳著淺銀色的細碎光芒。

    海灘上潮汐暗湧,微涼的夜風吹散了酒意。

    柳拂嬿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眼中的迷離也逐漸褪去,重新恢複了幾分清澄。

    她回眸,看一眼那光華綽綽的五星級酒店。

    自從大學畢業以後,周圍的同學朋友相繼結婚,她也參加過好幾次婚禮。

    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場婚禮一樣規模浩大、聲勢鋪張。

    新郎新娘包下了這棟能容納五百位賓客的五星級酒店,以及巴厘島整片的金色海灘。

    入夜時分,煙花瀑布更是奢靡地綻放了整整兩個小時,在最絢爛的夜空頂點,繪上新郎新娘的姓名和定情日期。

    喧囂非凡,繁華如夢。

    而從更深層來看,這又是一場有目的的婚禮。

    新娘原本就是明星,又因為結婚退圈,嫁給當之無愧的豪門,婚禮自然備受矚目。

    勢必要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立下一個必定會幸福的承諾。不管是支持者還是反對者,都不能叫他們失望或看輕。

    也因此,整場婚禮都繁盛得像一個幻覺。

    那麽,她和薄韞白的婚禮呢?

    也會是這樣嗎?

    “冷不冷?”

    一個清潤的男聲從背後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隨即,垂柔的麵料觸感,和著他的體溫和氣息,一同覆蓋在肩膀上。

    柳拂嬿一回頭,就見薄韞白正為她披上那件考究的晚禮服外套,自己隻剩了一件單薄的煙灰色襯衫。

    可男人喉結分明,肌肉輪廓清挺,荷爾蒙氣息十足,又顯得溫暖且有力量。

    “還好。”柳拂嬿扔下手裏的高跟鞋,雙手交疊,握住了外套的兩邊前襟,“你出來得好快。”

    “他們見你先出來了,也不好意思再多留我。”薄韞白淡聲道。

    五分鍾前,兩人還都在場子裏。

    來見薄韞白的人絡繹不絕,每個人一張口都有八百個心眼子,聽得柳拂嬿一陣陣頭疼。

    她扮恩愛扮得臉都快僵了,而且鞋跟太高,腿腳也不太舒服。

    所以便尋了個借口,中途出來透氣。

    婚禮是西式風格,賓客們似乎也被開放的氛圍感染,不遠處有成雙成對的伴侶擁吻。

    也不知薄韞白是不是在看向那邊。

    柳拂嬿沒什麽表情地望了一眼,覺得星月之下,那兩人摟抱的剪影很美,像一幅畫。

    其實,她不是不相信愛情的人。

    每次參加婚禮,她都懷著最真心實意的祝福,也是發自內心地相信,新郎新娘能相愛一生,攜手終老。

    她隻是不覺得這種東西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發生在消極又被動,力量枯竭的自己身上。

    她看了一會兒,輕聲開口。

    “薄韞白。”

    男人稍稍一怔。

    如果他沒記錯,這應當是柳拂嬿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以前,她隻叫過薄先生。

    “怎麽了?”

    說完這句,他才發覺,自己的語氣似乎比平時更輕柔幾分。

    好像看見麵前的一隻蝴蝶駐足在花瓣上,於是不自覺地,放輕了氣息。

    “我記得協議上寫過,從簽訂生效的那天起,我們的婚禮就開始籌備了。”

    柳拂嬿抬起頭,看向緘默在黑夜中,光華四溢的建築,輕聲問:“和今天這場婚禮像嗎?”

    薄韞白眸底微詫,稍稍意外地揚起眉。

    “你在這兒站了這麽久,是在想我們的婚禮?”

    柳拂嬿極淡地彎了彎唇:“總要對片場有個心理準備。”

    聞言,男人眉間似乎掠過些許不愉。

    稍頓,便換上了理性漠然的語氣,用開會般的口吻道:“不太一樣。會更注重隱私性,也沒這麽多花裏胡哨的噱頭。”

    “哦,那我應該應付得來。”

    柳拂嬿肩膀稍稍放鬆,彎下腰,撿起了扔在一旁的高跟鞋:“我們回去吧。”

    說著,彎了彎眼眸,半開玩笑道:“得快一點,還有不少人揣著幾十個億的大項目想找你談呢。”

    “我應該和你說過,我在博鷺沒有實權。”

    “有沒有實權不是職位決定的。”柳拂嬿抬起手,示意他再靠近些,“是地位。”

    這話說得簡潔明了,一時竟叫他無法辯駁。

    薄韞白掀眸看她,忘記了收回目光。

    他第一天見到這個女人,就知道她冰雪聰明,做事亦有原則。

    隻是那時候還不熟,多餘的話她一句不說,不像現在這樣,能聊得有來有回。

    “看我幹嘛,再過來點。”柳拂嬿說。

    很尋常的語調,不驕縱,也不嬌氣。

    仿佛青碧色的潭水,扔一枚石子下去,隻漾起很淡的漣漪。

    薄韞白再朝她靠近一步。

    柳拂嬿單手按住他的肩膀,借此維持身體的平衡,把高跟鞋重新套回腳上。

    見狀,薄韞白蹙起眉:“腳底都是沙子,不硌嗎?”

    “是有點不舒服,不過忍一忍就好了。”柳拂嬿無所謂地說,“回酒店再洗。”

    薄韞白不解:“不舒服為什麽要忍?”

    “你說為什麽?”柳拂嬿有點好笑地抿了抿唇,柔聲和他解釋。

    “穿高跟鞋也得忍著腳疼,穿禮服裙就得收腹。就跟你們打領帶的時候,會覺得有點勒,是一樣的。”

    夜風溫柔,男人沉默片刻,清矜眉眼低垂,瞧著莫名有些落寞。

    過了陣才開口,嗓音稍啞。

    “所以你身上這一套,其實一點都不舒服?”

    柳拂嬿也不知他這情緒是為什麽,怔了怔,發現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但凡一個女性盛裝打扮,肯定沒有穿T恤涼拖來得舒服。

    相比之下,他挑選的這一身,由於品牌的緣故,剪裁和做工都不一樣,已經最大程度地保證了舒適度。

    她正要解釋,薄韞白卻沒有給她留機會,淡聲道:“今後這種場合不會少,你要穿的衣服試過再選,挑最舒適的。”

    “不好吧?”柳拂嬿想了想,“我看別人的女伴都爭奇鬥豔的。”

    “她們爭奇鬥豔,是因為有想要爭取和證明的東西。”

    男人眸色深邃,沉沉注視著她:“你不一樣。你有更廣闊的選擇權。”

    “哦。”柳拂嬿挑了挑眉,語調平淡,“因為我是你的妻子?”

    薄韞白卻道:“因為你是你。”

    柳拂嬿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有些意外地抬起眸。

    這不是她第一次在海邊見到薄韞白。眼前的他和上次一樣眉眼冷冽,清矜恣意。可不知為何,眸底又多出了一種陌生的東西。

    男人嗓音清沉,淡聲道:“你既然沒有那些想法,就按照自己的心意來,不用顧忌會不會影響到我。”

    說到這兒,語調稍揚,恢複了幾分桀驁不羈。

    “也沒什麽東西,能這麽輕易地影響到我。”

    最後這句話大概是為了活躍氣氛,總之很奏效。

    柳拂嬿原本不自覺緊抿的唇角,又不自覺地舒展開來。

    “好。”她語調漸趨明亮,半開玩笑道,“謝謝薄董體諒。”

    “薄董?”

    男人眉尾一跳,年輕又清雋的麵容上破碎一絲裂痕,顯得極為不適:“柳老師言重了,聽起來像是在叫我爸。”

    ,

    那天的最後,薄韞白也沒帶她回宴會廳,直接回了酒店。

    柳拂嬿墜入浴缸的懷抱,洗淨了腳上的沙子。然後兩人一個睡主臥一個睡客臥,平靜地度過了那個夜晚。

    巴厘島上歲月絢爛,兩天假日轉瞬即逝。

    不同於第一天那麽正式,接下來不用每天都應酬。

    柳拂嬿正好帶了素描畫板過來,無事就出門寫生。

    薄韞白也不常在房間裏,不知道去了哪裏。

    在這期間,也不是沒有陌生的貴婦想找她一起交際。

    如果是之前的她,八成會因為有所顧忌而答應下來。

    不過,自從薄韞白在海邊說了那些話,她的想法也有所轉變。再遇到類似的場合,她會選擇婉拒。

    夕陽下的輪渡碼頭是朱紅色的,遊船泛著陳舊的銀。船夫們不知疲憊地來回行走著。

    柳拂嬿手中鉛筆唰唰作響,十幾分鍾便勾勒出這幅圖景。

    畫完,她在夕陽下舉起畫板,滿意地看了看。

    手機忽然一震,是薄韞白。

    她接起來:“怎麽了?”

    “我在島上的酒吧。”聽筒裏傳出清沉話音,“這邊都是朋友,不像外麵那麽拘謹,要不要過來坐坐?”

    柳拂嬿捕捉到他的暗示,追問道:“沒那麽拘謹是指……?”

    聞言,男人好像哂笑了一聲,淡淡的,聽不真切。

    他直言不諱:“不用演戲。”

    和薄韞白簽協議的時候,柳拂嬿原本以為會和他一直保持陌生。

    但這些天相處下來,她覺得兩人間的氛圍有所轉變,好像也漸漸處成了半個朋友。

    她對男性總是很有戒心,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異性朋友。

    想到這兒,柳拂嬿彎了彎唇:“酒怎麽樣?”

    “本地酒莊的葡萄甜酒,味道不重。”薄韞白語調散漫,“你想喝別的,我讓人送兩瓶過來。”

    “不用,葡萄酒就行。”柳拂嬿站起身,“我在碼頭這邊,你說的酒吧在哪?”

    對麵的聲音遠了一些,好像在囑咐什麽人。過了陣才對她道:“在那等一會,有車去接。”

    酒吧的裝修是滿滿的熱帶風情,椰子碗,棕櫚葉,毗鄰海岸,海景一絕。

    這店應該是被徹底包了下來,偌大的空間,隻坐著寥寥幾個人。

    柳拂嬿一眼掃過去,發現不少都是前幾天主桌上的熟麵孔。

    應當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無論男女,身上總有種難以被忽略的貴氣。

    見她入場,主位上的男人抬了抬下巴:“隨便坐。”

    眉眼清落,語調散漫,沒了之前佯作深情的那個勁兒。

    柳拂嬿朝他一笑,挑了個吧台附近的安靜地方坐,離薄韞白的位子不遠不近。

    才點好酒,忽然感到別人打量的目光。

    她迎著目光望過去,看見一張陌生的麵孔,白衣黑褲,溫文爾雅。

    見被發覺,對方索性直接朝她走來。

    “你是?”

    柳拂嬿隱約覺得這股氣質有些熟悉,但她真是半絲也想不起來,也沒有那個閑心去想。

    她就坐在高腳椅上,背倚吧台,仰頭問他。

    結果就看見,對方聽見這個問題後,似略帶詫異地挑了挑眉,笑容裏帶了幾分敬意。

    “柳小姐真是名不虛傳。”

    柳拂嬿不知道自己怎麽這就名不虛傳了,還想再問,耳畔驀地響起薄韞白的聲音。距離很近,險些把她嚇了一跳。

    “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薄韞白冷眼看著麵前的男人,措辭也不太客氣,“哪涼快哪待著去。”

    柳拂嬿回頭看薄韞白,半帶費解:“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那男人聞言倒也不生氣,溫潤眉目間滿是忍俊不禁,反問道:“你倆都在的地方,難道不是最涼快的地方?”

    柳拂嬿聽出來了,這是說她跟薄韞白都性情冷漠的意思。

    男人剛才好像還在避嫌,現在見薄韞白人已經過來了,就沒了避嫌的意思,直接在一旁的吧台椅上坐下,漫聲道:“所以說,我就在這兒待著。”

    這人氣質溫潤,嘴上倒不饒人,不得不說是個腹黑。

    柳拂嬿覺得挺有意思,問薄韞白:“你朋友?”

    薄韞白:“損友。”

    陌生男人:“多年的摯友。”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都給出了回答。

    兩個不同的答案撞在一起,場麵寂靜一瞬。

    少頃,陌生男人看向柳拂嬿,也沒做什麽鋪墊,上來就道歉。

    “柳小姐,非常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太不謹慎,你也不用犧牲自己的人身自由,跟這座冰山結婚了。”

    柳拂嬿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就是照片上那個——”

    男人頷首,微笑著道:“我叫沈清夜。”

    其實沈清夜早就想親眼見一見柳拂嬿,奈何薄韞白捂得嚴嚴實實,在這場婚宴之前,圈子裏沒人親眼見過她。

    直到婚宴上一見,沈清夜方才明白,這位從容貌到性情,是真能跟薄韞白打個有來有回。

    他正滿懷敬意地看著麵前的女人,就見她聽到自己的自報家門之後,神色微妙一變。

    那雙深邃的長眸裏,漾起淡淡的漣漪,仿佛是對什麽事情恍然大悟了一樣。

    隨即,他和薄韞白都看見,柳拂嬿幹脆利落地站起了身。

    然後後退一步,手掌平攤著,在他倆之間連了條短線。

    好像是在說:別在意我,你們隨意。

    薄韞白:?

    沈清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