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蕭姝寧眼眸猩紅地衝過去，聲音淒厲：“你們說什麽？”

  兩個宮女被她這瘋魔的樣子嚇到，竹筒倒豆子一般。

  “皇後娘娘病重，需要未出生的胎兒做藥引子。”

  “陛下急得就將那崔氏肚裏的孩子……剖出來了。”

  蕭姝寧如遭雷劈，不敢置信，跌跌撞撞跑向姚文淑所住的正殿。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大雪，蕭姝寧心跳如擂鼓，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雪落在她單薄衣衫上，她卻感覺不到冷。

  跑到姚文淑宮門，她一眼便看見了宮門口滿身是血的屍體。

  那血蔓延到蕭姝寧眼裏，眼前世界都變得血紅。

  “不會的……大嫂……”

  她明明昨天在夢裏還見過大嫂的不是嗎？

  蕭姝寧一步步走上前，跪倒在屍體前。

  崔蓮生原本已經隆起的腹部已經凹下去，血肉模糊。

  夢中嬰兒的哭聲又一次響在蕭姝寧耳邊。

  她昏昏然想起李昭野答應她的話，又想起那兩個宮人的話，荒謬的眩暈感傳來。

  蕭姝寧伸手抱著那屍體，想要尖叫，想要痛哭，喉嚨卻似啞了一般！

  隻有眼淚洶湧而下。2

  她發著抖，好像冷到骨髓了。

  好冷……真的好冷……

  李昭野，你為什麽就不能有一個承諾做到呢？！

  良久，蕭姝寧將自己的臉湊近大嫂早已冷成冰塊一般的屍體，抵頭相貼。

  她一字一句，說得溫柔：“大嫂，別怕，姝寧帶你回家。”

  雪，越來越大。

  蕭姝寧艱難地背著那屍體往外走。

  一步一個血印，在純白無暇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沿途宮人看見這慘烈場景，俱是被震懾，竟都不忍攔她。

  剛踏出未央宮宮門，便恰好撞見來看姚文淑的李昭野。

  李昭野望著蕭姝寧的模樣，瞳孔一縮。

  蕭姝寧卻像是看不見他，一雙黑色瞳仁透不出半絲光。

  她兀自向前走，一步一步，腳印深深。

  李昭野攥緊手，啞聲喝道：“蕭姝寧！”

  旁邊姚文淑的太監沒想到會被李昭野撞見，立即‘哎呦’一聲，仿佛很驚訝：“這崔氏昨日驚擾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不過罰她跪了一跪，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說完他立刻呼喝侍衛，聲音尖利：“快把人帶下去，不要髒了陛下的眼睛！”

  身後的侍衛立時上前抓人，猝不及防的蕭姝寧狠狠摔倒在雪中。

  可她眼中隻有崔蓮生屍體，不顧侍衛拉扯，蕭姝寧又掙紮著爬起來，一聲咳嗽，鮮紅的血刺入李昭野的眼。

  李昭野心一揪，下意識低喝：“住手！”

  蕭姝寧什麽都聽不見，隻將那血胡亂擦了一下，又緊緊抱住屍體自言自語道。

  “大嫂，我帶你回家，走，我們回家……”

  她步伐踉蹌，背影孑然。

  背著那屍體穿過長長深宮，走出宮門來到關押蕭氏女眷的院子。

  一推門，卻見所有女眷都等在那裏，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而站在最前麵的，正是她的二嫂溫如君。

  蕭姝寧一怔，接著輕輕將大嫂的屍體放下，便撲通一聲跪下，聲音空洞而嘶啞：“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她說不出其他的話。

  溫如君跪下去，輕撫崔蓮生睜開的眼，語氣溫柔無比：“蓮生，別擔心，我們沒事……你好好上路。”

  她知道，蓮生是擔心她們才閉不上眼。

  她從小就這樣，身為將軍之女，嫁給太子後，總是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手撫過，那眼睛終於闔上。

  溫如君眼淚驟然落下，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