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誰是狐狸

  　　十幾分鍾後。

  　　南喬被人從宿舍叫到辦公室。

  　　手表的時針分針指向九點半，說早不早，說晚不晚，在文工團平常這個點才剛剛下晚間課。

  　　“楊指導，您找我？”

  　　南喬立正，敬禮。

  　　聽到動靜，楊指導從窗前轉過身，目光先是仔細端詳了眼前的女孩。

  　　南喬唇角微微向上抿著，臉上的表情適當地表現出乖巧甜美，但姿態並不謙卑，眉眼間比仿佛比幾個月前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短瞬後，他收回眼，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

  　　“是，楊指導！”

  　　南喬應聲坐下，濃鬱的煙味撲鼻而來讓她微微蹙了蹙眉。

  　　麵對江辰禹的時候，她沒有這種感覺，她完全不排斥他身上的尼古丁氣味。

  　　甚至，非但不排斥還是往上加分的。

  　　男人裹著煙草味的唇，舌在她齒間撩撥勾纏時，讓她禁不住從心底有種渴望淪陷的感覺。

  　　“小南同誌，這麽晚叫你過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楊指導擒著茶壺往杯子裏注水，開門見山。

  　　隻是一秒的功夫，南喬迅速調整表情管理，從被香煙勾起的走神中斂過神來，謙虛地答道：

  　　“楊指導太抬舉了，我能力十分有限，未必能幫上什麽忙。”

  　　頭頂的白熾燈照得房間透亮，亮得可以清楚地看到兩人的表情細節。

  　　楊指導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繼續說道。

  　　“下午的彩排你也看到了，李嬌嬌嗓子又壞了。”

  　　南喬歪著頭想了下，一副認認真真為領導分憂解愁的樣子，說：

  　　“楊指導可以臨時取消節目，時間完全來得及。”

  　　連隊慰問演出，雖然也很重要，但比起國慶、春晚這些大型節假日匯演都是提前將節目表上報，一般情況下不能隨意撤銷外，還是允許對節目進行調整的。

  　　楊指導當時知道可以把節目取消了。

  　　但眼下罪魁禍首還沒有查出來，合唱隊個個人心惶惶。

  　　從隊裏再挑選個人來擔任獨唱，他不是沒考慮過，不過，倘若再出現一次今天的情況，這首歌會被她們打心底抵觸，再談什麽上省台春晚就是扯淡了。

  　　總而言之，現在迫切需要一個人站出來穩定軍心。

  　　楊指導沒再兜圈子，笑眯眯看著南喬，說道：

  　　“聽說你唱歌不錯，要不要試試挑戰一下獨唱。”

  　　“不知道您是聽誰說的？”南喬眉梢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眼睛清澈，嗓音甜甜地說，“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我唱歌不怎麽在行。”

  　　楊指導沒說是誰，斟酌片刻後，像隻老狐狸似的答道：

  　　“先試試看，明天上午還可以排練。”

  　　南喬麵露難色，攤手：“可我連歌詞都沒記住。”

  　　“你記性好，一晚上的時間對你完全足夠了。”

  　　“……！”南喬沒再裝傻，彎彎翅翹的睫毛往上抬，開始示弱，“楊指導，劉芳和李嬌嬌嗓子壞的原因還沒找到，我不想成為第三個。”

  　　團裏除了李團長和馬冬梅，暫時沒人知道南喬和江辰禹的關係。

  　　楊指導將茶杯往桌上一擱，語氣不容拒絕，恩威並施道：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南喬，完成這次任務，給你申請獎金！”

  　　“……”她是差這幾十塊獎金的人嗎？

  　　南喬心裏腹誹，嘴裏說的卻是，“要是把下毒的人抓到呢？”

  　　“直接三等功！！”

  　　“是！楊指導！”南喬雙腿並攏，敬禮，臉上表情肅重得像是即將衝鋒陷陣的戰士。

  　　楊指導欲言又止，總感覺自己上了這小姑娘的當。

  　　但說出去的話又不可能收回，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做準備。

  　　南喬站著沒動，漂亮的狐狸眼裏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狡黠，揚起笑，眼尾露出幾分俏皮之色，慢悠悠地說：

  　　“楊指導，我可以接受任務。

  　　但為自身安全起見，我可不可以提個小小的要求……”

  　　……

  　　回到宿舍，幾個相熟的都圍過來詢問：“這麽晚了，楊指導找你啥事啊？”

  　　南喬目光飛快掃過全場。

  　　不大的房子，擠著四五十個人，熱得像個幾十度的高溫蒸籠。

  　　汗味、香皂味、頭油味、腳臭味交織混合在一起，風吹過來，引得人頭皮一陣發麻。

  　　神色異常的倒沒發現，那個李嬌嬌已經被送往營區醫務室了。剩下的都在各忙各的事，但南喬知道，恐怕大多數人都在豎著耳朵偷聽。

  　　目光在吳麗麗、於曉紅和張婷婷幾人臉上梭巡一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開始取衣服洗澡，淡淡回道：

  　　“噢，沒什麽，我獨舞不是取消了嘛。他怕我有想法，做了下思想工作。”

  　　馬冬梅信以為真，為她打抱不平：

  　　“那麽好的節目，前幾天還特意頒了獎，今天說取消就取消，也太不道德了。

  　　南喬，你那半個多月不就白練了嘛。”

  　　“怎麽會。”南喬笑著刮了她鼻子，“藝多不壓身。”

  　　第二天上午，全體彩排兩次，整個過程非常順利，沒有人再提獨唱《紅火萬家》。

  　　時間一晃來到五點整，文工團下連隊慰問第一場演出正式開始。

  　　就在其他人都以為由於李嬌嬌出事，《紅火萬家》節目被再度臨時取消時，報幕員突然猝不及防的出聲：

  　　“下麵請欣賞，由市文工團舞蹈兼歌唱演員南喬同誌帶來的歌曲表演——《紅火萬家》。

  　　讓我們在歡快的歌聲中，祝福我們的祖，國繁榮昌盛，人民生活幸福安康！”

  　　話落，台上台下頓時嘩然一片！

  　　怎麽會這樣！

  　　南喬唱《紅火萬家》？！

  　　太出乎意料了！

  　　瞞得滴水不漏，甚至連彩排都沒有，絕對史無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