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叔叔

  　　周栩在周南川辦公室呆了一天，下午鬧著要出去玩，周南川順著他，帶他去了遊樂場。

  　　他在國外什麽好玩的都玩過，國內這些遊樂設施根本攔不住他，他要坐過山車，周南川陪他，剛上去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直到坐完，周栩若無其事，他下來後開始吐。

  　　周南川自己都不知道，他好像有點恐高……

  　　周栩在他身後，笑了笑，一臉得意的樣子，又鬧著要吃冰淇淋，周南川自然沒有給他買，玩也玩了，洋相也出了，他就算是個祖宗也該知足了。

  　　周南川溜了一圈要回公司，周栩不樂意，在遊樂場死賴著不走，又要去玩鬼屋，周南川不敢去了，讓人陪著他進去。

  　　出來的時候陪同的人嚇得臉色發白，滿頭大汗，他若無其事的對他笑，那笑看著沒多大問題，落在周南川眼中，多少是有些挑釁的意思。

  　　“能不能走了？”他還有事，沒那麽閑工夫一直陪著他鬧。

  　　周栩點頭，“可以，我要吃冰淇淋。”

  　　這個季節了，天氣稍微涼了，周南川搖頭，“不行。”

  　　周栩習慣了有人順著他，突然有人不順著他了，處處跟他作對，他難受。

  　　回去的路上，心裏滿滿的落差感，等車子到了周南川公司樓下，男人要上去簽一份文件，叮囑道，“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忙完了帶你回去。”

  　　“回哪裏？”

  　　“自然是回我住的地方，你跟著我。”

  　　“叔叔！”

  　　這一聲“叔叔，”把他喊得有點六神無主，從今早到現在，他沒有正兒八經稱呼過他，周南川也摸不準佟言跟他說了什麽，孩子是否知道他的身份。

  　　但這一聲叔叔，給了他交代。

  　　“怎麽？”

  　　“媽媽讓你照顧我多久？”

  　　“在她來找你之前，你都歸我。”

  　　“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機。”

  　　周南川站在車門外，將手機遞給他，他熟練的按了一串號碼，眼看著要撥出去，周南川將手機搶過來，“誰的號碼，想做什麽？”

  　　“我讓一個人來接我，不麻煩你了。”

  　　“誰？”

  　　“孫叔叔。”

  　　親爹就在他眼前，他要其他男人來接他，周南川忍不了，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他是誰？”

  　　“是我媽媽的男朋友，我很喜歡他，他來了就不用麻煩你了。”

  　　好好說話的時候，倒也客氣，什麽不用麻煩的字眼都能說得出來。

  　　周南川將手機放回自己的兜裏，“你媽媽把你交給我，我就不會把你交給任何人，我走哪裏你跟我到哪裏，你沒有選擇的權利，明白嗎？”

  　　多少是帶著些蠻橫的，也不讓他在車上繼續等了，一把將人從車上抱下來，大手拉著小手，跟他回公司去了。

  　　在周栩眼裏，佟言和孫文澤是一對的，而他頂多就是個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陌生人。

  　　晚上周栩睡得並不好，他在周南川住處不習慣，要這個，要那個，周南川本可以滿足他的，估計是男人那股好勝心作怪，他就不想順著他。

  　　周栩哭了一場，窩在一個房間裏，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晚飯也沒吃多少。

  　　他鬧著要去找孫文澤，但他畢竟太小，大人如果不依著他，他除了哭鬧一點辦法都沒有，周南川也比不上佟言那麽好脾氣，小栩鬧得越狠，他越是不理。

  　　他走進房間裏，屋內安靜下來，小男孩沒蓋被子，趴在一團卷起的被子上，趴著睡，兩隻手胡亂的擺著，像個正在水裏遊泳的青蛙。

  　　周栩說他是壞人，要讓孫文澤把他抓起來，周南川越聽這話，越是生氣。

  　　但此刻看到小男孩睡著了，內心某一塊地方突然間柔軟起來，看他枕頭都哭濕了，眼角還有淚水。

  　　在佟言身邊，他應該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他給男孩子將眼角的淚水擦幹淨，放正了睡，拿掉了濕掉的枕頭，蓋好了被子。

  　　周栩被他吵醒了，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醒沒醒，眼神綿咻咻的，“讓孫叔叔把你抓起來。”

  　　就跟夢遊似的，說完後立刻又睡著了，看不出半點清醒的樣子。

  　　周南川低著頭，在小男孩臉上親了親，他忽然想起佟言，這幾年的日夜，她也是這樣陪在小栩身邊，也是這樣在他睡著後替他蓋被子，親吻他的臉頰。

  　　他現在正在做，她做了好幾年的事。

  　　“我不怕孫文澤。”

  　　周南川忽然說道，“我不僅不怕他，我還一點都不怕。”

  　　周栩睡著了，還抽噎了幾下。

  　　周南川去了客廳裏抽了兩根煙，又到隔壁睡下了。

  　　得知佟言還在接受調查，可能沒結束，心裏七上八下的，晚上周晨也打了電話過來，想過來給小栩送吃的，他沒同意。

  　　“在我這你們就不用操心，你忙你的。”

  　　周晨倒是殷勤，“我不忙，看看他。”

  　　他怕孩子不習慣，周南川則是擰了擰眉，“我是他爸爸，我不會對他怎麽樣。”

  　　周晨這才沒有執著了，肖紅一走，他手裏確實是事，多得抽不出身來了。

  　　想問周南川早上那個女人的事，想想，都離婚這麽多年，找女人也是正常的，早就一別兩寬了，如今再來個守身如玉，未免矯情。

  　　“川哥，麻煩你了。”

  　　他都好多年沒喊他川哥了，再次喊他竟然是為了小栩的事，想讓他更加費心一些。

  　　可笑。

  　　時間果真能改變一個人，就算小栩不是他親生的，他也未必會對他不好，更何況是他親兒子，他還能把他吃了不成？

  　　周南川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床上有人，他用腳探了探，發現人就在腳那邊。

  　　他從床上坐起來，眼睛很適應黑暗，看到那頭的一團影子，“誰？”

  　　是周栩，他爬過來，“周叔叔……”

  　　“你不在房間呆著，跑我這做什麽？”

  　　“周叔叔我有點害怕。”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今天過山車心髒都快給他甩出來了，周栩還在那大笑，現在睡個覺，竟然說害怕。

  　　周栩沒說假話，撲在他懷裏抱著他，“周叔叔……”

  　　調皮了一天的皮球，此刻像個小棉襖似的，要不是懷裏一熱，周南川都以為自己在做夢，小栩竟然哭了，“周叔叔我好害怕。”

  　　“怕什麽？”

  　　“我想媽媽。”

  　　想媽媽就哭？周南川摸了摸他的背，“媽媽有事，忙完了會來接你的。”

  　　“媽媽是不是嫁給別人了，不要我了？”

  　　周南川心裏一涼，也不知道這些究竟是誰告訴他的，但肖家那邊，水很深，肖紅和佟言免不了受到肖勳老婆的仇視。

  　　“沒有，她辦事去了，她不會不要你的。”

  　　白天的小惡魔，晚上的粘人精，周南川抱著他，小栩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他給他蓋上了被子，這才摸到小栩渾身是汗。

  　　他也是不太搞得懂，小孩子怎麽這麽容易出汗，剛才在隔壁房間他都沒注意，現在蓋上被子不到十分鍾，後頸和後背一塊全都濕了。

  　　他將被子拿開了一點，透了風，直到汗水散去，這才換了一床薄的被子，小孩子睡著了也有意識，要往有大人的地方湊，周南川整個晚上都覺得兒子在擠他。

  　　第二天，依舊是帶孩子的一天，周南川舍不得再把孩子帶去辦公室了，怕他無聊，就讓薑潮買了點小孩子愛玩的玩具來。

  　　他沒在城裏呆過，不知道這些大城市長大的孩子小時候喜歡玩什麽，所以沒主意，但是薑潮知道，買了一堆玩具，周南川陪著他玩。

  　　沒過多久徐坤帶著助理也來了，小栩看到了姚潔，親熱的叫阿姨。

  　　姚潔被這孩子叫得麵紅耳赤，徐坤和薑潮都在這陪著小孩子玩了一會兒。

  　　直到周南川把合同簽了，徐坤這才準備起身離開，讓姚潔將文件收好，姚潔小心翼翼放回了文件袋，點頭。

  　　“周叔叔，你拿著這個。”

  　　孩子喊周南川喊周叔叔，徐坤和薑潮都覺得有些刺耳，自己的兒子，怎麽能喊自己叔叔，也隻有周南川忍得了。

  　　徐坤便打算幫他一把，“周栩，你爸爸呢？”

  　　周栩沒回答，蹲在地上玩車車，姚潔覺得他們有點過於欺負人了，想說點什麽，徐坤看出來她和佟言穿一條褲子的，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她咬著唇，沒開口了。

  　　“小栩，告訴叔叔，你爸爸呢？？”

  　　薑潮也過來助攻，“你爸爸對你好嗎，小栩……”

  　　周南川裝作喝茶，沒往這邊看，他也和好奇，小栩對於他和佟言的事究竟知道多少。

  　　孩子看上去就跟聾了似的，裝作沒聽到，薑潮摸了摸他的頭，“告訴叔叔，給你買好吃的。”

  　　周栩昨天還翅膀硬得很，誰都不服，跟周南川睡了一覺，估計是知道媽媽這幾天真的不會來了，知道收斂了，不鬧脾氣了，乖乖的聽話了。

  　　徐坤看了薑潮一眼，薑潮也有點不明所以，隻見周栩手裏正拿著玩具車，趴在地板上，哭了起來。

  　　兩人都有點莫名其妙，周南川見狀，“怎麽了？”

  　　他過去蹲下，“怎麽哭上了。”

  　　“我爸爸……”周栩還是哭腔，眼淚掉在地板上，“我爸爸在我出生的時候去世了。”

  　　薑潮笑了出聲，他這一笑，十年的功德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