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孫雲鬆書房
作者:佟言周南川      更新:2023-08-20 09:24      字數:3521
  第二百零四章 孫雲鬆書房

    年前這場宴會辦得轟轟烈烈,肖懷遠在國外打了電話來誇她。

    肖紅喝了些酒,喝得有點醉,接到肖懷遠的電話,“老大,你做得很好。”

    “應該的,爸。”

    “佟老身體如何?”

    “老樣子,歲數大了,家豪也沒什麽時間去陪他,我近來少有往他那邊去。”

    肖紅靠在後座上,微微閉上眼睛。

    肖懷遠笑笑,“阿言呢,她還沒回來?”

    “沒呢,最近說是要跟朋友去體驗遊牧民族的生活,前些天給我打了電話。”

    每次肖懷遠問起佟言的事,肖紅都要想辦法找各種借口。

    她現在的說辭是佟言大學畢業不願意進機關單位,不想被家裏安排,所以和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國內到處跑,畫山川河流,發誓要走遍天下。

    肖懷遠聽得嗬嗬大笑,誇佟言有誌向,肖紅還特意說了,佟言要養心,不肯被人打擾,老頭子這麽久以來都沒給她打過電話。

    姑娘家去看看世界是好事,國土廣袤無垠,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支花,哪裏都有漂亮的風景,見過世界的姑娘家才能有更寬的眼界,才能一針見血。

    “她最近人在哪裏啊,要去體驗哪個遊牧民族的生活,我也要回來考考她”

    肖紅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莫名心慌,“爸,您要回來?”

    肖懷遠歎了一口氣,“是不太方便,但我和你媽許久沒見到人……你弟弟就會惹我們生氣。”

    肖紅道,“肖勳這些年好多了,海蘭也能幫他出出主意。”

    “算了不指望了,阿言現在人在哪?”

    “在……”肖紅一時語塞,加上喝了點酒,腦子有點空,“鄂溫克族。”

    “鄂溫克族?”

    “在東北。”

    “東北,這時候應該很冷,她去體驗什麽遊牧民族的生活,別把人凍壞了,山裏那麽多野獸,你怎麽不說說她?”

    肖紅也是忽然想到了這個,以為自己回答得天衣無縫,但肖懷遠懂得比她多,一問起來讓她無從回答,“爸,您剛才不是說……”

    “胡鬧!鄂溫克族住的地方房頂都沒有,她哪裏受得了,東北邊遠地區冰天雪地,常有野獸出沒,我是讓她多出去見見世麵,但我也要你們保證她的安全!”

    “爸,我……我……”

    肖懷遠歎了一口氣,“等她回來了你讓她打我電話,這丫頭,也不能入一行迷糊了,開闊的心胸要有,但腳下的路也要看看,她愛自由,要是喜歡了跟著遊牧民族生活,我看你哭都來不及。”

    肖紅苦笑,“是……”

    “你跟家豪的事決定好了就別再拖泥帶水,我大概半個月後會回來,阿言在這之間要是與你聯係了,你讓她回來見我。”

    “是。”

    肖懷遠擰眉,“這麽冷的天,這丫頭別凍懷了,那山裏什麽都沒有。”

    “我也是說。”肖紅輕輕的握拳,又輕輕的鬆開,“爸,那我……”

    “休息吧,我說的話別當耳旁風。”

    “知道了爸。”

    掛完電話,肖紅的醉意淡了幾分,車子也到了她的私人別墅,司機扶她,她搖搖手,見客廳的等亮著。

    “先生來了。”

    早在酒會還沒結束的時候肖紅就接到了電話,她沒當回事,從來都是她見佟家豪見不到,也終於有佟家豪見她等她的時候了。

    不過她真沒有想到佟家豪會等她等到這麽晚,他是日理萬機的大人物啊,還有這等時間到她這來等她?

    肖紅進屋,佟家豪坐在沙發上看書,聽到腳步聲抬頭,聞到她身上的酒氣。

    兩人四目相對,肖紅高高在上,他微微蹙眉,“喝酒了?”

    “應酬交際,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佟家豪倒了一杯水,“回家吧,你好久沒回家了。”

    肖紅冷笑,望著他,佟家豪慚愧的低頭,“阿言要回來了,我們別鬧了,以前是我冷落了你,忙於工作沒盡到做丈夫的責任。”

    “你沒錯,錯的是我,你努力上進是好事,是我不思進取隻會原地踏步,我爸說我選錯了路,連肖勳都看出來我越活越不像樣,隻有我自己安於現狀。”

    她為了這個家,為了他的仕途,關於錢的事她沾也不敢沾,碰也不敢碰,樹立佟家豪的清正廉潔,她犧牲了太多,為了他的仕途,她把女兒都推進了火坑。

    “我會彌補,我以後多花些時間陪你,陪阿言……”

    肖紅推開他,“不用了,阿言遠嫁西北,我這邊現在一切都好。”

    “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夫妻情分難道——”

    “佟家豪,你還念著夫妻情分就盡快簽字,柯部長似乎對你頗有好感,隻要你跟我離婚,你的仕途會遠高於你爸,唯有祝你升官發財,早日得到誌同道合的伴侶。”

    “你還在氣我?”

    肖紅越過他坐下,“剛才我回來的路上,我爸給我打了電話,我撒謊說阿言畢業後跟同學遊覽國內各地,體驗各地風土人情,我爸誇她有誌向,我說她最近在體驗鄂溫克族的生活,在東北邊緣地區,我爸訓斥了我,說我沒有及時阻止她。”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眼神放空,“他說阿言怕冷,吃不得苦,山裏什麽都沒有,怕她凍壞了,也怕她適應不了,一時半會兒想回來卻又回不來,怕她遇到了什麽危險。”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阿言她不肯回來,你不允許我向她提要求,也不讓我去為難她為難那幫人,我該怎麽辦?”

    佟家豪頗為無奈,事情用他的法子似乎走到了絕境,但凡肖紅點個頭,他就能把人弄回來。

    “心不在這,人回來有什麽用?我們逼了她一回,還想逼她第二回,怎麽可能呢?”

    “我爸訓斥我的時候我就在想呀,我們將她送過去那天,她哭著說要跟我們一起走,但我們誰也沒心軟,把她丟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讓她麵前陌生的人,陌生的事。”

    說起這些事,肖紅麻木了,也沒有哭了,“要是能換回來,我不當這個官。”

    佟家豪每每想起都覺得窩囊,拳頭捏得哢哢響,但隻有低著頭懊悔。

    “要是能換回來,我寧願死我也妥協,可有什麽用呢?”

    肖紅沒喝他倒的水,緩緩起身,“你回去吧,時間晚了我要睡了,我回到機場去接阿言,她在的時候我也會回家。”

    佟家豪看著她,肖紅勉強扯出幾分笑,“我嫁給你給你生了一女,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在顧全大局,我為了大局毀了阿言一輩子。”

    她喝多了,說完這話顫顫巍巍的上樓了。

    佟家豪回到家,坐在沙發上,睡不著覺。

    以往將近過年時他的時間也騰出來了,可以陪陪家人了,如今家裏隻有他一人。

    每當到了即將過年那幾天,一家人都會陪著佟言買些她喜歡的顏料,畫紙,肖紅和保姆做飯,她就在客廳畫畫,佟經國替她調色。

    有時候心血來潮,爺孫倆玩玩書法,下下棋,論下棋她可是不是老爺子的對手,十回輸八回,輸了就說:爺爺樣子老了,腦袋瓜子沒老。

    佟經國笑得合不攏嘴,誇她嘴甜,但佟家豪看出來了,有時候她是故意走錯棋,給佟經國將她軍的機會。

    大概她怎麽也沒想到,那麽疼她愛她的爺爺,那麽愛她的家人,竟然會將她推進火坑,也就是在這間屋子,一家人商量好,告訴她這個殘忍的決定。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她說不願意去,她以為和平時一樣說不去大家就會尊重她的意見,但老爺子直接一張票將她送走。

    到了西北,她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第一次帶她到周家村的時候,她遠遠的看到了周南川,她臉都白了,“爸爸,我不。”

    事情到這一步,與佟家的功利心和過於自信有關。

    短暫犧牲一人換一家人前程,值得,無非是等待一個過程,僵局自會不攻自破。

    他們也有自信周家不敢對他們的人做出什麽過分的事。

    佟家豪低著頭,手裏還在剝鬆子,過去的熱鬧仿佛還在眼前,一抬頭空蕩蕩的。

    剝鬆子剝到了深夜,佟家豪剝得兩眼通紅,剝得盒子裝不下東西了。

    手顫抖著,他握緊拳頭,摘掉眼鏡隨手扔在沙發上,人倒下了。

    佟言第二天在孫家拜訪孫老爺子,孫文澤父母也都在,盛情款待。

    午飯後孫雲鬆讓孫文澤帶著佟言鑒賞鑒賞他書房收藏的佳作,兩人上樓,孫雲鬆望著佟言的背影,“多好的丫頭,可惜了。”

    當年孫雲鬆是最想結親家的,佟經國不滿意秦風,也有這個意思。

    他看得出來孫文澤對佟言是滿意的,奈何佟言裝聾作啞,他那會兒剛升官,個性孤傲,問了也不承認,這才活生生的錯過了。

    “孫叔叔也是……”安向婉有感而發,被孫雷瞪了一眼。

    “爸,孫叔叔是以大局為重,出發點沒有問題。”孫雷擰眉,“隻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沒底線的人惹不得。”

    佟經國收藏的名畫佟言基本上都摸透了,但她還是頭一次到孫雲鬆書房裏來,這那是書房呀,跟個藏畫閣一樣,孫文澤帶她看,給她介紹。

    “鳳翔木板年畫,家宅六神……這個是天官,這個水神,也就是龍王爺,出處這邊都有標記,這是軟木畫,竹刻,這個是草編,湘繡也有,這邊。”

    “我記得你是軍事大學畢業的,怎麽會懂這麽多?”

    “爺爺喜歡,我也就了解些,要是我說錯了你要及時糾正。”

    “怎麽會錯,這些作品有的我都沒見過。”

    “你謙虛了。”

    “沒有,哎,這個,這個是……”

    “瓷板畫。”

    佟言笑了,“我可以摸,不,不能摸。”

    “可以。”孫文澤抓著她的手腕,佟言剛碰了一下瓷畫的一角,很自然將手縮回來。

    “偉大的非物質文化遺傳。”

    安向婉手裏端著果盤,在外麵聽,遇到孫雷上樓,“咳咳……”

    她嚇了一跳,差點沒把果盤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