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舊賬

  　　佟經國去孫家拜訪完了，次日早上回到了醫院來，到的時候將所有人打發走，想心平氣和的跟她談談。

  　　相比起之前，佟經國的氣焰消下去不少，不像剛來的時候一樣囂張，誰也不放在眼裏，也不再說轉院的事，一下子成了卸下一切軀殼的普通老人家。

  　　眼下發生的一切無一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控製不住。

  　　將佟言嫁給周南川，不過權宜之計，等事情辦成了，他馬不停蹄的會把他的寶貝孫女接回海城，不會讓她在這種排不上線的小地方受苦。

  　　他佟經國就這麽一個孫女，生來就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可眼下，她和周南川有了孩子，人也幫著周家說話，屢次向肖紅表明，不會離婚，更不會離開這裏，她要留在這和周南川一起過日子。

  　　荒唐，光是聽著都很荒唐。

  　　“阿言，爺爺想和你說幾句話。”

  　　“爺爺，你讓我先說。”

  　　佟言淡淡的看了一眼門口，“家裏的打算媽媽之前跟我說過了，我理解你，我也理解家裏，但周南川是個好人……”

  　　“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麵。”

  　　“我知道，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麵，可他對我很好，是孩子的爸爸，我沒辦法拋下他們跟你回去，人生來當人，不是要做多大的成就才算不枉此生，但做的每件事一定要對得起自己。”

  　　“暫且不提我如果跟你們走了我還算不算是個人，我不想走，既跟責任有關，也因為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沒有周南川，她睡不著覺，沒有這個男人在身邊，她不踏實，她習慣了和他一起生活，習慣他的一切

  　　她最討厭聞的煙味，不知不覺間也已經聞習慣了。

  　　這樣的她根本沒有辦法做自己，也沒辦法拋下眼下所擁有的一切，回到真正屬於她的地方。

  　　“你還小，你的人生還很長，你以後會遇到很多優秀的男士，話別說得太滿了。”

  　　“可能以後我會遇到，但我現在不想讓自己後悔。”

  　　孩子睡在佟言邊上，安安靜靜，“爺爺，他叫周栩，是你的曾孫，如果你在海城無聊了，跟李爺爺他們下棋覺得沒勁了，你可以隨時來看我，他看看他，他身上也流著和你一樣的血。”

  　　佟經國麵色冷肅，眼窩周邊皺紋遍布，平時精神頭一向不錯的老頭，今天跟丟了魂似的，“你是不是還在恨爺爺？”

  　　“我沒有。”

  　　開始可能責怪過家裏，怎麽要讓她經曆這些，怎麽能絕情的將她扔到這個地方來。

  　　現在做了母親，她想開了很多。

  　　命運如此安排，或許有獨特的意義，她注定是要認識周南川的。

  　　“你知不知道，爺爺當時……”

  　　“我知道，媽媽說了，她把事情的經過都跟我說了，就算是周南川主動提起要我嫁給他，無論他當時出於什麽目的，都過去了……他從未在我麵前提過要佟家替他做什麽事，我所認識的周南川也不是那個樣子。”

  　　“他有目的。”

  　　“可他現在沒有了呀爺爺，人會變好的，我相信他的初衷就算不善，可若是現在問他，喜歡的人是佟經國的孫女還是佟言，我相信他會說他喜歡的人是我，跟我是誰的孫女無關。”

  　　佟經國眼睛濕潤了，“阿言，你糊塗！”

  　　佟言也哭了，擦了擦佟經國的眼淚，“爺爺，我不糊塗，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以前文森特是我的偶像，我也想成為一個和他一樣的人，可是現在我隻想當個好媽媽，這沒什麽遺憾的。”

  　　“你爸爸這次因為公事不能過來，不是不在乎你，他如果來了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現在沒什麽不好的，如果我沒來這裏，我還在念書，以後成為了一個最開始想要成為的人，我也要一個伴侶陪著我，最終也會結婚生子的。”

  　　佟經國自然清楚，可他無法接受那個對象是周南川。

  　　心裏壓著什麽東西，喘不上氣，“阿言，如果爺爺說讓你帶著他回家，你能不能點頭？”

  　　佟經國不是個很喜歡多事的老人家，他話很少，一般點明主題就夠了，就連將她嫁給周南川那時候，她大吵大鬧，佟經國也不多廢話，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

  　　頭一回就這一件事在這一直勸，還步步退，次次妥協。

  　　“你帶他回家，一起回家。”

  　　佟言鼻子一酸，笑了笑，“爺爺……”

  　　“之前的事是家裏做得不對，是爺爺耽誤了你一輩子。”

  　　“爺爺，我有爺爺和爸爸，可他也有他的爺爺和爸爸。”

  　　從病房裏出來，佟經國很平靜，走到電梯口的時候有些站不穩，“訂票，回海城。”

  　　鄧紅梅和周雪琪都嚇了一跳。

  　　“爺爺你多呆幾天，多玩幾天，你別急著走啊。”

  　　“爺爺，是不是我們哪裏招待不周？”

  　　“不用麻煩了，你們回去吧。”

  　　肖紅回頭看了兩人一眼，鄧紅梅看上去都要哭了，“親家母，爺爺啊，這次佟言的事是我們沒做對，我一把年紀了不會辦事，我不懂這些，當年我們生孩子都是在家生的，沒這麽多講究。”

  　　“讓佟言受了委屈，我給你們道歉，這畢竟……畢竟咱們是親家呀！”

  　　佟經國彎著腰，“讓周南川來送我。”

  　　佟經國情況不好，孫文澤親自過來將人接到臨西市，人到了臨西市不久，周南川從園子裏忙完，本想去醫院先看看佟言恢複的情況，被一個催命電話直接叫到了臨西市。

  　　佟經國休息了半小時，“回海城。”

  　　“爺爺，你再多休息，回去的事不急。”

  　　“回去。”

  　　“爸……”

  　　老頭子的話沒人敢不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孫文澤帶他從臨西市酒店出來，一路開車到了省會的機場。

  　　周南川開車開得快，幾乎和他們前後腳。

  　　到的時候佟經國支開所有人，單獨和周南川見麵。

  　　咖啡廳，兩人麵對麵的坐著，誰也沒有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幾分鍾後佟經國開口，“你是什麽目的？”

  　　周南川知道他什麽意思，問他什麽目的，無非是問他圖佟家什麽，但他真不圖什麽，老實回到，“我想和言言過日子。”

  　　“你想要通過佟家達到什麽目的？是要錢，還是要別的？”

  　　“我要言言。”

  　　和威脅他那天所說的話一模一樣，不要錢，也不要別的，他要人，之前要人，現在也要人。

  　　“我給你五百萬，和阿言離婚，孩子你想要可以，不想要我們佟家帶走，以後姓佟。”

  　　本想借題發揮與他周旋，不想說得如此明白，眼下到了不得不攤牌的時候。

  　　周南川料到佟經國逼急了會說出這種話，“我要言言，孩子也要。”

  　　“周南川，你欺人太甚。”

  　　為了緩過一時風頭促成佟家豪提幹成功，他將自己的孫女暫時送出去，他一直安慰自己，就當送她出去曆練曆練，她沒吃過苦，見見鄉下的風土人情就當學習，以後回到家裏來了必定比之前上進。

  　　這一送出去，竟然成了定局，收不回來了。

  　　佟言一心念著周南川，念著孩子，肖紅說了沒用，他去勸更加沒用。

  　　隻能從周南川身上下功夫。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你把她嫁給我了，她對我有感情，我們孩子也有了，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之前的恩怨，我希望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一筆勾銷。”

  　　“你做夢。”

  　　“繼續下去隻會讓言言為難。”

  　　佟經國瞪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你哪點配得上我孫女？你看看你這幅德性！”

  　　周南川抵了抵腮幫子，不知道說什麽，“周家有今天是你害的，我有今天也是你害的，你真以為我蠢，真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盯著我們家？”

  　　他拳頭緊握，隨後冷笑出聲，“佟經國，我不想跟你計較，也不想總是翻舊賬。”

  　　“你要我妻離子散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你……你……”

  　　佟經國萬萬沒想到，前些年的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周南川也能懷疑到他身上來。

  　　佟家出頭了，周家因佟家而落魄，若是再出個有本事的，一定不會就此罷手。

  　　“我提這個不是想跟你算賬，而是告訴你，我心裏都有數。”

  　　周南川簡單直接，一字一句，“我新開的園子許多資料剛辦下來，你大可以打點關係，利用佟家現在的地位為難我，我栽了大不了從頭幹起，但言言不會走，她跟孩子會陪著我受點苦。”

  　　周南川此話算是封死了佟經國所有的退路，佟言不聽話，他唯有逼著周南川，軟的不行來硬的。

  　　“你卑鄙！”

  　　“我跟她合理合法，我是你我就回海城好好待著，回想自己過去的罪孽好好的贖罪。”

  　　佟經國氣得不行，捂著胸口，有點喘不上氣，周南川起身扶著他，被佟經國推開。

  　　他聲音壓得很低，“你放心，我會對阿言和孩子好，你安心的走。我阻止不了你耍什麽陰謀詭計，你要想同時讓我和潘創義傾家蕩產也行，我落魄了受苦的是你孫女，還有孩子……”

  　　佟經國渾身都在抖，拐杖抬起來要打他，顫顫巍巍的放下。

  　　肖紅站在門口看到情況不對，連忙上前，“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