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周栩

  　　周家的小孫子生下來喝了一頓母乳，便被周南川的一盒回奶寶終結了母乳的生涯。

  　　鄧紅梅氣得哭，周南川心情卻不錯，眼瞅著佟言不因為漲奶而難受，吃了東西就睡著了，便跟著她一起睡了。

  　　肖紅在縣裏兜了一圈來到醫院，心情比起上午來時平靜了不少。

  　　提著一些補品，買了幾件孩子用的小衣服。

  　　快到病房門口，一個年輕人攔住她的去路，對方看起來歲數不大，頂多也就二十歲，黑瘦黑瘦的，個子很高，像個竹竿。

  　　看向她時雙目有神，“請讓一讓。”

  　　肖紅的眼睛和佟言有些像，周晨莫名對她升出幾分親切感。

  　　“阿姨，我叫周晨，周家村的，跟……佟言是我嫂子。”

  　　肖紅打量他一番，其貌不揚，應該是周家的什麽親戚，“你好，請讓讓。”

  　　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周雪琪上廁所出來看見了，走上前，“阿姨！”

  　　她叫得親熱，好像上午的事根本沒發生過，“嫂子大出血，就是他給的血，當時抽完了血他人都暈了，在醫院休息了一天這才緩過來。”

  　　肖紅瞪大了眼睛，將東西放下，“謝謝你，謝謝。”

  　　她上午來時就該看看獻血的人，但時間緊湊，事情多，她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救我女兒。”

  　　“阿姨，你太客氣了，琪姐，我想跟阿姨單獨說兩句。”

  　　周雪琪心想，你一個小屁孩跟大人有什麽好說的。

  　　隨即又想，周晨人也大了，由他去吧，走的時候小聲道，“別瞎說話。”

  　　這個麵子，肖紅自然是要給的，沒有周晨她就見不到閨女了，扶著周晨坐下。

  　　“這是……”

  　　周晨一看，銀行卡，當即推回去，“阿姨，我找你不是問你要錢。”

  　　“這是我的一番心意。”

  　　“用不著，我要花錢我自己賺，我救嫂子是因為她是我嫂子，跟錢不錢的沒關係，就算把我抽幹了我也得救她。”

  　　肖紅心裏很感動，“真的很謝謝你。”

  　　跟外人沒有任何利益關係的相處，肖紅倒有點不自在了。

  　　“嫂子剛嫁到這邊來的時候脾氣不好，結婚後我第一次見她是在園子裏，她拿刀要砍川哥，大家都說她是潑婦，但後來相處都覺得她好，很單純，雖說比我大兩歲但她，很多事好像不懂……”

  　　肖紅笑了，“阿言從小沒吃過苦，也沒接觸過外麵的社會。”

  　　“對，嫂子人就是挺好的，但川哥也好啊，嫂子打他罵他，他從沒還手，懷孕後嫂子想吃什麽他就讓廚子做什麽，還經常讓我給她帶好吃的，嫂子要吃草莓，他就騰了塊地自己種。”

  　　肖紅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什麽對她好？無非是想巴結佟家。

  　　佟言歲數小，被這些廉價的“好”蒙蔽了雙眼，可她不會！

  　　“我不知道你們在海城當多大的官，但嫂子既然是嫁給川哥了，你們也該對川哥好點，這次的事完全不能怪川哥，他一路到現在不容易，嫂子那晚上出事，他人都垮了。”

  　　周晨歎了一口氣，“阿姨，你們別再為難川哥，他和嫂子感情不錯的，你們這樣為難下去會把人逼得發瘋。”

  　　肖紅沉默了，周晨側頭看她一眼，“上午我想過去看，聽到你們說的話，這對川哥不公平。”

  　　好一會兒，肖紅起身，臉上再次掛著禮貌的笑，“周晨，謝謝你跟我說這些，你好好休息。”

  　　“阿姨……”

  　　“你救了我女兒的命，以後如果有機會，或者你遇到什麽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我能幫的一定會幫，我不能幫的還有阿言爸爸。”

  　　“阿姨，我……”

  　　肖紅沒再逗留，拿了東西進了病房。

  　　周雪琪跟鄧紅梅嘀咕，“不知道說什麽，我躲著聽沒聽清楚。”

  　　“周晨跟她能說什麽？”

  　　“我不知道，看著聊得還挺開心，嫂子她媽對我們都沒那麽好的臉。”

  　　門開了，鄧紅梅抱著孩子起身，“親家母。”

  　　“你好。”

  　　肖紅將東西放下，看到床上佟言睡著了，周南川拉著她的手。

  　　她將佟言的手拿出來，防止被周南川壓得麻了。

  　　這一動作沒弄醒佟言，倒把周南川弄醒了，他張開眼睛，“媽。”

  　　“你來了。”

  　　肖紅點頭，看他狼狽的樣子，眼神帶著幾分嫌棄，沒看他，“一個男人稍微有點男人的樣子，邋裏邋遢像什麽樣子，衣服可以不講究，但也不能太隨便，還有你這個……”

  　　周南川現在的形象真的沒眼看，肖紅早就看不過眼了，她之前搞公益去過農村種地，那會兒手底下幾個年輕人，穿著最樸素的衣服配合拍宣傳片。

  　　樸素是好事，但樸素不等於邋遢，樸素也得幹淨，清爽，周南川，一身煙味汗味，這是個什麽形象？

  　　這若是別人說他形象不好，周南川直接一個白眼。

  　　形象，形象能當飯吃？

  　　可肖紅這麽說，他竟覺得臉上燒得慌，起身去鏡子前洗了把臉，自己都有被自己嚇一跳。

  　　沒睡好覺，人憔悴，胡子沒刮，看上去雖然談不上顯老，但一定不好看。

  　　肖紅看上去很嬌氣，卻一點也不嫌累，守著佟言睡覺，一守就到了晚上。

  　　不漲奶了睡得格外香甜，醒來看到肖紅的臉。

  　　上午時的矛盾曆曆在目，佟言看著她，微微揚起嘴角，“媽……”

  　　“嗯。”

  　　肖紅要去扶她，周南川也作勢扶她，一人扶一邊。

  　　“爺爺呢？”

  　　“你孫爺爺讓給他搞了個歡迎會，去那邊吃飯了，今晚大概就住在市裏。”

  　　“那你也回去睡吧，這麽晚了，有人照顧我的。”

  　　肖紅沒呆多久，佟言讓周南川開車送她回酒店。

  　　到酒店門口，周南川將車門打開，肖紅從車上下來，和他並沒有多餘的話。

  　　周南川跟在她身後，繞過大廳進了電梯，按了樓層的按鈕。

  　　一路往上。

  　　這算是縣裏條件最好的酒店了。

  　　將人送到酒店門口，看到酒店門口候著兩個黑衣人，他停下腳步，“媽，那你早點休息。”

  　　說著就要走，手已經摸到了煙盒，打算點根煙。

  　　肖紅看著他的動作，沒有喊他，回到了酒店。

  　　所有人都睡了，佟言還在等周南川回來。

  　　孩子睡在她邊上的小小搖籃裏，鄧紅梅睡在邊上的床上，身上沒有蓋被子，月嫂和她擠在一起。

  　　周雪琪趴著睡著了，佟言小聲喊她。

  　　“雪琪……”

  　　“雪琪……”

  　　周雪琪揉了揉眼睛，“什麽？”

  　　“去那邊床上睡，順便幫媽蓋一下被子。”

  　　周雪琪打了個哈欠，低頭看了看孩子，照著佟言所說的，給鄧紅梅和月嫂蓋了被子，倒頭不到一分鍾就睡了。

  　　佟言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

  　　都說孩子長得像周南川，但她看不出來，甚至想象不出來這孩子竟然是她生下來的。

  　　所有人都叫他寶寶，可孩子到現在都沒有名字。

  　　出生前她和周南川都以為是個女兒，買的粉色衣服，粉色毛巾，繈褓也是粉色的。

  　　周南川之前想過幾個女孩的小名；媛媛，珊珊……

  　　她覺得不好聽，糾結再三，也沒糾結出合適的女孩名字。

  　　生下來後發現是男孩，大家忙裏忙慌的，更加沒時間給男孩取名字了。

  　　夜深人靜，不知道怎麽的，想起了秦風。

  　　以前和他交往的時候，秦風拉著她的手走在外麵的路上，“明深的兒子叫張岩，我兒子名字要比他兒子名字好聽。”

  　　那時她還小，打他，“說什麽呀，什麽兒子不兒子的……”

  　　“等你畢業了結婚了給我生個兒子。”

  　　秦風說起騷話一點也不害臊，看她臉紅故意逗她，“就生一個，名字我都想好了。”

  　　“你滾開。”

  　　“你不給我生給誰生？隻能給我生。”

  　　秦風當時拉著她，在她唇上親，“畢業了就結婚，不等了，我比你大歲數到了，爸媽催得緊，等不及了。”

  　　“那等我畢業了給你生孩子，那就叫……老來得子？”

  　　“我也沒那麽老吧？”

  　　“老。”

  　　秦風將她塞進車裏，逗得她一直躲，癢得不行，瘋夠了將她壓在車裏，“阿言我說真的，我名字都想好了。”

  　　“叫什麽。”

  　　“栩字怎麽樣，栩栩如生，就叫秦栩。”

  　　回想起從前，她不由自主念了出來，“栩……”

  　　這個字確實很不錯，秦風有時候說出的不經意的一句話，看上去吊兒郎當，背地裏都經過了深思熟慮。

  　　周南川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在哪打包了南瓜粥，拆開來喂她。

  　　“太晚了，不吃了。”

  　　“坐月子一天可以吃六七頓，餓了就吃，不用減肥。”

  　　佟言看了看自己這點肉，好像確實不用減肥，喝了幾口粥，“把我媽送回去了？”

  　　“嗯。”

  　　“她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沒。”

  　　“她和我爺爺如果說什麽話，你別往心裏去。”

  　　娘家有人來看她，她是開心的，但也害怕自己行動不便，周南川被他們為難。

  　　“還有——”

  　　“嗯？”

  　　“你兒子打算叫什麽名字？”

  　　周南川腦袋一片空白，幾乎沒有任何詞匯量，“我不知道。”

  　　他趴在邊上，“隨便取一個，順口就行。”

  　　“不行。”

  　　“那你想，想好了跟我說。”

  　　佟言就知道他不會重視兒子的名字，“叫周栩怎麽樣？”

  　　“嗯。”

  　　“栩栩如生的栩，這個字撞名的幾率很小，寫出來也很漂亮。”

  　　“周南川……”

  　　她低頭，男人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