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常寧郡主?真是諷刺!
作者:雲初酒司九珩      更新:2023-08-19 16:15      字數:4408
  第297章 常寧郡主?真是諷刺!

    皇帝沉默了。

    寧老伯繼續說:“老國師這一生清廉,為國為民,以自身性命為代價偷窺天命,陛下您應該清楚他的為人。”

    皇帝捏著聖旨,沉默許久,最終點了點頭,寫了一道聖旨,讓福安去刑場放人。

    寧老伯聞言,欣慰地笑了笑,再也堅持不住,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寧老伯年紀大了,一路舟車勞頓,重病昏迷許久,醒來之後又馬不停蹄趕來京城,身子吃不消。

    皇帝趕緊讓人把寧老伯安置好,宣太醫過來給他看病。

    *

    刑場。

    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小孩子嘰嘰喳喳地說話,大人也小聲說著話。

    周圍的酒樓、各種鋪子也全都是人,二樓,三樓的窗戶開著,各家都看著外麵的場景,吃瓜子看戲。

    雲初酒不動聲色觀察著周圍的一切,計算著如何才能救走所有人,她視線不經意間掃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臉。

    這個不是她做給阿珩的人皮麵具嗎?

    阿珩來這裏幹什麽?

    他不必趟這個渾水。

    雲初酒給司九珩秘密傳音,“阿珩,你快走。”

    司九珩低笑,也秘密傳音給她,“你當初沒有丟下我走,我現在也不會丟下你走。”

    雲初酒暗暗瞪了他一眼,她想讓他走,但是此刻也來不及勸說了。

    她收回視線,望向刑場上的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氛圍越來越緊張。

    穿著製服的男人拿起一塊木牌,重重丟到地上,“行刑!”

    底下看熱鬧的人聞言,立即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都說了讓你別跟著來,偏要來,趕緊閉上眼睛,別看。”

    劊子手抽出一把大刀,喝了一口酒噴到大刀上麵。

    酒滴答滴答掉落。

    雲家人被人按住,眼底猩紅,他們不甘心又能如何。

    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緩緩閉上雙眼。

    雲初酒右手抬起,正要落下去。

    突然,馬蹄聲傳來,福安舉著聖旨,大聲喊道:“刀下留人!快停下,都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紛紛扭頭看過去。

    福安高舉聖旨,“陛下有旨,雲家人無罪釋放。”

    劊子手連忙放下手中的大刀,跪下。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

    各家族子弟也愣了下,不明白陛下怎麽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雲初酒盯著福安,緊握的拳頭鬆開,緩緩跪下。

    福安鬆了一口氣,還要他來得及時,晚一步就要釀成大錯了。

    他打開聖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北齊皇後挾持雲初酒和司九珩,汙蔑雲初酒叛國,汙蔑雲家人叛國。”

    “朕已查清一切,特還雲家人一個清白,雲家人無罪。雲初酒此次立了大功,幫朕抓到了叛臣,因此封其為常寧郡主。欽此。”

    他話音落下,所有人瞬間沸騰了。

    “什麽?雲家人是被汙蔑的?北齊皇後也太過分了!”

    “我聽說北齊皇後是大夏人,好像還是輔國公府的嫡女,不會輔國公府才是叛臣吧?”

    雲初酒扯了下嘴角,揮揮手示意雲家暗衛首領帶人退下,然後她衝上刑場。

    司九珩也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皇伯父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但隻要雲家人沒事就好。

    他也跟著衝上刑場。

    雲家人恍恍惚惚,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們被關了一個多月,早就做好赴死的準備。

    他們方才聽到了什麽?

    無罪釋放?

    是真的嗎?

    沒有做夢吧。

    雲初酒抬手擦去自己臉上的偽裝,來到雲老夫人身上,用袖子擦去她臉上的汙垢,看到她唇色蒼白,整個人虛弱不堪。

    雲初酒心如刀割,輕聲說道:“祖母,我們回家了。”

    她深呼吸,解開雲家人的手銬腳鐐,嗓音顫抖,“我們沒事了,回家。”

    雲老夫人看到雲初酒,雙眼瞬間冒出淚水,顫顫巍巍伸出手,“酒酒,你平安就好。”

    其他人忍不住嗚咽哭了起來。

    太害怕了。

    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

    司九珩帶著人手幫忙把雲家人送回家。

    雲初酒給雲老夫人看過病,抓了藥,安撫老夫人睡下。

    其他人也都回自己的院子清理身上的汙垢,他們在大牢裏待了一個多月,早就發臭了。

    雲錦靲來到雲老夫人的院子,看到雲初酒,“祖母沒事吧?”

    “祖母沒事,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雲初酒笑著說。

    隻是她心裏卻一陣陣發涼,這一頓折騰,祖母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虛弱了。

    她會努力治好祖母。

    雲錦靲鬆了半口氣,“五妹,你大嫂原本好好的,但是她突然昏迷了,我想請你過去看看。”

    雲初酒點了下腦袋,立即帶著藥箱過去。

    她把脈,針灸,最後露出一個笑容,“大嫂沒事,她有孕了,三個月了,孩子也沒事。”

    雲錦靲怔住,隨即狂喜,“我要當爹了?”

    雲初酒眼中含著喜悅的淚光,“這個孩子經曆過大難,以後必有大福。”

    新生命的到來,衝散了籠罩在雲家上方的一些霧霾。

    雲家被抄家後所有錢財都被繳了,現在雲家無罪,錢財又被搬了過來。

    京城各家又開始熱鬧起來,紛紛討論今天發生的事情。

    大家很快就打聽出來,老國師二十年前沒有死,而且雲初酒是老國師的弟子。

    那雲初酒豈不就是國師的小師妹?

    沒想到啊,雲家被抄家下獄,沒有徹底落寞,反而變得更好了。

    這些風風雨雨,到處在傳。

    雲家沒有心情去打探外麵的消息,雲家大門緊閉,不見外客。

    一家人聚在前院吃晚飯。

    雲老夫人視線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雲錦靲臉上,“阿靲,你在朝為官,你要謹小慎微。”

    “你要記住,伴君如伴虎,很多事情你也清楚,我就不重複了。”

    陛下疑心病犯了。

    她現在別無所求,隻希望子孫平平安安。

    幾日過去,雲家人的心情漸漸平緩下來,也聽到了外麵的一些風聲。

    雲初酒聽到她是老國師的弟子、老國師去年已經去世的消息。

    她整個人愣愣的。

    她師傅是老國師?

    不可能,她師傅明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糟老頭子,他不是老國師,他此刻還不知道在哪裏逍遙快活呢。

    外麵那些人都在胡說八道。

    雲初酒坐在院子裏,腦子裏很亂。

    她想起她那堆沒有送出去的信,想起師傅已經很久沒有送消息給她。

    “丫頭。”一道慈愛的聲音響起。

    雲初酒抬頭,看到了寧老伯,愣了下,她眼睛一亮,蹭地一下站起來,跑到他身邊,“寧伯,師傅他老人家是不是來看我了?我就知道他一定會過來看我的。”

    “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我有祖母,有父親母親,有兄弟姐妹了,我還可以上學,我每天都可以吃飽飯。”

    “我還可以出去玩,有好多好玩的。”雲初酒往寧老伯身後瞅了瞅,“師傅是不是躲起來不敢見我了呀?”

    寧老伯聽著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眼淚控製不住流了出來,輕聲安慰,“丫頭,你以後要照顧好自己。老國師說,你會堅強起來的。”

    雲初酒聞言,眼前一黑,感覺天都塌下來了。

    她跌坐在地上,雙手死死摳著泥土,雙眼通紅,胸口劇烈起伏,她不願意去相信這一切,“師傅明明跟我說,他會來看我的。”

    “我每天都有好好習武,我有聽他的話。我想跟他說,我被欺負了,讓他來幫我狠狠教訓那些人。”

    “可是為什麽他不等我。”雲初酒聲音委屈又痛苦。

    她連師傅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她還有那麽多話想跟師傅說。

    師傅怎麽就那麽狠心拋下她。

    雲初酒哭得撕心裂肺,哭到暈厥過去。

    其他人聽到消息,一個個趕來看她,宣了太醫,太醫說她就是情緒波動太大,睡一覺就沒事了。

    可是雲老夫人等人並沒有安心。

    他們都知道酒酒師傅在酒酒心裏的分量有多重。

    雲老夫人知道自己都未必比得過酒酒師傅在酒酒心裏的地位,她以前還想著有機會一定要當麵謝謝酒酒師傅。

    可誰知,會聽到這樣一個壞消息。

    雲初酒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雙眼望著床頂,記憶漸漸回籠,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話,她抬起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

    春葉端著藥進來,看到雲初酒這樣,手裏的藥差點甩出去,她快速跑到雲初酒身邊,放下藥,去拉雲初酒的手,“小姐,你冷靜一下,不要傷害自己。”

    春葉眼睛都紅了,她從未見過這樣崩潰大亂的小姐,她好心疼。

    雲初酒渾身虛弱無力,她的手被春葉拉開,緊緊盯著春葉,用盡全身力氣,才艱難說出三個字,聲音沙啞難聽,“寧,伯,呢。”

    春葉費盡腦子想了許久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趕緊說道:“小姐,寧老爺被安排在客房了,奴婢這就去找他。”

    寧老伯過來後,慈祥看著雲初酒,“丫頭,生老病死,這是誰都躲不過的定律。”

    “你可以難過,但你不可以放棄活著。”

    雲初酒眼裏布滿淚水,絕望又悲痛。

    春葉知道雲初酒此時嗓子不好,她找來筆墨紙硯,又找來一個小案幾放到雲初酒麵前,耐心哄道:“小姐,您先不要說話,我們可以寫在紙上。”

    雲初酒沉默許久,緩緩拿起筆,寫下一行字:【師傅是什麽時候去世的?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寧伯眼裏含著淚水,“你回到雲家之後,他知道你過得很好,一個月後就走了。他叮囑我不要告訴你,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他太清楚你的性子了,他怕啊,在你還沒徹底融入雲家人之前,他怕你知道他的死訊會不顧一切跑回去,然後就守著他的墳墓過一輩子。他怕你的心會變得冷冰冰的,誰也無法走到你心裏。”

    “他說這是你能幹得出來的事情。”寧老伯笑了笑,“他大半生一直都在操勞,他算盡天下事,泄露太多天機,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

    “他怕他走後你會孤獨,所以想盡一切辦法為你找回你的親生父母,送你回家就是他最大的願望。”

    “他曾經在京城生活過,知道雲家人氛圍不錯,也查到幾位公子小姐很好,所以他沒有遺憾了。”

    雲初酒隨手抹了一把眼淚,提起筆,又寫下一行字:【如果沒有發生這次事情,寧伯您是不是不會來京?不會告訴我這件事?】

    “是。”寧老伯點頭,“他算到定國公府會有一次大劫,但是算不出是什麽時候,他讓我注意京城的動靜,若是發生什麽就讓我拿著聖旨回來救你們。”

    “你今年十四歲了,明年就十五了,他給你準備了及笄禮和一筆豐厚的嫁妝,你想買多少藥材就買多少藥材,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雲初酒再次崩潰大哭,整個屋子都是她悲愴的哭聲。

    師傅教導她一切,教她武功,教她識字,讓她學醫術,帶她走遍天下,看遍人生冷暖。

    師傅。

    到死都在為她考慮。

    可她卻沒能見他最後一麵。

    寧老伯抹了抹眼睛,知道雲初酒需要一個人待會,他緩緩走出去。

    雲初酒哭累了,吃了點東西,又睡了一覺,天黑醒來時,兩隻眼睛都是腫的,更加說不出話了。

    雲家其他人輪流過來看她,安慰了她一會。

    但是,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想清楚,然後重新振作起來。

    司九珩過來看了雲初酒好幾次,然後又默默離開。

    雲初酒沒胃口,吃不下,但她不敢不吃。

    她的命是師傅救回來的,師傅希望她過得好,她不能不愛惜自己。

    春葉拿著一張紙條走進來,遞到雲初酒麵前,“小姐,寧伯已經離開京城了,他留下一張紙條,上麵是老國師墳墓的地址,要是您想老國師了,可以去看看。”

    雲初酒接過紙條看了一眼。

    湖河省青水府桃花縣銅石街薑宅。

    她知道,這是師傅的老家。

    雲初酒收好紙條,又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幾天,終於恢複了一點精神。

    這天,國師來了定國公府,與雲初酒麵對麵坐著。

    國師看著雲初酒,緩聲說道:“小師妹。”

    他以為師傅二十年前就去世了,沒想到師傅騙了他這麽久,前幾天知道他的消息,又是一次死訊。

    他有很多話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他都快記不清師傅的容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