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惜樂

  　　天色暗淡，網吧裏湧進來五六個男生。

  　　其中兩個沈枝有點印象，是高三的學長，經常跟梁楚柏那群人混在一起。

  　　“快點啊。”

  　　電腦用的久了時不時會有點卡，他們等的有些不耐煩。

  　　沈枝剛想說稍等，被一道聲音插足。

  　　“催毛，你很急？”

  　　說話的暴躁學長聽見聲音，擠眉弄眼，“這不是有點迫不及待想上線看你秀操作哈哈。”

  　　“要看就等，不看就滾。”

  　　梁楚柏掀了掀眼皮，語氣毫不留情的冷淡。

  　　男生神色微僵，同行的男生連忙笑洽洽說著其他話化解尷尬。

  　　沈枝認真看著電腦，眼皮都沒抬一下，像個事外人，辦好遞過去。

  　　人走後，沈枝拿出手機，上麵顯示一條未接電話，剛準備回撥，對方再次打來。

  　　“電話怎麽不接？”

  　　沈枝低垂著眼睫，顫了顫，輕聲，“不知道你會打電話，手機靜音了。”

  　　“我打給你還得提前跟你報備？你倒是挺會享受，靜音在睡覺吧，你知道你媽在家裏受的是什麽苦，沒良心的賤東西。”

  　　電話裏傳來熟悉又刺耳的聲音。

  　　又來了。

  　　沈枝抿唇，握緊了手機，“他又打你了？”

  　　“還不是你害的，跑那麽遠讀書有什麽用，不想想要不是為了你我早離婚了，你倒好，自己跑了，不顧你媽的死活……”

  　　直到那邊的叫罵發泄聲消失，掛斷，沈枝發了一會愣。

  　　她麵色平靜的繼續做題。

  　　“這錯了。”

  　　沈枝視線裏出現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指，朝她剛解的題目步驟點了點。

  　　“哦。”

  　　沈枝隻是淡淡應了聲，繼續解下去，並沒有改的打算。

  　　梁楚柏眼尾輕揚，手肘靠在台上，輕嗤，“一步錯步步錯，你還有解下去的必要？”

  　　“過程而已。”

  　　沈枝垂著的瞳孔裏看不清情緒。

  　　梁楚柏樂了，揶揄，“過程都不對答案就能對？”

  　　這似譏諷的腔調灌進沈枝耳裏，攥著筆的手鬆開，沒了怕他的心思，赤裸裸的話語格外冷硬，“有事嗎？”

  　　梁楚柏掃見她眼底的不鬱，挑了下眉。

  　　另一隻手張開，兩根棒棒糖。

  　　沈枝腦袋往後傾了些，“一元。”

  　　“不高興也別牽連別人啊，我又沒惹你是吧。”

  　　“喏，哥請你吃點甜的，下次語氣甜一點。”

  　　梁楚柏痞痞的挑下眉，扔給她一枚硬幣和一根棒棒糖，擺擺手走了。

  　　沈枝直勾勾盯著手心裏的橘子味棒棒糖。

  　　“沈枝。”

  　　“沈枝？”

  　　沈枝迷糊間被同桌踢了下凳子，驟然抬頭，對上老師的眼睛，

  　　她一個激靈瞬間清醒，站起來。

  　　“沈枝，念一下我剛才說的文。”

  　　沈枝一臉懵：？

  　　她太困不小心睡著了，並不知道老師剛才講到哪。

  　　她身影孤立立的站著，神色遲疑了兩秒，坦蕩，“我不知道。”

  　　不用想都知道老師肯定已經看見了她在睡覺才故意叫的她。

  　　梁楚柏抵著下顎趴在桌麵，眯著眼，瞧著中間那抹身影被提問時孤立無援的樣子莫名的有些可憐。

  　　不由得回想，好像從見過她到現在，就沒跟人一起玩過，這是被孤立了？

  　　老師拍了拍講台，嚴厲的目光橫掃過她，“難怪成績不見提上來多少，一上課就睡覺，晚上抓耗子去了？”

  　　蕭浩笑兮兮的揚聲，“老蔣你頭發原來是抓耗子抓沒的啊。”

  　　“哈哈哈。”

  　　後排突然帶動氣氛，惹得全班哄笑。

  　　被叫老蔣的老師帶著一副四四方方的金絲眼鏡，與形象極其不符合的是頭發稀鬆。

  　　他臉色難看的嗬斥試圖起到震懾作用，“吵什麽，沒點學生樣，都給我閉嘴，安靜！”

  　　“坐下聽課。”

  　　老蔣被落了麵子，也沒了管沈枝的心思。

  　　課間休息，梁楚柏鬆垮垮倚靠著牆上，踢了下旁邊的桌子，“這次座位怎麽排的？”

  　　“照坐唄，都不想換。”

  　　蕭浩頭也不抬的玩著遊戲，嘴裏嚼著口香糖話有幾分含糊。

  　　梁楚柏手指在桌麵扣了扣，“誰說不想換？”

  　　蕭浩有些錯愕怪異，意識到不對勁，總算抬起了頭，與此同時，手指一滑失誤，遊戲人物被團殺。

  　　“你要換哪去？這個專屬座位你可是待了快兩年，雷打不動，老師讓你搬你都不搬，現在你要拋棄它？”

  　　他用著一副負心漢的眼神看著梁楚柏。

  　　梁楚柏給了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

  　　沈枝看到這次座位僅隻有幾個人改動，她去找了負責這件事的班長。

  　　沈枝詢問，“為什麽突然調我的位置？”

  　　“月考後變動一下位置很正常。”

  　　班長是個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男生，他顧著做題敷衍。

  　　這不正常，是很不正常。

  　　除了第一次月考調換過位置，都沒再變過，就算要換位置也是按排名挑選，私自安排算什麽事。

  　　沈枝挺喜歡那個座位的，看黑板和聽課的效果非常好。

  　　她抬眼見到同桌跟要跟她調換位置的女生嬉笑打鬧，還想爭辯的話吞回了肚子裏。

  　　午休，她們把位置調換了一下。

  　　沈枝搬到了左邊隔著窗口的裏座，同桌是個短頭發的女生，她叫蘇軟，性子跟名字不符，一點也不軟，大大咧咧的。

  　　雙方目光碰撞上時，對方朝她熱情一笑，“你好啊，新同桌。”

  　　沈枝扯著唇頷首，“你好。”

  　　沈枝整理好課本，望著黑板，視線勉勉強強，目光不知覺的掃過原來的位置，兩人已經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了。

  　　沈枝淺歎一口氣，沒有跟同桌過於交流，側頭看往窗外。

  　　窗外藍天白雲，底下是大型操場，鋪著綠油油的草坪。

  　　“哇，你個人簽名真好看，誰設計的啊？”

  　　沈枝聽著激動的嗓音，回過頭，看到蘇軟不知道什麽時候拿著她的書。

  　　她滿臉的羨慕，瞳孔凝視著頁麵下角沈枝的名字。

  　　沈枝眨了下眼，“自己隨便寫的。”

  　　“隨便！好好看欸，可以幫我也寫一個嗎？”

  　　蘇軟雙手捧著，標準的請求姿勢。

  　　“有多好看。”

  　　蘇軟一個沒注意書就被她後座的人搶了，蕭浩察覺蘇軟伸手的動作，舉起手把書抬高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