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蘇林染醒來的最初感受就是——痛，全身都在痛。

  身體痛，心更痛。

  為什麽她還沒死？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能讓她留戀的東西了。

  留給她的隻有無盡的痛苦。

  蕭玦站在她的床前，靜默的空氣蔓延。

  蘇林染默默的閉上眼，忍受著身體上的折磨。

  突然，他聽見蕭玦歎了口氣：“你父親的遺體我已經送去火化了。”

  蘇林染心頭一窒，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看見蕭玦的嘴唇一張一合：“放在了你媽骨灰旁邊，你醒了就回去看看吧。”

  蘇父躺在冰冷太平間的模樣又浮現在蘇林染的腦海裏，她心中痛的眼前霎時模糊了，她奮力的抬起雙手，可卻沒有任何力氣。

  蕭玦見她手指微動，忙坐到她旁邊，抓起她的手，卻不料蘇林染突然發力，徑直打在了他的臉上。

  輕飄飄的一巴掌，沒有絲毫力度，卻讓蕭玦心中猛然一痛，愣在了當場。

  蘇林染似乎是再也沒有任何精力一般，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胸口不斷起伏著，身邊的儀器發出尖銳的響聲。

  蕭玦方才回過神來，暗罵了一聲“草。”

  伸手迅速按下了呼叫鈴。

  護士很快湧了進來，將蘇林染重新推進了搶救室。

  蕭玦臉色陰沉的看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3

  醫生好心提醒：“病人現在狀況很不穩定，之後不要再讓她受刺激了。”

  蕭玦坐在椅子上，將臉埋進了掌心裏，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蘇林染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蕭玦再也沒有來過，請了個護工來照顧蘇林染。

  這是護工接到的最輕鬆的單子，照顧的對象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姐。

  那小姐不想見人，每天隻看著窗外的麻雀發呆。

  她也不說話，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她輸著營養液，護工隻需要每天為她清理病房衛生，晚上就可以在陪床上休息。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一個多月。

  除了護工和醫生，沒有一個人進過這間房。

  “可憐的呦……”

  護工在病房外感慨道：“每天也不說話，醒了就隻能發呆。”

  旁邊的男人陰沉著臉將手中的保溫壺遞給她：“醫生說她能吃流食了，以後我會來給她送粥。”

  護工不解的看著他：“先生為什麽不自己送啊，說不定……”

  “做好你的分內之事。”

  男人的眼睛像是一隻鷹隼：“不該你管的事別管。”

  護工不禁打了個寒顫，忙不迭的點頭帶著保溫壺走了進去。

  蕭玦從小窗中看著蘇林染幾乎要和身下的床單融為一體的慘白臉色，抿了抿唇，走了。

  自從蘇林染開始能接受流食之後，便開始複健，她躺了太久，加之骨骼都有不同程度的摔傷，連站起來都格外困難。

  護工摟著她，一步步的在病房裏艱難的轉圈，一圈過後都會疼出一身的冷汗。

  如此反複了一周，等到她終於能獨立走路了之後，露出了護工見到的第一個笑容。

  那笑容像是解脫一般輕鬆愉悅，猶如一朵純潔的水蓮花俏然開放，護工一時看呆住了。

  直到夜裏她才理解那個笑容的意義。

  那天晚上。

  蘇林染睜著眼睛，一直沒睡。

  身邊傳來護工均勻的呼吸聲，她輕輕的下床赤腳走到窗邊。

  每一步都伴隨著骨骼的劇痛，艱難無比。可她卻平穩的走著，沒有一絲停頓。

  她站在床邊，眼眸深處寂靜的像是一潭死水。

  蒼白的雙手猛然拉開窗戶，夜間的冷風灌了進來。

  蘇林染卻感受到久違的灑脫，她用力爬上窗台。

  無邊的夜色沉寂，護工被冷風吹醒，一睜眼便看見蘇林染像是要跳下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