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齊裴X俞安然:突然想死在這兒。
作者:李綿綿顧辭晏      更新:2023-08-14 15:33      字數:4032
  第123章 齊裴X俞安然:突然想死在這兒。

    回到房間裏,冰袋已經融化了。

    俞安然用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照了照,下巴那塊雖然還未完全褪紅,但已經不太腫了。

    將冰袋放在一旁,她走到木質窗邊。

    今日沒有太陽,近在咫尺的天空黑壓壓的,仿佛下一秒便會落雨。

    遠眺,似乎還能看見微揚的經幡,美麗而神聖。

    這間客棧在西古山半山腰,樓下的空地停了好幾輛車,想必也是來西古山看日落的。

    不過今天是不會有日落了。俞安然想。

    緩步下樓,齊裴正抽著煙和人講話。

    自離開鬱金香客棧以後,俞安然許久不見齊裴抽煙了,這會吞雲吐霧的,竟看出來一絲痞氣。

    俞安然走過去碰了碰他,“晚上吃什麽?”

    雖然現在才下午三四點,但她還挺餓的。早餐吃得不算早,又因為趕路將中午飯省去,這會俞安然的肚子已經在抗議了。

    齊裴將煙頭丟進垃圾桶:“自熱米飯。”

    俞安然自然不挑,這個營地本就是讓過往人單純落腳的,沒有吃食很正常。

    “在哪?”

    “後備箱。你自己去找找。”

    “哦。”

    俞安然走出客棧,陰天的風微涼,她加快腳步,想速戰速決。

    也不知道齊裴什麽時候買的速食,她之前居然沒發現。

    俞安然挑了一盒自己愛吃的口味。

    “俞安然?”

    聽到有人叫她,俞安然茫然轉身。

    “真的是你啊,我沒認錯!我就說嘛你這張臉這麽好看,都沒怎麽變呢!”

    “……”

    短頭發,厚皮衣,麵前的姑娘笑意盈盈的,一副友好的麵容。

    俞安然卻隻覺瘮得慌。

    她後退一步,潛意識裏的慌亂瞬間湧入眼裏,她仿佛被人拉扯著,墜入深淵。

    俞安然顫抖著開口,語氣極其不自然:“我認識你嗎?”

    “不是吧,才多少年啊這就把我忘了?我高中和你一個學校啊!”

    高中,高中。

    如果可以,俞安然願意一輩子都沒有這段記憶。

    “抱歉,不太記得了,我先走了。”

    俞安然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踉蹌著腳步,還差點被客棧的門檻絆倒,齊裴見她去而複返,剛想開口講話,卻隻得到一陣風。

    轉眼,俞安然已經跑上樓了。

    指縫重新燃了一根煙,齊裴盯著樓梯轉角看了好久。

    不對勁。

    “砰”的一聲把門關上,自熱米飯從手中滑落,俞安然無心搭理。

    她背靠門板,麵無表情地緩緩蹲下,隻有自己知道,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為什麽。

    為什麽在南斕,她都還是沒辦法逃離蘇州的陰影。

    烏雲滾滾,一層疊著一層。

    房間內逐漸暗下,俞安然驚慌地將燈全部打開。

    仿佛這樣,她才有安全感。

    俞安然蜷縮在門與牆之間的角落,思緒飄得越來越遠,身體被負麵情緒包裹著,逐漸沉淪。

    “俞安然。”

    熟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還帶著敲門聲。

    俞安然的眼神慢慢聚焦,直到清晰地看見視野裏的木質小窗。

    她猛咽了幾下口水,起身開門。

    “有事嗎?”她說。

    齊裴上下掃視了一番,“臉色怎麽這麽不好,身體不舒服?”

    “沒有。”

    “不是餓了,出來大廳一起吃?”連齊裴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聲音放柔了不少。

    “我自己在房間吃就好。”

    “……行,那有事再叫我。”

    目視俞安然將門關上,齊裴也還是沒想明白,怎麽出去拿了一趟東西,她整個人就跟變了似的。

    但……俞安然現在這個狀態,倒是和離開鬱金香客棧那天極為相似。

    齊裴一時摸不著頭腦。

    他轉身走回樓下,也準備到後備箱裏取一盒自熱米飯,卻瞧見一個短頭發的女生跟守株待兔似的,蹲在他的車旁。

    “誒,這輛車是你的?”短頭發對他說。

    齊裴抬了抬眼,“怎麽?”

    “你和俞安然什麽關係?”

    俞安然?

    齊裴又想到剛才俞安然那副不對勁的模樣,思索這事會不會和這女生有關係。

    不過她一副驕傲自滿,語氣還帶點質問的模樣,齊裴斂了笑意,不動聲色地將話還給她:“你和她什麽關係?”

    “喂,我先問你的好吧?”

    短頭發一臉不屑,看齊裴這麽護著人,還以為齊裴是俞安然的男朋友。

    她目光在齊裴臉上轉了一圈:“切,這死丫頭,專挑長得帥的下手啊,還真是從小到大都會勾搭人。”

    “……”

    齊裴的眼神逐漸染上冰冷。

    勾唇,笑意卻不達眼底,他看著麵前因為嫉妒而顯得醜陋的那張臉,緩緩開口,帶點譏諷:

    “謝謝你誇我,不過呢你現在這幅樣子,倒是挺扭曲的,和俞安然比起來確實差了點。”

    “你!”短頭發怒氣衝衝,臉漲得通紅,“你他媽別太過分!”

    “怎麽,隻準你自己嘲諷人?”齊裴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出的話狠厲又凶殘:“也就你是女生,不然你這樣的,放在以前——”

    “是要被我欺負的。”

    望著齊裴走回客棧的背影,短頭發咬咬牙,啐了一句髒話。

    回到大廳,齊裴慢條斯理地撕著包裝。

    半晌,他不禁自嘲一笑。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因為俞安然,重新像十幾歲那樣幼稚的威脅別人。

    還挺稀奇。

    夜幕降臨,俞安然依舊待在房間裏。

    桌上的自熱米飯被她吃得精光,包裝袋隨意掉落一地,她也沒去收拾。

    她靠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期間做了好多夢,夢到好多人,額上的冷汗越冒越多,她猛地驚醒,隨後大口大口的呼吸,像重歸水源的魚。

    點亮手機屏幕看了一眼時間,發現齊裴在傍晚六點多的時候跟她發了一條:【你怎麽了?】

    俞安然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沒有回複齊裴的信息,走去衛生間洗把臉之後,下了樓。

    大廳已經點亮了刺眼的白織燈,俞安然環視周圍,沒看見下午那個短頭發女生,她鬆了口氣。

    齊裴坐在椅子上玩手機,見她下來,朝她招了招手。

    俞安然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倒了一杯桌上提供給客人的水。

    “下午怎麽了?”齊裴問她。

    俞安然將水咽下去,淡淡的:“沒怎麽。”

    “……下午有個短頭發的女生,好像認識你。”

    拿著杯子的手頓住,“你碰上她了?”

    “嗯。”

    “她和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齊裴說:“就問我和你什麽關係。”

    “哦。”

    齊裴還是撐著腦袋盯著她。

    俞安然垂眼,也不知怎的,竟願意剖開一點點自己脆弱的那一麵,聲音並不大:“就是,她以前欺負過我。”

    “以前?”

    “嗯,高中的時候。”

    怪不得,那女生對俞安然的敵意這般大。

    不是個愉快的話題,齊裴也不想再問了,他轉移話題:“下巴消腫了沒?”

    俞安然朝他仰了仰下巴:“差不多了。”

    皮膚恢複到原本的白淨,那張明豔無暇的臉,絲毫看不出曾被磕碰。

    “那,”齊裴揚了揚眉,“是不是能繼續了,小俞模特?”

    “……我考慮考慮。”

    俞安然覺得還是要堅持自己的底線,不能再輕易妥協了。

    ……

    ——“你這狐狸精樣真是跟你媽一模一樣。”

    ——“安然呐,小姨真的是沒辦法了。”

    ——“俞安然你離我們家遠點!”

    ——“小然,對不起……”

    少女蜷縮在牆邊,入目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仿佛處於深淵。

    “不要……不要!”

    俞安然猛然睜開眼睛,看著陌生又熟悉的房間陳列,思緒漸漸回來。

    她撐著手臂起身,夢裏那些能烙在她心上的麵孔,比午時的噩夢來得更為清晰。

    深呼吸幾口,俞安然起身走到窗邊。

    拉開窗簾,刺目的日光傾灑下來,鋪在她的臉上。

    手機忽而震動,俞安然撈過來,這才發現她竟然睡到了中午十二點。

    她點了接受。

    “不是吧俞安然,你剛起啊?”視頻那頭的宋詩見俞安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沒忍住歎道。

    “嗯,沒定鬧鍾。”

    “話說你這行程也太自由了,一般出去旅行不都是早早起床的嘛。”

    “是比較自由。”

    “不過你都還沒跟我說,你到底怎麽去南斕環線的,還是自駕?”

    “不是。我找了個……”俞安然斟酌著用詞,許久,“導遊。”

    要解釋齊裴的身份太複雜了,而且按照俞安然對宋詩的了解,她一定會問很多問題,俞安然嘴笨,彎彎繞繞的,她懶得解釋。

    “導遊?”宋詩然皺了下眉頭,“靠譜嗎?”

    “還行,找當地人介紹的。”俞安然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好吧,反正你自己多注意點安全。”

    “知道啦。”

    “那先這樣吧,我要去吃飯了,下午還得去倉庫呢!”宋詩哀怨道,“苦命打工人啊。”

    俞安然笑笑,說了一句:“首付錢。”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南斕的日落一般在傍晚六七點。

    今日天氣不錯,應是能等到。簡單收拾一下,齊裴就開車帶著俞安然上山頂了。

    西古山,是南斕環線除了木雅雪山之外,第二出名的美景。

    它的海拔有四千多米,山頂上掛滿了經幡,隨風肆意舞動,每年來此許願的人有很多,也因而形成了一道絕佳的風景。

    到的時候,山頂已經有不少的人。

    從尖端向四處延伸的經幡十分密集,洋洋灑灑地飄在空中。

    俞安然走到山頂邊緣,往前幾步,便是無盡的深淵。

    “俞安然,想玩嗎?”齊裴朝她揚了揚手中的無人機。

    “怎麽玩?”

    齊裴把無人機的遙控器塞進俞安然手裏,慢悠悠地教她怎麽起飛,怎麽環繞。

    俞安然學東西快,沒幾下就懂得怎麽操控了。

    她站得稍微遠了一點,目視無人機從平坦的地麵起飛,機翼發出來的“嗡嗡”聲盤旋在她的頭頂。

    “可以,不愧是我教的。”

    “……”俞安然不想理他,這種事齊裴都要邀功。

    玩了一會,她失了新鮮感。

    幾步走到經幡麵前,等待即將的日落。

    迎麵來風,卷起她的碎發,時間一點點流逝,遠處刺眼的黃光慢慢變成紅色。

    下墜,下墜。

    太陽逐漸往下隱,遠山與大片的紅連成一塊,蔓延在整片天空。飛揚的經幡繞到她的麵前,耳邊呼嘯著。

    臉頰倒映出遠山的紅光,仿佛正在被洗禮。

    美好的事物總讓人想留住。

    俞安然伸出手,想要觸碰那殘陽,她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已經隨著那抹紅漸漸消失,腳步不受控製地往前走。

    輕踏。

    垂著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俞安然慣性地往後退,回頭,是齊裴那張嚴肅,並且帶點後怕的臉。

    “你瘋了,再往前一步試試?”

    腳邊的碎石往前滾,落入深淵。

    俞安然這才發現,她已經走到了山體的邊緣。像被定住般,她久久無法回神。

    手腕仍被緊緊攥著。

    俞安然回望,殘陽已逝,隻留下證明它曾存在過的淺淺暗紅。

    “齊裴,你知道嗎。”她啞著聲音開口,“剛才見到日落的那一刻,我腦中生出一個念頭,就是——”

    “突然想死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