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真是賤
作者:裴景安楚清歌      更新:2023-08-12 20:53      字數:2151
  第217章 真是賤

    “聽到了吧?”會長沒什麽好氣,“趕緊!越快越好!”

    “嗯。”

    聽到裴景安的應聲,會長的心情稍微穩了一點,像是自己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這個主意有點棄車保帥,有點損,於是壓低了聲音,“要是不行,你就把你那個惹禍的實習律師辭退算了,反正事情都是她惹出來的,要是換成其他律師和律所,估計也是這麽處理。”

    說完就摔了電話,隻留下“嘟——嘟——”的忙音。

    裴景安閉了閉眼睛,按滅了手機屏幕,把手機扔回桌麵上。

    “聽到了?”裴景安看向楚清歌。

    楚清歌依舊沒有什麽表情,甚至比剛才的表情還要冷,就像……

    當年的自己。

    裴景安心底的某一處突然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

    “我會盡快離職,”楚清歌抬起眸子,仰視著自己麵前的裴景安,“不會拖累你和君同。”

    “那之後呢?”裴景安問,“你想委托誰做你的辯護人?”

    “……這就與你無關了,”楚清歌說,“這件事情,你摻和得越少越好。”

    不隻是為了保留她自己的秘密,也是為了裴景安自己的聲名。

    首席律師不應該和這些事情扯上關係的。

    “越少越好?”裴景安自胸腔發出一聲輕笑,“你倒是會安排。”

    “我隻是……”

    “剛剛給我打電話的是A市律師協會的會長,你應該也聽到了,你覺得我現在還抽得開身?”

    “如果是郭政,”楚清歌平淡分析,“這個時候就應該直接把我開掉,然後盡快發布聲明,表示自己對手下實習律師的行為並不知情。畢竟說白了,實習律師隻是律所的一個打工人,私底下幹什麽,有什麽活動,老板不知道也很正常。”

    “你拿我跟他比?”

    “我隻是說這種情況下,人應該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最有利的做法……”裴景安輕聲重複這六個字。

    他靠在辦公桌邊,慢慢傾身將那張揉成一團的授權委托書拿過來,一點一點,展開在楚清歌眼前。

    皺巴巴的紙上,委托人一欄赫然簽著“楚清歌”三個字。

    而受托人一欄,清臒有力的筆體寫著“裴景安”。

    “這不是我簽的……”話隻說到一半,楚清歌便頓住了。

    “對,的確不是你,”裴景安捏著那張紙上“楚清歌”三個字的邊緣。

    “那……”

    “是我緊急找了你在之前其他文件上的簽名,拍了照,把照片插入到這份授權委托書,偽造出是你委托我的模樣。”

    楚清歌瞳孔隨著裴景安的一字一句,漸漸放大。

    她想象不出這麽一個清清冷冷的人,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在滿屋子的卷宗裏找一張有她的簽名的紙。

    在慌亂中強作鎮定,拍照卻拍了幾次才終於獲得了一張穩定的畫質的簽名照片。

    再一寸一寸調著插入的照片的大小,直到看起來和她親手簽上去的一模一樣。

    沒有任何破綻。

    難怪這張授權委托書遞出去之前,裴景安看了那麽久。

    他生怕哪裏有一點做的不好,就被對麵早已熟悉各種偵查工作的兩位警察看出破綻,從而把她從他麵前帶走。

    他說他要保護她的人身安全和心理健康。

    楚清歌放在膝上的手,掌心無聲中,滲出一層薄汗。

    裴景安在她不可思議的目光裏,聲音柔緩,“楚清歌,你現在讓我感覺,我真是賤……”

    楚清歌有些混亂地搖頭,“不是……”

    “我明知道這樣可能會斷送我自己的職業生涯,卻還是不管不顧地這麽做了。是我自己自絕後路,”裴景安自嘲著,將那張皺巴巴的紙亮在楚清歌麵前,“你現在就可以拿著它去舉報我,然後一走了之。一切是我自作自受,我沒什麽好說的。”

    “不是……不是,”楚清歌慌忙把手背到身後,後背死死地抵著座椅靠背,遠離那張單薄發皺的紙,惶恐的像個偷吃糖果即將被懲罰的小孩子,“我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楚清歌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不想拖累你……”

    過去的接近三十年的時光裏,她得到的愛那麽少,絕大多數,算下來,都是眼前這個人給她的。

    可是憑什麽呢?

    他們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碰巧在一個學校裏,碰巧在一個專業,碰巧都參加了辯論賽,碰巧對律師這一行,有著幾乎相同的誌向和看法。

    僅此而已。

    除此之外,他們從未有過交集。

    有人說父母對於子女的愛是天生的。

    楚建華說,這世界上除了父母,沒有人會真心真意地對她好。

    可是回想起來,她連父母的愛都沒有得到過,她得到的是控製、炫耀、利用和無窮無盡的虛偽。

    又憑什麽指望一個突然出現的人,能給她全部的溫暖和信任。

    楚清歌不相信世界上會有人能為另一個人這麽做。

    可是眼前的情況讓她不能不信。

    那張皺皺巴巴,剛從打印機裏吐出來的紙,清清楚楚記載著眼前這個人對她的在意。

    裴景安說:“你如果不想拖累我,就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楚清歌望著他的眼睛,在那雙素來淩厲如冰的眸子裏,看到了春消始解的冰河,在陽光下泛著粼粼的暗藍色的光。

    在楚清歌的定義裏,她是沒有家的。

    所謂“家”,要父母和睦,不管經濟條件如何,也不要求夫妻多麽恩愛,至少遇到什麽事情的時候,雙方能坐下來平靜地對話。

    而不是歇斯底裏。

    所謂“家”,也不應該建立在對一個人的剝削之上,去滿足另一個人的需要,更不是年紀大的仗著自己多吃了兩粒米就對年紀小的頤指氣使,動輒打罵。

    但顯然,這些最基本的東西,楚清歌那個所謂的“家”,都沒有做到。

    楚清歌印象中,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村子裏的人便說,楚建華娶了一個瘋女人。

    瘋女人長得很漂亮,杏仁眼,高鼻梁,像極了黑白電視裏那些風情萬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