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晚來一點就愈合了
作者:裴景安楚清歌      更新:2023-08-12 20:53      字數:2137
  第47章 晚來一點就愈合了

    “打車帶你去醫院啊。”楚清歌被他拽得轉了四分之一個圈圈,麵對詫異的裴景安,理所當然地道,“疼的話最好不要開車,而且你那個車,我又不敢開。”

    帶你去醫院。

    裴景安被這五個字驚到,一時之間沒有出言反駁。

    楚清歌把他從樹下推出來,站在沒有雨水滴落的空地上,以免樹葉上殘存的髒水落到傷口裏。

    這個時間的計程車倒是非常多,沒過一會就有一輛停在他們身邊。

    上了車沒等楚清歌開口,裴景安自己報了一家醫院。

    “天扶堂”

    聽起來像是一個個人診所的名字。

    到地方發現那診所確實不大,坐落的地方也並非市區最繁華的地段。

    天扶堂的老板叫沈星洲,曾經也就職於A市第一人民醫院,是當時很被前輩們看好的年輕醫生,卻最終因為一次醫患糾紛,放棄了一片大好的前途,辭職回家,自己開了一家小診所。

    盡管如此,以他的大名,還是吸引了許多人,尤其是那些一些不差錢的人,放棄大醫院的福利保障,慕名來這裏就診。

    比如裴景安。

    楚清歌剛走進診所,就感覺到了這裏的消費一定不菲。

    大廳做的無主燈設計,能隨著當天主人的心情切換顏色和亮度。天花板做了星空頂,暗下來的時候頭頂似有星辰萬盞。

    除此之外,入眼是象牙色的裝潢,和白色大理石的家具。

    不像是楚清歌印象中,街邊小診所的樣子,更像是一家高級的療養院。

    楚清歌:“……”

    大佬,我覺得你隻是被劃了一道,不是被截肢了,來這裏屬實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必要。

    但是大佬顯然不這麽認為。

    醫生端過來兩杯水,放在兩人麵前,執起裴景安伸到自己麵前的那隻手腕,輕柔認真地撥開衣料。另一隻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眉心微蹙。

    “你這個傷口……”沈星洲欲言又止。

    纖長的睫毛揚起來,望了裴景安一眼。

    裴景安麵無表情,端起麵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沈星洲瞟了一眼坐在另一個沙發上,緊張兮兮的楚清歌,手中的簽字筆在拇指關節上繞了一圈,龍飛鳳舞開了一張單子,遞給楚清歌,“先去繳費。”

    “……哦。”

    楚清歌頭都要炸了,可裴景安是因為救她才受的傷,她不能不管。

    於是攥著那張紙,肉疼地去找這家私人公寓把繳費處設在哪。

    裴景安目送她走出診室,還不忘把門關上,回眸對上沈星洲看穿一切的笑容。

    “你這個傷口,”沈星洲把剛才的那句話說完,“再晚來一點都愈合了。”

    裴景安把手臂拿到自己眼前,低眸看了看,果然那些細小的血珠已經在傷口上凝住,表麵肉眼可見結了一層薄薄的膜,眼下已經不再有新鮮的血液滲出來。

    “還是包一下,”裴大佬嚴肅,又把手伸到沈星洲麵前,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沈星洲不吃他這一套,說話溫溫柔柔,內容卻一針見血,“我怎麽記得她叫楚清歌?什麽時候改名叫‘萬一’了?”

    “……”

    “你這傷口,晾著比捂著好,我說你怎麽想起來來這裏,生怕別的地方的醫生公事公辦,不給你包紮是吧?”

    嘴上雖然這麽說,沈星洲卻還是取來了藥酒和紗布,坐到裴景安身邊。

    西裝外套脫下,精細的剪刀毫不客氣地剪開傷口下方的襯衫袖口,檢查之後幹脆連藥酒都不用了,拿紗布往上幹包。

    裴景安:“……”

    原來人可以敷衍到這種程度。

    好在這種程度,敷衍楚清歌是足夠了。

    楚清歌交完了錢,推門回來,就看到紗布已經在裴景安手臂上纏了幾圈,正準備做最後的收尾。

    連西裝外套都脫下了半邊,跟個楊過似的,楚清歌覺得自己一下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來不及肉疼自己剛才花出去的雪花銀,楚清歌緊張地問:“醫生,他的傷很嚴重嗎?是不是縫針了?要不要過幾天過來拆線?”

    沈星洲好像翻了個白眼,看著楚清歌,說話卻溫柔得讓楚清歌沒有絲毫抵抗力,“沒事,不嚴重,不用拆線。”

    把醫生對“病人”家屬要耐心的美德發揮得淋漓盡致。

    “……”楚清歌卻無端感覺他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傻子,“那……謝謝醫生。”

    沈星洲微微含頜,算是回應。

    裴景安將那身西裝外套徹底脫下來,搭在沙發的靠背上,等室內的氛圍和手中的茶湯一樣冷,才平靜開口,“你真的不再回市醫院了?我上次去市醫院……跟你們科室的主任碰到,他還提起你。”

    沈星洲垂下眼眸,左手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右手藏在衣袖下的一截手腕,嗯了一聲。

    裴景安沉默了一會,“那個案子……我很抱歉。”

    “與你無關,”沈星洲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本來應該在更大的舞台上。”

    沈星洲聞言一笑,幾分自嘲,“或許就是,造化弄人吧。”

    在外人麵前,沈星洲也不太愛說話,隻是這種不愛說話和裴景安給人的感覺是不同的。

    裴景安是明明白白的冷,周身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而沈星洲是寂,看過了太多的世間疾苦後,便如同端坐蓮台的菩薩,悲憫卻讓人難以觸及。

    有人會不喜歡裴景安這樣殺伐決斷的修羅,卻不會有人指責高坐雲間的菩薩。

    等出了天扶堂,坐上回家的出租車,楚清歌還是沉浸在沈星洲身上散發出來的寂寥裏。

    坐在駕駛座後麵的裴景安忽然倒抽了兩口冷氣。

    楚清歌趕忙回神,也顧不得管他究竟抽這兩下是什麽原因,先跟司機師傅打了個招呼,“師傅,他身上有傷,勞煩您開穩一點,謝謝啊。”

    然後湊過去檢查,檢查一遍後喃喃,“這也沒有再出血啊?哪疼?”

    杏眼裏清澈的疑惑像是明晃晃地告訴裴景安:你看,我這隻魚兒咬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