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威脅
作者:裴景安楚清歌      更新:2023-08-12 20:53      字數:2207
  第22章 威脅

    背後的汗毛一炸,楚清歌腦中的那根弦倏爾繃緊,倦怠一掃而空。

    這是她這個月第三次收到這樣的包裹。

    第一次是一隻死老鼠,全身的皮毛被燙得血肉模糊,打開的時候,腥臭和焦糊混合在一起。

    第二次是一隻信鴿,被人割斷了喉嚨,翅膀上的羽毛淩亂,顯然在死前有過劇烈掙紮,豔紅的鴿子血蜿蜒在潔白的羽翼上。

    這一次……

    這一次是一隻幼貓,還沒褪去胎毛,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導致慘死,粉嫩的小舌頭吐在外麵,歪向一邊。血液流盡,泛白的眼瞼外翻,眼球掉出一個,留下一隻黑洞洞的窟窿來。

    胎毛稀疏的粉嫩肚皮被劃破,腸子流在外麵,血液卻還在緩慢流動。

    聞訊而來的警察,用手指背麵探了一下幼貓屍表的溫度,“已經冷透了。這個季節,冷成這樣,血液還沒凝固,應該和前兩次一樣,往裏麵加了抗凝劑。”

    楚清歌離得遠遠的,出租屋的麵積本來就小,進門就是臥室。她呆坐在臥室的小凳子上,頭頂是慘白到有些刺眼的燈光。

    有警察在查看她的電腦。

    這種老舊的小區,周圍的設施並不齊全,監控什麽的更是沒有,楚清歌隻能在出事之後,在自家門口裝一個家用的攝像頭。

    但作案的肯定是個老手。

    警察摳下攝像頭上粘著的口香糖,不抱什麽希望地從她電腦上拷貝了一份監控錄像,“這麽長時間,也沒有可疑的人聯係過你,問你要錢什麽的?”

    楚清歌抱著膝蓋,自警察來到,打開那個包裹,目睹裏麵的慘狀,便一言不發縮在角落。舌根發麻,直到警察這樣問她,楚清歌機械地搖搖頭。

    “那還挺奇怪,一般來說,幹這種事情,沒個目的,單純用來嚇人,還真不太多見。”

    幾個警察麵麵相覷。

    從個頭比較小的老鼠,到能夠帶來視覺衝擊的白色信鴿,再到今天,很多人養來當寵物的貓。

    每進一步,都似乎在隱喻著什麽。

    “我們推測,可能是之前那個集團犯罪,還沒抓獲的逃犯,想要報複你,給你送來的這個。”其中一個女警,走到楚清歌身邊坐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腕。“那個案子,你就先別跟了,交給我們去辦就好。”

    “對,先保住自己的人身安全為上,其他的事情交給警察來解決。”領隊的老警察指揮著手下把現場處理幹淨了,拉了隻凳子,坐在楚清歌對麵,“你現在還在郭政那裏掛證嗎?”

    他們在試圖緩解她的恐懼。

    楚清歌努力忽視自己怦怦跳動的心髒,放緩呼吸,穩住變調的嗓音,嚐試了幾次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沒有,君同……我去了君同。”

    “君同……”老警察往後看了一眼,擱在膝蓋上的手拍了兩下,“還是做刑辯?”

    “嗯。”

    “這還真是……”老警察唏噓,“君同的案子,危險性可一點都不比郭政那裏低……算了,不說這些,總之你先從這個案子裏麵出來。”

    “這幾天我幫你留意留意,看看君同附近有沒有什麽房源,你從這裏搬出去。不參與這個案子,又換了地址,他們應該就找不到你了。”

    “不……不用了。”楚清歌想起自己所剩無幾的存款餘額,揪緊了衣角,掩飾窘迫,“這裏我住得比較習慣,他們知道我不參與這個案子,應該後麵就沒什麽事了。”

    楚清歌早就打聽過,君同畢竟在市中心,最氣派的寫字樓。旁邊的小區,租金不菲。

    況且她還要做好準備,郭政萬一真的要她按照合同賠償違約金,五萬塊,她還得花些時間攢攢。

    “那也行,我看你這零零碎碎的東西多,搬起來也挺麻煩。”老警察在室內環顧一眼,“有什麽危險,你隨時打我電話。”

    他們聊完,那邊這一次的取證也進入了尾聲。

    楚清歌把他們送到門口,在幾人的催促下關上門。

    空氣中還飄散著血腥味,腥鹹的,還摻雜著化學藥品的怪異氣味。死狀淒慘的幼貓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膝蓋卸了力,軟下來,楚清歌撐著門框,順著完全不隔音的門滑坐在地上。

    樓道裏傳來警察們的議論——

    “像她這樣的還真是倒黴,做刑辯的那麽多,大多都是給犯罪嫌疑人辯護的。就這一次律師跟檢察院站在一邊,指控幾個犯罪嫌疑人,結果就被纏上了。”

    “什麽叫她倒黴?”女警憤憤不平,“還不是郭政,膽小怕事。要是怕惹事,就不要答應和檢察院一起起訴那幾個罪犯。答應了,又把實習生推出來擋槍,算不算個男人?”

    “不過咱們單位A大畢業的同事說,楚清歌當年在學校裏,也不簡單。君同在她沒畢業的時候就給她發了offer,大家都以為她畢業會直接進君同,結果沒想到她選了郭政。”

    “不但選了郭政,還在郭政手下幹了三年。這應該是郭政手下幹的時間最長的實習律師了。咱也不知道,A大的高材生,圖啥?”

    腳步聲漸遠,隨之遠去的還有議論聲。

    楚清歌聽見對麵房子的防盜門打開,沒過半分鍾又重新合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在靜謐的夜裏分外清明。

    秒針一頓一頓,發出哢噠哢噠的響動,像是為誰敲響的喪鍾。

    就這樣在原地坐了一會,楚清歌爬起來,去衛生間衝幹淨指縫中的血跡。出來的時候,手指放在開關上,猶豫了幾下,還是沒敢關衛生間的燈。

    又檢查了一遍衣櫃,把家裏那僅有的幾處能藏人的空間門都打開,不規律跳動的心髒才算勉強落了地。

    楚清歌上了床,背靠床頭,支起床上專用的小桌子,打開電腦,準備趁著這個不眠之夜,把從酒吧出來時,腦中的靈感記錄下來。

    餘光掃到床頭櫃,卻停下了動作。

    床頭櫃上放著一個著色黯淡的黑色相框,相片裏是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牡丹花的棉襖,頭發梳成村裏常見的麻花辮。有些土氣的裝扮,卻有與之並不相稱的姝麗樣貌。

    宛如遠山的兩彎眉,杏仁眼。挺直精致的鼻梁,小巧的下巴。

    是上個世紀,電視劇裏最受歡迎的那種美人。

    那是她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