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沒來得及說

  左婉晴還是沒有放棄尋找，隻是似乎沒有原先那麽積極了，可能是兩個孩子都大了，她的精力也確實有限。

  倒是對皇上的感情她還是一直冷冷淡淡的，說不上排斥但也絕不親昵，隻是這些皇上都不在意，他隻每日想方設法讓她高興一些就很知足。

  朝堂上沒有左婉晴故意使絆，倒也安穩的緊，日子就這般不知不覺的過著，如果不特意去算時間，都不知道竟然已經過去五年了。

  五年了。

  左婉晴站在城樓瞭望，不知是在等什麽還是在想什麽，以往這個時候皇上都不會來打擾她的，隻是今日風有些大，加上皇後身子並不太好，他還是不放心的走來。

  披風披在她身上，她才恍然幾分，抬眼看到皇上，語氣疏離客氣，“皇上怎麽來了？不是要批閱奏折嗎？”

  他沒有回答，隻歎口氣道：“皇後還在等他嗎？我有時候會想，如果那個人真的出現，用另一張麵孔出現在成樓下，你會一眼認出嗎？”

  他不該問的，可是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表麵上是漫不經心的，是不在意的，可是心裏又期待著那個答案，那個能讓他安心的答案。

  許久，左婉晴開了口，“不會，不能認出了，別說已經過去五年，就算是他當時用另一張臉出現，我也未必認得出。”

  他笑了笑，“好了，我們不說了，走吧！今日風大城樓還是不要待太久。”

  “皇上，你還想他回來嗎？”

  “如果你想的話，我就想，婉晴，這些年你把苦楚都放在心裏自己承受，我知道你鬱結在哪兒，可是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幫到你。”

  如果那個人回來就能幫到她，那麽他情願他回來，再早點回來也沒關係。

  “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人？”

  她苦澀笑道：“如果我是你，就算他回來了，我也要把他殺了。”

  從前那個純真善良的姑娘終歸是變了，這權勢確實會讓人變得麵目全非呢！

  可是旁邊的人隻是攏了攏她的衣服，眼裏全是笑意，他知道她根本就沒有變，她隻是在自欺欺人，否則揚州那些人怎麽可能安然的過了這五年呢？

  她明明就是快要放下了，偏偏嘴上就是不肯承認。

  才到了皇後宮裏，嬤嬤就匆匆過來，看到皇上在她愣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話，皇後卻示意她道：“什麽事說吧！”

  她並不避諱著皇上，這讓男人臉上有了幾分喜悅。

  “娘娘，家裏來信說老爺他……”

  “我爹怎麽了？”左婉晴一個激動站了起來，臉上說不出的蒼白，這幾年她一直有給家裏寫信，隻是父親惱她不肯回信，不過每次回信的人都會告訴她家裏情況，上次來人明明還說父親好的很呢！

  “老爺是什麽性格娘娘也是知道的，他故意不讓我們知道消息，那我們就沒法，這次是真的病的太重了，這才有人來通報的。”

  “該死，本宮要回去，本宮現在就去。”

  她爹對她是多重要嬤嬤是知道的，她家夫人去的早，從小父女倆相依為命，老爺更是為了不讓小姐委屈，一輩子不續弦，就連唯一的姨娘也是喝醉出的錯。

  小姐是老爺的驕傲，老爺也是小姐的支柱，這些她都是知道的，隻是這父女倆不知為了什麽鬧脾氣了這麽多年，如今也是要解開心結了。

  皇上安慰著：“皇後你先別著急，朕這就派禦醫前去看看，如果可以讓他們安排老丞相回京也未嚐不可。”

  左婉晴是激動的，“你沒聽他們說父親病的嚴重，如今這個時候你讓他回

  京，你覺得可能嗎？不行，我要回去，我現在就回去。”

  有些事兒她必須當麵跟爹爹說清楚，否則她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皇上提醒道：“可是你是皇後，若是貿然回鄉隻怕會……”

  就不說出行要提前準備，就是各路官員費心費力，說不定還要勞民傷財，最最重要的是，萬一有心懷不軌的人對她出手，那可就麻煩了。

  “皇上害怕什麽？臣妾有沒有讓皇上陪著一起去？再說我偷偷出去誰人知道，身邊就帶著嬤嬤和貼身丫鬟就是，至於侍衛隨便派兩個足夠了，我不說我是皇後誰又能知道？”

  “皇後……”

  “嬤嬤去備車吧！本宮要即刻出發。”

  嬤嬤為難看了一眼皇上又看了一眼皇後，這才低低應，“是。”

  皇上沒有阻攔，也明顯的攔不住，其實皇後顧慮也是，如果現在派禦醫去看，若是能治好那固然是好，若是無力回天……那他不就是阻止了皇後最後一次見老丞相了嗎？

  以她的性格，隻怕這輩子都無法接受了，所以他不阻止，隻是侍衛還是要多派一些的。

  馬車上，左婉晴看到皇上先是一愣，繼而道：“你這是？”

  “宮裏讓陳公公頂著，我們速去速回。”

  “可是……”

  “怎麽，皇後不想讓丞相大人放心一二？”

  他陪著她回去，老丞相看到固然會放心一些的，再說這個時候她需要他陪著。

  他們連夜趕路，左婉晴一路忐忑，她後悔自己惹爹爹難過了，更後悔沒有早點回家同他道歉。

  皇上抓著她的手輕聲安慰道：“皇後不要太過憂心，老丞相吉人天相必然會沒事兒的。”

  “是本宮的錯，本宮怎麽就不想想他那麽大歲數了，怎麽還叫他等了這麽久？本

  宮真是該死。”

  “皇後，老丞相他定然是不忍心怪你的。”說實話這個時候安慰的話怎麽說都覺多餘，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這般陪在她身邊。

  好在路程並不遠，沒日沒夜的趕了三日總算是到了，老丞相住的簡陋，一間老舊的院子，隻在外麵看著都覺心酸。

  推門進去，院子裏卻種滿了左婉晴和她娘都喜歡的花，想來這些年他就是做這些消磨時間的。

  “爹……”她忍不住哭了，本來不想讓他看到她哭的，可是忍不住，還沒見到人就先哭了起來。

  床上的人已經十分病弱了，眼睛本是閉著的，聽到聲音才動了動，嘴裏喃喃著：“阿貴我又做夢了嗎？我又聽到婉晴的聲音了。”

  他想念他的女兒，可是心裏也知道，他們父女這輩子怕是沒有機會再見的，原本察覺身子不好時，他是想去京中一趟的，他想看看自家女兒，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從前他總覺得女兒無論做錯了什麽他都可以幫她兜著的，可是她要霍亂天下，這是他萬萬不能容忍的。

  左婉晴跪在床邊早就泣不成聲，“爹爹……”

  皇上也上前喚著：“老丞相。”

  許是聽到皇上聲音他才有所恍然，吃力的睜了睜眼，視線落在左婉晴身上又落在皇上身上，他的第一反應竟是下床，“老臣惶恐，扣見皇上皇後……”

  一句話他就用了全部力氣，“老丞相。”皇上親自扶他躺好，“您為了朝廷勞苦功高一輩子，是朕沒有好好照看您，若是先皇知曉，怕是要罵死朕的。”

  他喘了好一會兒氣才道：“皇上嚴重了，臣有罪，臣無顏麵對先帝也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左婉晴哭的更難過了，她知道都是因為她的原因，她哽

  咽著道：“爹爹，女兒知錯了，爹爹你不要怪女兒了好嗎？”

  他擺擺手，道：“你先出去，我有話同皇上說說。”

  他想念女兒，可是他還有更重要的話要囑咐皇上，故而不得不先指派出去了左婉晴。

  夜裏的風有些涼，嬤嬤看著紅著眼睛憔悴不堪的皇後很是心疼，“娘娘，你也別太著急，禦醫一定會有辦法的。”

  “你看到了吧？”左婉晴聲音顫著，“爹爹他身形枯瘦成那樣，他定然是病了很久的，可是他不肯讓我知道，他在怪我。”

  “娘娘不要多想，老爺他隻是怕你擔心而已。”

  她剛才差點都認不出床上的人是她父親了，那個她腦海裏永遠脊背挺直的父親，他怎麽就被磋磨成這樣了。

  “早知道他就該續弦的，護著這個女兒有什麽用？一點用都沒有。”

  “娘娘……”

  沒一會兒皇上出來了，左婉晴沒有顧上去問他什麽，隻急切的衝進屋裏見父親，“爹爹。”

  他還是仔細看了看麵前的女兒，“婉晴呀！你是爹爹的驕傲，一直都是，爹爹也希望以後也能一直是。”

  “我會的，爹爹我會的。”

  他緩了好一會兒氣才道：“可是爹爹又希望我的婉晴是開心的，我說你不做皇後也沒關係，開開心心的就好。”

  “爹爹。”

  “皇上他很好，婉晴呀！有些東西是要放下的，放下吧！”

  他用盡全部的力氣再說著讓她放下，最終拉著她的手就那樣垂下，左婉晴撕心裂肺的喊著：“爹……”

  禦醫隻是歎氣，他說老丞相已經撐了很久了，似乎就是等著見他們最後一麵，如今心願達成也就去了。

  左婉晴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哭求禦醫救救她爹，她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