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絕處

  　　一追一逃，是插翅難逃還是逃出生天？

  　　尖細的嗓音在營地裏響起，這一聲‘嘉樂郡主’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站立在後方的禁衛軍們愣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李雲曦在內侍喊出來的一瞬間，有些發蒙，但是下一秒，她就迅速邁開步伐朝著門口衝了出去。

  　　“是嘉樂郡主，她跑了！快來人，嘉樂郡主跑了！”內侍驚叫著，朝衝過來的李雲曦跑過去，張開手想要攔住人。

  　　禁衛軍在內侍的驚叫聲中，頓時行動起來。就看著他們呼啦啦一群人衝了過去。而營地裏原本隻是停在那兒自顧自地做事的東宮婢女和內侍們，麵麵相覷一番，立時就也跑了過去。

  　　他們不是跑去攔著李雲曦，而是衝著那些禁衛軍跑去。瘦弱單薄的身體，或抱或拽，將那些企圖攔截李雲曦的禁衛軍們死死拖住。

  　　那名驚喊出聲的內侍拉住了李雲曦，李雲曦可勁兒掙紮著。而隨後跑過來的東籬她們，掐著內侍的手，將他拽著李雲曦的手掰開。

  　　可是這名內侍卻是始終死命拽著李雲曦，他知道如果讓李雲曦跑掉，那麽他回京將麵對的是平王殿下的怒火。其他人對平王殿下不了解，可是他親眼見過平王殿下是如何處置辦事不力的人，他不敢賭平王殿下是否會一時心軟。因此無論跑過來的婢女是如何撕扯，他都不肯放手。

  　　那拽著李雲曦手腕的手宛如鐵鉗一般，將李雲曦定在營地大門口。李雲曦拚命掙脫，白皙的手腕紅了一片。她看著那個依舊在高聲呼叫的內侍，她看著那些努力幫她掙脫的婢女，心底油然生起一股氣，紅著眼，握緊拳頭，照著內侍的鼻子用力打了一拳過去。

  　　“誒呀！”那名內侍隻覺得鼻梁一疼，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鼻子裏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流了出來。他不由地鬆開了了手。

  　　李雲曦趁機收回手，東籬將內侍扯開，對著李雲曦喊道：“小郡主，快走！”

  　　“小郡主，快走！”

  　　“快走！”

  　　三三兩兩的婢女將掙紮著要再去拉扯李雲曦的那名內侍抱住，大聲喊著。李雲曦不敢停留，她什麽也沒說，咬著牙，邁開步子，迅速往外跑。

  　　“快攔住嘉樂郡主！”那名內侍抹了抹流淌出來的鼻血，氣急敗壞地尖叫道：“嘉樂郡主跑的話，回去，咱們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聽到內侍的聲音，本還對著攔截的婢女和內侍們下手有所顧及的禁衛軍們，頓時就下手狠辣了起來。

  　　痛呼聲和撞擊聲在營地裏此起彼伏。

  　　眼見著李雲曦就要跑去營地了，忽然一支利/箭朝著李雲曦飛射過去。

  　　“小郡主，小心！”東籬看到這破空而來的利/箭，驚慌地大聲喊道。

  　　李雲曦聽到東籬的聲音，自然而然地轉頭看去，卻隻見那支利/箭穿透了不知何時跑出來的文秀的胸口。

  　　她看著文秀無力地倒下去，可是縱然這般，文秀還是麵露擔憂地看著她，溢出血水的唇張了張，斷斷續續地喊道：“小、郡主，走、快，，”

  　　“文秀？”李雲曦一下子就愣著那了，她停下還在奔跑的腳步，下意識地想往回走。

  　　“走啊！小郡主！”東籬就在離文秀不遠的地方，她看著文秀杳無聲息地倒在地上，看著李雲曦停了下來。

  　　她眼中的淚水陡然就湧了出來，她和文秀是一同長大的，兩人情同姐妹，此時看著文秀生死未卜，她怎麽會不擔心，不難受，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營地裏都在拚命攔住人的內侍婢女們，他們這般不顧安危地努力，是為了什麽，就是為了讓他們的小郡主順利脫困。

  　　“走啊，小郡主！”

  　　“快走！”

  　　“小郡主，走啊！”

  　　催促李雲曦離開的聲音在營地裏到處都是，李雲曦四處環視了一眼，忠心耿耿的東宮舊人，絲毫不顧自身安危，用自己單薄的身子拖住那些甲胄刀劍齊備的禁衛軍們。

  　　沈恪被那位為首的禁衛軍攔住了，斧鉞之聲，在電光火石之間，叮咚作響。李雲曦站在大門口，茫然看著眼前的一切，而後仿佛是被驚醒了一般，她惶恐地往後退了兩步，滿臉淚痕地轉身往外跑。

  　　前途漫漫，淚眼朦朧中，她害怕地渾身都在顫抖。可是李雲曦知道，自己再怕都不能停下逃離的腳步，不然如何對得起身後這群為了讓她順利出逃而豁出性命攔人的東宮舊人。

  　　在看著李雲曦遠去的背影時，沈恪橫刀一擋，將和自己纏打在一起的禁衛軍劈退，而後，足下一點，整個人如同鷹凖一般，衝殺出去。

  　　那和沈恪纏打在一起的為首的禁衛軍看著遠去的兩人，怒吼道：“都愣著幹什麽，不過一群婢女內侍，就能攔住你們？都他娘的給我去追！”

  　　在拳鋒刀劍的碰撞聲中，營地裏飄蕩起些許血腥味，那些禁衛軍們冷著臉，紛紛往門外衝去。

  　　營地裏地上三三兩兩地躺著痛苦呻/吟的人，東籬被人掀翻在地上，她額上本就撞紅了一片，現在更是腫脹了起來，甚至還擦破了油皮。

  　　她看著李雲曦遠去後，來不及關注自己身上的傷，就連貫帶爬地來到文秀的身邊。

  　　“文秀，文秀，來人，快來人啊，，”東籬將文秀輕輕攬在自己懷裏，她的一隻手輕輕捂著文秀的胸口的傷處，鮮血浸染了她滿手，她感覺到文秀逐漸微弱的呼吸，慌張地渾身都在發抖。

  　　“好痛，，，”

  　　“來人！”

  　　“快去找人，，，”

  　　“是蔣太醫！”

  　　“王太醫，求求你，救救人，，”

  　　殺伐過後便是無助的呼救。

  　　那些禁衛軍們從營地裏躥出，如同鋪天蓋地的鳥雀，洶洶而去。為首的那名禁衛軍衝在最前麵，隻是他看了一眼跟在後方的一名禁衛軍，冷聲道：“我們是要活捉小郡主！誰讓你們動/弩/箭的！”

  　　“屬下，屬下這是，也就是情急之下。”跟在後方的那名動了/弩/箭的禁衛軍略微有些緊張地道。

  　　為首的禁衛軍又看了他一眼，而後冷哼一聲，繼續往前奔跑。

  　　李雲曦跑得磕磕絆絆的，她的腦海裏還不斷浮現著文秀一身血地倒下去，文秀、文秀是不是，，

  　　李雲曦不敢多想，她哆嗦著咬著牙，驚慌地繼續往前跑，山道崎嶇，她先前也才病了一場是，身子還未完全複原，現在崎嶇的山道，她跑得好幾次差點就摔了下去。

  　　後方似乎有腳步聲傳來，李雲曦心頭一慌，她顧不得看什麽路，徑直往前跑，在分岔路口，她惶恐地衝進了左手邊的山道裏去。

  　　然而，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李雲曦惶惶然地加快速度，卻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眼看著就要跌在那碎石滿地的山道上，突然一隻手將她拽了過來。

  　　李雲曦隻覺得腰間一緊，一個結實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最後她就被拽進了一個寬厚的懷裏。她慌亂地掙紮起來，小小的身子可勁兒地撲騰著，陡然間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小郡主，是臣。”

  　　聽到這個聲音，李雲曦抬眼看去，便看到近在眼前的沈恪，她鬆了一口氣，嗚咽著道：“維楨，我看到文秀、文秀她，，”

  　　沈恪在營地裏是看到了那一幕，當時他恰好被人攔住了，因此才沒攔住那支箭矢。他抿了下唇，低聲道：“對不起。”

  　　是他護衛不力，才讓小郡主擔驚受怕，還險些遇險。

  　　隻是現在容不得他們多耽擱，後邊禁衛軍追趕的步伐已經是越來越近了。沈恪攬著李雲曦，低聲說了一句：“冒犯了，小郡主。”

  　　“嗯？”李雲曦還沒反應過來。

  　　便隻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一隻輕盈的鳥兒，隨著沈恪縱躍向前。李雲曦下意識地伸手抱住沈恪。沈恪的身上帶著淺淺的藥香味，不難聞，反而很讓她覺得親切。因為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她經常接觸到的。還是文秀幫忙熬的藥。

  　　一想到這裏，李雲曦就想到生死未知的文秀，她眼角的淚水慢慢地溢出，可是卻死死壓著這股難受，不敢多發一語，她怕再給沈恪添麻煩。

  　　李雲曦抬頭看了一眼沈恪此刻更顯蒼白的臉色，她忽然小聲地道：“沈大人，如果不行，你就把我交給他們吧。”

  　　“小殿下，放心。我們可以走的。”沈恪沉沉地應了一句。

  　　他輕攬著李雲曦一路往前，提氣縱躍的間隙裏，身上的經脈都在隱隱作痛，喉嚨裏似乎也帶出了些許腥氣。沈恪抿著發白的唇，側目看了一眼，後方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禁衛軍追趕而來的影子了。

  　　沈恪的速度慢慢地有所降低，他畢竟是重傷未愈的身體，再帶著一個嬌嬌弱弱的李雲曦，就更顯吃力了。

  　　“在前麵！”

  　　“看到了，人就在前麵！”

  　　“快點！快點！”

  　　嘈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而後追擊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李雲曦回頭看了一眼，清晰地看到越來越近的禁衛軍們。

  　　就在後方的禁衛軍越來越近的時候，沈恪忽然停下了腳步。

  　　李雲曦愣了一下，她往前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沈恪停下腳步，是因為前方已經無路可走了。

  　　在他們的眼前，是一處斷崖。